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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质为臣 作者:药半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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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相爱相杀

 
☆、炉烫
 
?作者有话要说:  虐虐更健康。
某两个字改掉了╮(╯_╰)╭
                        
  炉烫馆子里烟气腾腾,两人烫着菜,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这破棋子还不丢?”
  “留着罢,常惕不懈。”
  “白日里质宫我瞧见那一场,是为了这事么?”
  质宫训诫下人,虽不是大事,但乌洋洋一群人跪着,还是很有震撼力的。
  “嗯,我身边的人有细作。”赵诩也不避讳,不知从何时起,对华伏熨的防范变的淡薄,很多话说出来并不困难。
  “是谁?”
  赵诩摇了摇头,说:“只是一颗棋子,不想小题大做,我也只是罚了管事,以儆效尤。”
  华伏熨咬了一口烫菜,嗤笑道:“还想保着,是哪个小厮这么有分量?你家盟主大人可不定怎么想呢。”
  “是个亲随的丫头。”赵诩倒真不是为了保着她,实在是罪不至此。再想到小楼是她哥哥,许多事就不能做的太绝。但这些,是不能给华伏熨解释的。
  华伏熨也不追问,只说道:“有时候我真看不透。”
  “?”
  “你身边有多少是簋盟的人,多少是你自己的人?”
  见赵诩不答,华伏熨继续说道:“有句话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身边,不会都是簋盟的人吧?”
  差不离,连醒湖老人也是,虽然是挂名。
  看对方默许,华伏熨几乎不敢置信:“与虎谋皮!你在毕国皇宫里没有个贴身护卫吗?!”
  赵诩“啪”放下筷子,脸色变的很不好,说道:“都死了。女赐白绫,男赐鸠酒。”
  “……”华伏熨刚喝了口酒,却突然如鲠在喉,半晌未出声。
  废太子的诏书在毕太子诩入耀就下了,原想着,这不过是毕国主一条缓兵之计。却原来从送质那一刻起,赵诩就是一颗毕国主眼中的弃子。
  赵诩闷了片刻,觉得这样败坏兴致很不值得,明明是来吃东西的,于是又拿起筷子:“吃菜,愣着做什么。”
  为缓和点气氛,赵诩自主转换了话题:“说起护卫,我当时就觉得罗刹是你的手下,怎的又被耀皇染手?不知殿下能否为我解疑?”
  “铁骑卫?是。”
  比藏拙,两位都是各中高手。华伏熨简直惜字如金,但又觉如此敷衍一句太不厚道,便添了一句:“耀国内斗,你不要卷进来。”
  “我倒不是想管,温亲王对玉佛关心的很,我怕他哪日发觉了,要拿我剁了下酒。”赵诩说的时候,嘴角还带上笑意,显然对此并不十分在意。
  “他知道了?”
  “倒是还没,就抓着我要玉佛的消息,好在崇源住持死了,要不这事恐怕就乱了。”
  华伏熨沉思了一下,说道:“不如提早些开窟罢?免得夜长梦多。”
  “三月吧?如何?”
  华伏熨觉得有些晚,问道:“二月不行?”
  赵诩嘿嘿一笑,说道,“我要去借样物事,那东西二月廿二才出。”
  “哦?何物?”
  再呡一口水酒,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唇色沾染了酒液,在昏暗的烛火里透着荧亮的色泽,自信的嘴角微微的抬起来,华伏熨生生吞了一口口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菜过五味,酒意渐浓,锅子已经收了火。一顿暖融融的晚膳罢,华伏熨放下空酒杯道:“回吧。天色晚了。”
  告辞了掌柜,华伏熨与赵诩出门,外头冷风一卷,又是一场苦寒。
  “世子若是不弃,与本王略散散步罢,左右库明街也不远。”
  “好。”
  侵湖离库明街不远,走两个街口就到了,花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都不搭软轿,在寒风里走走聊聊,循着夜色皎皎,倒也生出几分诗情画意来。
  赵诩边走边道:“齐王与温王都赶着称呼在下表字,独贤王恪守本分,真是奇也怪哉。”
  “我就是忘了问,贺公子是何表字?”
  “为何不用子谦为称?”
  华伏熨只想着赵诩这表字极普通,称呼起来不足以显示亲疏之别,倒没想过为何执着于贺迎的假身份,也许潜意识里,贤王殿下私心着那点不可言说的情愫,譬如说自己比之旁人,在对方心里是不一样的。
  但这心思如何宣之于口?华伏熨默了默道:“无甚,好奇罢了,子谦不必介怀。”
  ‘子谦’这个表字是皇后所赐,就算听再多遍,赵诩还是觉得起的太潦草太敷衍,听谁称呼都像是一种调侃。因而皱着眉头说道:“没有,贺迎不过是一个虚构的人,哪里有什么表字。”
  哪怕贺迎是个虚构的人,他听起来也更有血有肉一些。至少它不是皇宫里一抹血色,而是江湖上一个少侠。赵诩微服□□载,贺迎扮了三五十回,没个表字怎么混?这会儿说没有,当然是讹贤王的。简而言之,华伏熨想找点存在感,而赵诩觉其资质不够。
  
  华伏熨倒是深信不疑,不再细究:“过完年就该赐婚了,皇后差不多该给你张罗婚事的事情了。有什么……得抓紧。”
  “我倒是忘了问,那女子芳名为何?其父是什么官职?”
  “她叫林若歆,是皇后外祖那边的表亲,说起来这亲戚走的是真远,不过林若歆的爹倒是个清水文官,在礼部当个员外郎,尚书大人对其也是赏识有佳。年内恐怕还要升一升。”
  “不过一个员外郎,又是皇后一表三千里的亲戚,为何会参加皇宫家宴?”
  华伏熨知无不言,说道:“皇后本意是让林若歆在皇上面前露个脸,选秀时候多个际遇,谁道林姑娘芳心暗许了你。皇后也是无心插柳。”
  “林若歆。”赵诩咬着字,念了一遍,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远处悠扬飘荡起一缕琴声,横空夜色里铮铮然似噙着婉转怨怼,两人抬眼去寻这琴声的来源,却见看到了街头烟花三月坊的挂藩,离的不远,依稀还能听到那一处老鸨在外头揽客的笑闹声。
  华伏熨忽调侃道:“桃乙七弦琴曲艺精湛,一曲《凭拦忧思》,不知比之公子箫声如何?”
  桃乙是烟花三月坊的小倌,想来是贤王听出的奏曲之人。
  赵诩随即黑着脸道:“殿下真是雅致。”说完加快步子,打算不理这登徒子。
  华伏熨本意不是取笑他,不曾想撩了虎须,忙道:“我不过随意一说,你还真当真啊?”
  赵诩不理。
  华伏熨伸手去拉人,也难为他准头够,浑圆大氅罩着整个人,出手就能擒获对方的皓腕。
  赵诩倒不是真气,笑着道:“你见过我吹笛子还是吹洞箫了?偏这两样我都不会。你说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华伏熨听他缓和了气氛,立时有些忐忑,说道:“不气就好,唐突了。”
  “无妨,世人皆道三教九流,殊不知伶人娼|妓,但凡有一条出路,又怎会堕落至卖唱卖笑?”
  华伏熨跟着笑了一下,贤王殿下很少笑,但笑起来脸上应有的刚毅线条统统化为绕指柔,显得颇为和善,他忽皱眉,问道:“你手怎这样冷?”
  斯所谓登徒子,皆兼有厚脸皮之能,华伏熨一只手牵不够,连着左手一起牵了起来,在赵诩躲闪之际,把他两手并在一处,四手交握捂在胸前,一边说:“给你暖暖。”
  饶是赵诩脸皮再厚,这样面对面手覆着手,还是薄面浅红,一脸的仓皇。
  好在贤王殿下脸皮堪比城墙,若无其事的道:“我猜你也不会拘泥这些俗世地位。声色场所虽不入流,却极易安插耳目,你前年中秋被绑……”华伏熨斟酌用词,解释道:“最先得信的确是本王。”
  赵诩闻言怔楞半晌。
  烟花三月坊安插耳目又如何?思索片刻,明白过来,烟花三月坊莫不是华伏熨的地盘?
  华伏熨爱在青楼楚馆整些信报,这在赵诩探窟回来一路上也有耳闻目睹。贤王殿下终于愿意显示出冰山一角的诚意来,甚为纳罕呐。
  正思来想去间,手上忽传来一阵柔湿的烫意,抬眼一瞧,华伏熨低着个头,唇贴着赵诩的拳头,好似虔诚信徒一般,亲了一口。
  赵诩急忙想抽手,奈何被华伏熨大手包裹的紧实,挣脱无力之极。对方略紧了紧力道,示意赵诩稍安勿躁,然后牵着彼此的手落于身侧,两人之间再无阻隔。
  覆来的温软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在赵诩的额头上轻轻的驻留。
  赵诩的视线里只剩下对方削锐的下颚和带着脆弱弧度的脖颈。他闭上了眼睛,贪恋这一时的温柔缱眷。
  唇离之际,额头的湿意被冷风带过,立时透出凉意。温软的唇瓣却又改换了目标,亲向了眉心。
  华伏熨周身一缕香气如影随形,暖的人不由自主的捧心相迎。
  离了眉心处,那不听话的唇又往下贴覆了鼻梁,赵诩再无力睁眼,心思化为淡淡光点,漂浮于虚空里。天地间寂静无声,遥远的琴音缭绕在耳际,却好似隔着一层轻纱,显得极不真切。
  华伏熨亲的兴起,带着愈发向下的趋势,鼻尖亲够了,欲向贪念已久的那处殷红覆下去。
  若是不言明,也便无瓜葛。道不出口的情愫在个人心理沉淀,年复一年,心芽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赵诩不过略触了层纱隔阂,立即惹来了一身债,这便是镜法师太所谓的‘勘不破’么?
  那可真真是作茧自缚了。
  赵诩推力暴起,将华伏熨的推出了一步的距离,心思斗转之间,面上冷了三分,语气尚且还带着软弱颤抖之音:“殿下,你喝醉了。”
  华伏熨脸色也黑了,争辩道:“我没有。”
  眼见赵诩转身欲行,华伏熨眼疾手快扯了人的大氅,带上十二万分的恳求道:“偌大京师,只有你是我一个人的贺迎……”
  赵诩挣脱不开,心思却也清明不少,干脆与华伏熨就着扯住的大氅拔河:“殿下糊涂了,放手。”
  裸|露在空气里的手指根根骨立,华伏熨干脆又执起了赵诩拔河的手,拽的死紧,好似一个执拗的被抢了玩具的孩子,眼中竟然还带上可疑湿气,神情甚为凄恍的说:“不放!你的”华伏熨用闲着的手指指自己的心,目光灼灼的问道:“跟我一样,对不对?”
  “放手!”
  赵诩不过是强自镇定着心神,拽着自己左手腕的力道霸道非常,怎也挣脱不得,但若是让他此刻表白心意,却也是万万不能,进退两难之际,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一根一根,将华伏熨的手指掰开。
  小指最为无力,轻轻一掀便起。宛若离人的泪眼,轻柔无力又徒劳挣扎。
  无名指为躲开掰扯,缩立弯曲起来,指盖因为用力,泛出了苍白色,可再避再躲,躲不过心意已决,怎奈何。
  中指上带着薄薄的茧子,那是常年弯弓留下的影子。赵诩用了很大的力气,终究还是将这根手指松了下来。
  食指还未去搬,华伏熨自觉收回了手。他面上已然收放完毕,温柔去了三分,带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虽然语气依旧飘忽不定:“你想好了?”
  你想好了吗?从此你我便是路人,你想好了吗?
  不知是不是掰扯时用力太过,赵诩的右手不自觉的颤抖不已,止也止不住,好似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叟。好在大氅够大,整只手卷入袖子内藏进大氅,所有的思绪便藏匿了起来,八风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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