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半缘 作者:秋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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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咒我沈雷哥死!”白霁昀忽然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齐若艳,目光却停留在了她硕大的肚子之上,又缓缓地松了手,似哭似笑道:“当日沈雷哥曾问我,他若肯以男儿之身为我孕子可好……却被我一口拒绝了,那是我怕失去他,可早知今日,我倒不如应了,也许他怀了我的孩子便不会离开我了……”
“你……说什么胡话?”齐若艳瞪着白霁昀,眼前的白霁昀莫不是疯了!“男儿又如何能够生子!”
“是啊!男儿又岂能生子?沈雷哥终不会有我的孩子,他终是和能为他生子的女人去过日子了,呵呵……终究是你们女人好!”白霁昀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之中透着几许凄凉,却让齐若艳听着有些心酸,不知该如何说好,他们虽然是夫妻实为陌生,只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又怎么不知道他现在的悲凉?
“女子有什么好的?爱错了便是一生之恨!”齐若艳长叹道。
“男子亦有爱,爱错了亦有恨,只是我与你不同,我不恨沈雷哥……”他只恨自己!恨白竑!所以他必然会报复白竑,也会给自己一个解脱!只是齐若艳说的对,何况他如今带着的这支队伍是这些年来沈雷费尽心血一点一点带出来的,他不能就这么毁了!
而吴云烟……他答应了他娘要照顾他一生一世,如今他却要对他娘毁约,且为吴云烟打个好基础也算是对他一点的补偿吧──更何况,他的继位只怕是对白竑最大的打击吧!白霁昀冷冷一笑,心中已经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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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霁昀果然改了战略,兵分二路,声东而击西,一路军在正面与齐军对抗,而另一路则通过齐若艳所指的密道深入齐地腹地,打了卓靖晁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是半个多月的时间,白军便打到了齐都,一夜之间,尚未从战火之中修复的齐都又是战火纷飞,哀鸿遍野。
再次踏上这片再熟悉不过的土地,却已是面目全非,齐若艳难掩心中的悲伤,强忍着泪水终是流了下来,本该躲在齐都之外不参与战事的她却对白霁昀提出了要求:也要随行。
白霁昀只是淡然地道:“换身衣服,骑马跟在我身后……只是你这肚子却有些难以遮掩了……”
“无妨,攻入城中已该是深夜,无人会注意到我的……”齐若艳浅浅地笑着,那样的笑她自己明白,白霁昀也明白,他们是同一种人──为爱痴狂,为爱而生,为爱而死,所以也惟有他们知道彼此心中的痛,也知道彼此的决定,只是心照不宣地互点了一下头,随着大军勇往直前地踏上了不归路!
金戈铁马,缺月初弓,销残战骨,硝烟弥漫,血流成河,火焰吞噬着整个都城,将这黑夜之中的城池燃烧得分外明亮,然而那明火之下却看不清人,只有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以及杀红了的眼!
而一匹飞驰的骏马越过烟火的萧墙,直直地闯入了曾经辉煌而今也难免战火摧残的齐府,齐府之中早已楼去人空,各自逃难去了,却惟有一人依旧如往昔地痴痴地站在一片狼藉的后花园之中。
从身后传来的急奔之声,只是让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缓缓地转过身,对上的却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难掩满脸惊讶地叫道:“若艳,你为何在这里!”
他的目光陡然被她的大腹所吸引,不禁低吼道:“白霁昀怎能让自己怀孕的妻子也上战场!”
“卓靖晁!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齐若艳恨恨地道,“你杀我全家,我自然要你以命还命!”
手中的长剑直直地刺入所恨之人的胸腔,喷洒的鲜血染满了她的眼,而在一片绯红之中她却看到了他的笑──那只对着她的温柔的笑。
“杀你全家只是……为了报当年杀父之仇……”卓靖晁的手如昔地抚摸上齐若艳的脸,他一生最大的错误便是爱上了仇人之女,仇报了爱毁了,他也什么都没了,惟有等死,而死在她的手上,他无怨无悔!“欠你的……我会还……可你为什么要来……可知这里何等危险……”
“我知道……”齐若艳艳丽的眼中一片凄迷的雾水,卓靖晁以为她不知,其实她都知道──她知道他的身世,也知道他暗中鼓动自己父亲将自己远嫁的苦心,她曾多次希望他能抛下这恩怨,与自己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然而等到他杀了自己的父亲之后她终于明白,这仇恨永远也无法放下,可偏偏对他的爱也无法放下,所以她只能选择毁灭,一起毁灭!
“我曾经对天发誓一定要手刃你这个仇人以祭我父亲的在天之灵!”齐若艳泪中含笑地道,“可是我也曾对你许下诺言,此生不离不弃,也曾对我们的孩子许诺,总有一天会让我们一家团聚,所以我来了,为了我的诺言……”
“我们的孩子?”卓靖晁痴傻地重复着她的画,突然笑了开来,“呵呵……没想到我卓靖晁竟也要做父亲了……”
“是……我们一家从此再不分离!”齐若艳拔出他胸前的剑,用力地穿过了自己的腹部,鲜红的血染红了冷白的剑身,在火焰的映衬之下,显得特别的妖艳。
卓靖晁吃力地抱住齐若艳,傻傻笑道:“你好傻……你真的好傻……像我这样的男人还值得你去守住那样的诺言吗……可我偏喜欢你这份傻……我不许诺来生,只许永生永世与你不分……”
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慢慢没了气息,恨也罢爱也罢惟有生死相随……
一直藏身在一旁的白霁昀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离去,却有说不出的羡慕,至少他们彼此相爱,生不能在一起死亦不分离,而自己呢?所爱之人爱的却是别人,活着也是了无生趣,死了也是孤魂野鬼,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而当不知从何冒出的冷刀架在他的脖子之上时,他却是笑得比这冲天的焰火还要艳上三分,便是连要杀他的人也有些醉迷,许久方惊醒过来,无情道:“白霁昀,看在你是少主公哥哥的份上,我给你个选择,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动手?”
“难得云烟他还记得我是他哥哥。”白霁昀冷笑了二声,却也无反抗之意,他早已准备死了,只是没有想到最后来刺杀他的竟然是他的亲弟弟,果然在权势面前人都会变心吗?不过无所谓了……缓缓地从怀中抽出跟着自己多年的匕首,这匕首曾经染过他母亲的血,如今也该染上他的血了。
沈雷哥,若知道昀儿死了,你可会为昀儿伤心?
109
相较于齐都通明的焰火,白都的夜分外漆黑,无星无月,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冷风,发出哭泣的哀鸣。
屋内只有一盏燃着的微火在夜风之中摇曳,似乎随时都要熄灭一般。床上挣扎着一个人,压抑的呻吟半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分外地让人心慌!
紧闭的房门陡然被踹了开来,吴云烟猛地闯入房中,他有许多事还要找端木昭烨商榷,却三日未见他人,心中颇有些焦急,才想起他在城中的这处小宅,急急忙忙赶过来却没想到一进房间便看到端木昭烨满目痛苦浑身颤抖地缩在床上!
吴云烟心中一慌,猛地上前紧紧地握住在床上痛苦着的端木昭烨,震惊地道:“端木昭烨!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就去找大夫!”
“大夫……没有用的……”端木昭烨想要笑,却终难笑出来,他反握住吴云烟的手,贪婪地借着微光看着吴云烟那张清秀的面容,也许明日他便再难看到了……
“怎么会没用!那也总比你这样莫名地痛着要好些!”吴云烟不明白地道,眼看着端木昭烨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他心中的焦躁便越发地厉害起来,某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地缠绕在他的心头!
“我……是要生了……男子产子又如何能够……见人……我……呜──也不愿意……被人见……”端木昭烨吃力地说道,他已在床上阵痛了三天三夜,期间只吃少许以及喝了一点水,他本以为他会独自一人承受这生产之痛,却没有想到吴云烟终是找上门来,陪在了他的身边,他突然又想笑,老天到底待他不薄!
“你……你……胡说什么!纵然你腹大如怀孕的妇人,但终究是男子,怎么可能如妇人一般产子?!”吴云烟惊的险些跳起来,直直地盯着端木昭烨,他莫不是痛得胡涂了?!
“你……你不是一直好奇于……我胸前的胎记……吗……那是我们一族的标志……也是……我们……一族的诅咒……既是男儿……便不可爱上男子……否则便要如妇人一般……承受这生产之痛……呜────”端木昭烨拼命压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这样的痛苦比起妇人产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攥紧吴云烟的手力道更是大得令吴云烟吃同地皱紧了眉头。
“怎、怎么可能!你是男子,不可能会产子!”吴云烟始终难以相信地摇着头,他对端木昭烨的身体再熟悉不过了,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产子!他这必是怪病!“还是请个大夫给你看看为好!”
吴云烟强制地脱开端木昭烨的手,起身便要离去,然而他还没有走开,就听到“砰”的一声,猛一回头就见端木昭烨跌下床来!
端木昭烨吃力地抬起身子,用力地拉住吴云烟的裤管,哀求道:“云……云烟……我不曾求过你什么……只求……只求……今夜……你能陪在我身边……就今夜……”
“你……”吴云烟瞪着浑身已是湿透的端木昭烨,那暧昧的灯火照在端木昭烨的身上,更加显得他难得的脆弱,这不曾见过的脆弱着实让他心慌意乱、心惊肉跳!
终究是拗不过端木昭烨,他蹲下身来,用力将端木昭烨从地上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叹道:“就今夜!若过了今夜,你还不见好,就得听我的,让大夫来给你看病!”
“呵呵……”端木昭烨痛苦之中却发出了虚弱的笑声,紧跟着却是怅然叹息,“我与你……相识多年……着却还是……你第一次这般抱我……也是你第一次……这般关心我……我终于也有自欺欺人的资本……骗自己……你心里终也……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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