张灵趴着河岸,将人往上面一丢,然后爬上来,拧拧衣服,教训道:“你这人,大好年纪,怎么能寻短见呢?”
高裶呛了不少水,做好了死的觉悟,结果又重新摸到了地面,整个人还是懵的,耳边一阵轰鸣,又是一阵张灵那絮絮叨叨停不下来的指责,一时说不出话来。
高裶平复了一下,站起来整整衣裳,说:“我不过是读书累了,随意出来走走。”
张灵摸摸脑袋:“是吗?你别想不开就好。”
高裶无力道:“多谢。”
张灵转身要走,高裶犹豫了片刻,上去抓住他说:“你要去做什么?”
张灵看了看他,疑惑道:“打猎?”
高裶:“能带上我吗?”
张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倒也无所谓。”
陈淮慎惊道:“然后他就带你打了一天的猎?”
高裶点点头:“是啊。”
陈淮慎摸摸下巴:“原来我当初是用错了方法。”
高裶骂道:“陈淮慎,想什么呢!”
陈淮慎:“没感受出来,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嘛,没有花前月下,也没有什么风花雪月。”
高裶:“能让人喜欢上的,从来不都不该是所谓的花前月下,也不该是什么风花雪雨。”
陈淮慎点点头:“倒也是,情爱什么的,玄乎的很。”
高裶理理袖子,跳过这个话题:“上次你和我说,杨大人在你这儿?”
陈淮慎点点头:“就坐你旁边嘛。”
杨济朝他点点头。
高裶惊道:“真的是杨济?”
杨济笑道:“世上也许有很多叫杨济的人,但我想你要人是我。”
高裶:“你真的辞官了?为什么?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今朝吗?”
杨济:“以前我觉得,启国会内乱,民不聊生,是因为官员尸位素餐,百姓疾苦不能上达天听。我要改,我想要济世救民,清正朝纲,重回盛世。那时候小,见识短浅,自以为是。最不缺的就是自信跟决心,偏偏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就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入朝为官,我想,我一定要爬得够高,人只有站在高点,才能够大施拳脚。我若是想有所成,必有所弃。“
杨济看着他,笑了笑:“你现在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我当时很犟。谁都说服不了我。我坚信自己是对的。我师父就和我说,既然如此,你就去做吧。等你体会一次,你才会明白。”
“于是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好朋友,一步步走向死路,而我秉承着所谓的大义,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我没有错,同样的情况,即使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可我却一点也不高兴。我虽然不觉得后悔,但却深深地责备自己。把我逼到两难境地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所以现在我觉得,未必都要做对的事情。因为对了,也不一定会开心。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吧。”
陈淮慎点头:“杨济说的都是对的,你多学着点。”
唐堂掏出一面铜镜,放到张灵的面前。
张灵摸了摸,蹙起了眉头。
唐堂摸了把他的脸:“剃得挺干净的呀,也没割伤你。”
张灵低下头,腼腆道:“不习惯。”
严夙蹲下来,惊道:“这不是挺好看的吗?你的疤也好看!”
张灵所说的疤,是左脸侧的一处划伤,不是很明显。在女人脸上想必是算毁容了,但在张灵脸上,确实不算难看。他的脸棱角分明,刚毅有型,本来让人的感觉就有些粗犷,加上道疤也没什么。
张灵老脸一红,严夙乐道:“你羞什么?不就是露了把脸吗?”
张灵挠挠耳朵:“凉飕飕的。”
唐堂笑道:“是不是像没穿衣服。”
张灵闻言下意识地拢了拢双腿。唐堂和严夙捧腹大笑。
严夙:“大年初一的,你不去找你的高裶,来唐家做什么?”
张灵:“我让陈淮慎帮我带点东西给他。”
严夙疑道:“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呢?”
张灵怅然道:“他有些生我的气,不大乐意见我。”
严夙点点他的脑袋:“谁叫你要去比武招亲的,能不生气吗?”
张灵委屈地说:“我娘叫我去的嘛,没有姑娘愿意嫁我,恰好有个比武招亲,她就让我去。其实我也不大想成亲。”
严夙:“那你还打得这么卖力。”
张灵:“没呢,我都没怎么动手,他们就认输了。然后没打几个,就没人了。”
严夙:……
唐堂:“要是,他再也不理你了,你也无所谓?”
张灵急道:“那可不行!”
唐堂哄骗道:“你要是你去和他亲自道歉,他当然可以一直生你的气咯。”
张灵搓搓手指,有些慌张。
唐堂道:“你要是喜欢他,就去找他。你要是不喜欢他,那就趁这个机会,断绝往来。”
张灵:“喜欢?”
唐堂:“就是讨回家做媳妇儿的那种。”
张灵第一次听说,本想说高裶是个男人,但仔细代入一想,又觉得不错,有些彷徨。
唐堂拍拍他的肩膀:“大男人,死尚且不惧,说两句真心话又能有什么?去吧,去找高裶说个清楚。”
沈云恰巧经过,听见便说:“找高裶啊?他就在外面啊。”
严夙喊道:“缘分啊!悄然降临。张灵啊!快点去抓。”
沈云:……
总觉得小夙自从和陈淮慎走近了之后,整个人的画风都不对了。
陈淮慎打了个喷嚏,门口侍女正好端着茶水进来。
陈淮慎喝完一杯,还是觉得有些口渴,指挥道:“小是,帮你陈爷倒杯水。”
小是正闲得无聊,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玩完手里的玩具,本来要走,听见陈淮慎的话,兴致勃勃地去拿水。
小是虽然手短,但心长,趴过去拿了高裶前面的茶杯,杨济把他放下来,送过去给陈淮慎。
陈淮慎一口闷干,说道:“张灵今天一大早送了篮子东西来,要托我转交给你。”
高裶垂头道:“是吗?”
陈淮慎咋舌:“什么叫是吗?你好歹给个准话,这样对张灵也太不公平了。”
高裶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准话,就这样算了吧。也只是我喜欢他而已,何必去糟蹋他。”
唐堂敲着扇子走进来:“这可未必,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高裶抬头:“什么意思?”
唐堂说:“小是,给你高叔叔倒杯茶。”
唐堂:“这是专门为你泡的茶,里面放了些药材,活血化瘀,要趁热喝才行。”
小是走回来一看,他面前已经没有了,随手把杨济那边的茶挪给了高裶,高裶摸摸他的头,端起来喝了。
唐堂又说:“带我儿上去,这种事情比较私密,你们在高公子会不好意思的。”
杨济站起身,领着依依不舍的小是和陈淮慎上去了。
☆、高少夫人
杨济和陈淮慎一走,张灵就从侧面进来了。
高裶看见他,惊讶地站了起来
唐堂笑道:“张灵,赶紧带高裶去你家。我给他下了点药。”
高裶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
唐堂打开扇子笑道:“你是饱读圣贤书的人,可我是闲得无聊的人,用些下三滥的招数也没什么,你懂的。”
张灵没能懂。唐堂挥挥手催促道:“带他去你家,不然晚了他就生不如死了!”
这句听懂了。
唐堂转身随意一瞄,陈淮慎桌上怎么会有两个杯子?
拿起来闻了闻。瞬间脸也黑了。
沈云甩着一张黑布过来道:“诶,张灵呢?不是说让我找个挡脸的东西吗?”
唐堂惊慌道:“陈淮慎呢?”
沈云:“刚刚看见和杨济去房里吧?”
唐堂:“杨济呢?”
沈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也在房里啊。”
唐堂绝望道:“我儿呢!”
小是:“我!”
唐堂扭头一看,严夙正抱着小是溜达过来,对着他眨眨眼:“怎么了?”
唐堂呼了一口气:“没事,没什么。”
唐堂自我安慰道:“差点都忘了身边还有一对比他们还婆妈,这也许是天意。”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去杨济的房外,趁两人不注意,将门给反锁了。
陈淮慎不过和杨济说说话,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杨济感觉他一直挪来动去不安分,抬头看玲珑他一眼。
陈淮慎隐隐感觉到自己下半身有丝丝反应,暗暗唾弃自己:“禽兽!”
唐堂摇摇扇子,叹道:“真是个不眠的白天。”
大家伙儿吃完了晚饭,唐堂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揉了把脸想去看看情况,刚走到门口,房门开了。
陈淮慎看见他,愣了片刻,咬着嘴唇娇羞地跑开了。
唐堂:……
走进去看见杨济还坐在床边,披了一件外套,凑过去打听道:“怎么样了?”
杨济低着头没有说话,看不清神色,唐堂摸摸下巴,惊道:“莫非没成?”
杨济突然说了句:“他是不是……脑子不大好?”
唐堂一拍大腿:“是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又问道:“你们成了吗?”
杨济或有或无地嗯了一声。
唐堂走出方面两面看了看,又走回来看看一拍淡定的杨济,摸摸耳朵,吸了口气,这场景不对啊,怎么是这样样子的?
唐堂又试探着问了一遍:“你知道什么叫房事吗?就是要那个对上那个。”比了比手势:“要这样做……”
杨济挑了挑眉毛,指指门口。
唐堂不死心:“你知道男人的什么叫命根吗?你知道为什么叫命根吗?你知道该怎么用吗?”
杨济:“出去。”
唐堂抹了把脸:“我滚。”
陈淮慎正在院子里摇摆着身体折梅。那背影看上去一阵销魂。
唐堂拍拍他的肩膀,咧嘴微笑,问道:“怎么样?”
陈淮慎举着一枝梅花,神秘兮兮道:“嗯,不错,那药还有吗?”
唐堂咋舌:“啧,男人靠药还了得?”
陈淮慎:“哼,不用药我也能把他干哭。”
唐堂惊道:“你把杨济干哭了?厉害啊。”
陈淮慎骄傲地一抬下巴:“何止,哭着喊不要啊,相公。”
唐堂打开扇子遮住脸,幸灾乐祸道:“啧啧,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