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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清寒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拽起他的手消失在灯火中。再这样下去，指不定他还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第29章 真相大白

 

　　序蝉亭中，一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英姿挺拔，发丝飘扬，明亮的月光如雾般飘浮，带着柔和的光辉轻轻的笼罩在他的身上，拉出一条细长的身影。叶梓珞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来，在距离叶步程五米外站定，手心冒出冷汗，紧握着藏在宽大的袖袍中。

　　“珞儿，你还是来了。”温沉的嗓音一如往昔，叶步程转过身慈爱地看着他。

　　叶梓珞听着熟悉的语调，看着和父亲一模一样的笑容，神思恍惚起来。脑海如被拧开了匣，封存已久的记忆汹涌而出，再也止不住，蔓延着似乎要把他吞噬般。

　　叶步程笑着走过去，步伐稳健，一步一步，似是要把他们父子间的缝隙逐渐踏平。近了，更近了，叶步程伸手想要拥住他，想把他揉在自己的怀里。

　　刚碰到叶梓珞的肩膀时，叶梓珞瞬时抖了下，下意识的往后退几步。悲凉的眼神里掩不住厌恶的情绪，叶步程的双手，早已沾满了血腥。

　　“珞儿，为什么要害怕，难道你不认得为父了？”叶步程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狠厉，转瞬即逝。

　　叶梓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真的是我爹爹吗？”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不愿意去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现实往往如此残忍，逼着他去面对，如同处在一个茫茫的荒野中，找不到任何障碍物去躲避，只能孤零零的站在那，承受风沙来袭。

　　“呵呵，珞儿，我不是你爹还能是谁。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生病的时候不肯喝药，一闻到药味便鼻头皱皱的，窝在你娘亲怀里不肯出来，和莲儿一样怕苦。”叶步程眼角漾着笑意，热烈的目光停留在叶梓珞身上。

　　叶梓珞手攥得更紧了，那些话声声敲击在自己心里，痛意传遍四肢百骸。连最后的一丝念想也被打破了，还能剩下什么。

　　“桃临城那些失踪的小孩是不是都被你吸干血液做成虫人？”

　　叶步程早就把珞儿这种性子摸透了，这孩子，明知道是这样，却非要别人亲口说出才肯相信，不过告诉他又何妨，这次他绝对逃不掉了。

　　“壁天神功需以小孩的血液辅助才可练就，否则，连第一层都难以突破，严重者会导致练此功者走火入魔，心脉俱裂而死，为父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原来珞儿也知道虫人，那么他之前定是为此事下了好一番功夫。

　　叶梓珞尽力压抑着不该涌现的情绪，平复语气道：“为什么要在小孩身上放食涸毒，又为什么是先放毒，再抓人，而不是抓去后再用毒。”后一个问题他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在为父练到第八层时便遇到瓶颈，怎样都无法突破第九层，后来无意中发现中了食涸毒的人的血液会产生变化，喝下去后，内力流转，筋脉舒畅。也正因为这样，为父才能突破阻碍登上武学巅峰。至于第二个问题，”叶步程顿了下笑道：“不过是想给他们父母一个警告而已，让他们和自己的孩子见最后一面。为父还是挺仁善的，珞儿你说呢？”

　　叶梓珞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这种理由。他还能如此心无愧疚的说自己仁善，又怎知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是多么伤心欲绝，撕心裂肺的哭喊。变了，都变了，面前的这个人让他感到如此的陌生。“那两本奇书都在你的手里，是么？”

　　“这是明摆的事实，缺少任何一本，为父都不可能练成壁天神功，想当初为了得这两本书还颇费些功夫，只是那两大珍宝还没弄到手，倒有点可惜。”

　　“难道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火是你放的，十几名黑衣人也是你杀的，对不对？”叶梓珞苍白着脸追问道，他迫切地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又迫切希望从那人口中说出否认之类的话，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叶步程眉毛高挑，眼中现出一丝阴狠之色。迫不及待了，珞儿啊，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是不是很不好受。“当时为父找到那本终行天下后，便得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修炼，所以只能请来杀手，再放火，造成我已不再人世的假象，这样我就能毫无顾虑的练此秘籍。”

　　那本秘籍对他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不顾叶家上下两百多口人的性命，重要到不顾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吗？叶梓珞脸色苍白，指甲深扎进肉里，希望肉体的疼痛能掩盖心里的痛。“为何要指使黑衣人追杀我和阿莲？”如今他对这个口口声声称作他爹爹的人失望透顶。

　　“珞儿，你不该怪罪为父，为了把这场戏演得更加逼真，只好苦了你和莲儿，当为父知道珞儿你们跳下悬崖时也一度懊悔过。不过，上天垂怜，让为父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珞儿你。”叶步程露出悔恨之色，诚恳道，可心里早已嗤之以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父亲为了他的霸业前途，连亲生骨肉都舍得送去刀口下，他真的如此狠心绝情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之前对他们兄弟俩的疼爱都是在演戏吗？他宁愿爹爹在他一出生便抛弃他，或是从不给他任何疼爱，这样便不用看到另一个狰狞面目的爹爹，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心如刀绞，绝望痛苦。

　　真是造物弄人，自己坚守了十二年的为爹爹报仇雪恨的誓言，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多年来的坚持此刻算得了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希望破灭了，努力也白费了，积压在心底的仇恨一下子破胸而出，随着清风消散了。没了，所有的都没了，心里一下子被掏空了，血滴开始不断往下涌，仿佛有一把利刃，一道道割裂他的心，痛得无法自抑。叶梓珞脸色愈发的苍白，手上早已血肉模糊，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他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可是又哭不出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处，提不上来咽不下去。

　　叶步程看着叶梓珞如此的神情，心里顿生出一股怜惜，何况那张同鸢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他于心何忍。遂走上前去，狠狠抱住了他，闭上眼睛在他发上亲了下，感受着那种久违的心跳声。长大后的珞儿真是越看越像他的娘亲，自那次在地下殿中看了他一眼后，便暗暗发誓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叶梓珞不后退，也不挣扎，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远处树丛中，慕清寒眼里喷出火焰，低咒了声，这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抱着他的人，即使那个是他父亲也不行。

　　冷夕桦及时拉住他，用内力把话传进他的耳朵：“别冲动，再等等。”事实上，冷夕桦很乐意看慕清寒发怒容忍的模样。好不容易才找到有趣的事，眼看那边戏到了高朝，他又怎会让慕清寒那厮轻易去破坏，难得的好戏啊，他这次出门一趟有所值了。

 

　　☆、第30章 失魂神伤

 

　　叶步程抚摸着梓珞的脸颊，眼神晦暗中满是眷恋，低喃道：“珞儿，你长得真好看，这眼，这鼻，还有，这……唇，像极了你的母亲。”叶步程摩挲着他的唇，微低头，眼见就要吻上叶梓珞的唇，可叶梓珞却没丝毫的反应，目光空洞无物，一动不动的杵在那。

　　慕清寒猛地甩开冷夕桦的手，提掌袭去，叶步程许是感受道背后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流，眼中的迷恋瞬间化为阴狠，抱住叶梓珞旋身避开那道掌风。

　　“臭小子，尽是坏我的好事，别怪我不客气了。”语罢，右手转动，一股黑色气焰腾出掌心，如同一条黑色的龙呼啸着扑向慕清寒。慕清寒并不敢大意，凝神以对，抽出寒枢剑，聚力朝空中一划，剑光四射，渗透进那道黑色气焰，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受死吧！”叶步程放开了叶梓珞，足尖轻点，跃到慕清寒身旁，手中翻掌如云，一股更强大的气流包裹着他，分出无数细小黑柱，加速旋转着，令人窒息的气息蔓延，包围着这个狭窄的空间。

　　慕清寒眉毛紧皱，一扫剑花，冲向那道气流。必须得先发制人，快别人一步，就等于为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胜利也向前跨一步。

　　叶步程阴笑着，从容不迫地接下那一剑招，急速流动的黑柱袭向慕清寒。慕清寒手中的剑顿时幻化出无数把虚剑，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挡住那一条条的黑柱，并将它们五马分尸，散在尘埃中。

　　慕清寒手握剑柄，内力灌注剑身，击向叶步程的心口。叶步程轻蔑一笑，用两个手指稳稳地钳住那剑尖。慕清寒用拇指按下剑柄的凹下的一端，两道剑气霍的从剑中挤出。叶步程吃了一惊，头本能地向后仰，不料那剑气竟然向下折返回来，再转身已来不及，只好贴地以掌里拍开，同时以黑气护体，不至于被剑气所伤。

　　慕清寒再次转变招式，分化三影，从不同角度攻向目标，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

　　叶步程由于刚才差点中了慕清寒的圈套，脸上狠戾的表情更甚。掌中再聚黑焰，同之前的两次不同，这次黑中带着红色，翻滚升腾，旁边的碎石尘土不断被吸附过去，围绕着快速转动，凝成一个巨大的浑球，周围压迫感更重：“受死吧。”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慕清寒剑指上空，顿时剑芒闪耀，狂风大作，疾风在此形成一个漩涡，浩大有如冲天之势。随后慕清寒转手劈出巨芒，与浑球相抗。势如水火，力可撼威，招与招的碰撞，只在刹那间，输赢便可分晓。慕清寒倒退了几步，手仍紧握那把剑，鲜血却从手中流出，划过剑身，泛出深红的亮泽。“还想看到什么时候，给本尊滚出来！”

　　突然，一道紫光划破夜空，遮住了流淌着的淡淡月华，耀眼夺目。紫光下是一个紫色的身影，衣袂飘飘，宛若天人。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上，完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绝魅之感，惑乱人心，连叶步程也不由得愣了下：好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

　　他魅眸流转，唇角勾起：“小寒打得兴致正浓，我也不好出来碍眼，所以只好待在那看戏，这可不能怪我。”

　　既然是看戏，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名堂来，慕清寒退到叶梓珞身边，冷眼看着他：“现在轮到你了。”

　　冷夕桦眨着眼睛，甚是委屈道：“小寒，你凶我就算了，还得寸进尺，一点都不懂得怜惜一下我这个大美人，你眼里就只有你的亲亲珞儿。”

　　叶步程眼神遂冷了几分，这两个臭小子，一个个的来，是在间接鄙视自己武功不够厉害么？“今晚，你们谁都别想逃离这里。”话音刚落，运起黑气向冷夕桦攻来。

　　冷夕桦站在那摇了摇头，与敌手交锋最忌的是情绪浮动，叶步程心里产生了愤怒，没法冷静应对，自会露出破绽。冷夕桦之前观察过叶步程的武功路数，虽是诡异得很，却不是毫无章法可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时半会还琢磨不出破解之法，不过现在应付起来的话，还是可以的。不可否认，叶步程练了那套邪功，内力非同反响。不过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蛮力不行，那不如避其锋芒，巧中取胜。

　　冷夕桦沉着以对，以守为主，仔细观摩，脸上是少有的认真之态。月华如水，柔和倾泻。月下中的紫衣身影翻飞，抬手，仰头，转动，轻移，每一个动作行云流水，既不刚烈也不柔韧，如同落入凡间的紫色精灵，融入月色中舞动起来，美轮美奂。

　　慕清寒眸色深幽，上次看他出手是什么时候的事，已经记不清了，应该隔了好些年吧，冷夕桦啊，冷夕桦，我们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的初始，回到缘由的开端了。

　　叶梓珞依然一脸茫然，眼神不知看向何处，呼吸清浅，安静的站在那。慕清寒一边观察战况，一边陷入回忆中，竟忽略了身旁还有个叶梓珞。待他回过神来，紧紧拥住叶梓珞，想起之前叶步程抱着叶梓珞时眼里流出的迷恋，他便感觉恶心极了，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叶梓珞是他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不一会儿，他似乎觉得叶梓珞有点不太正常，于是捧住他的脸左看右看，没什么不同，只是他的眼神一点神采都没有，黯淡无光。这真是奇了，换做以前他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时，叶梓珞肯定暴跳起来，如今他不气也不恼，静静的，眼中好似一潭死水，连呼吸都是微弱的，如果不是他的眼睛眨了几下，慕清寒几乎认为他已经离开人世，只剩这副躯壳而已。

　　难道这件事对他打击如此大么，慕清寒俯身轻咬着叶梓珞那张苍白的嘴唇，然后再松开。叶梓珞的嘴唇开始泛起红润，使整个人有了一丝生气。慕清寒满意的看着他的杰作，低哑道：“梓珞，你哪都不能去，只能留在本尊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