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盗来 作者:蛾非/琰汜
Tags:
祝天尧有些丧气地摇头,孟雪初露出满意的笑,“那就给我去药铺抓点外伤药来,顺便捎几支上好的人参回来,没个百年以上的你留着自己啃!”
5
拎着几帖伤药和人参从药铺里出来,祝天尧全然忘记了买药这种事可以让招财或者随便吩咐哪个下人去做。孟雪初只是厉声一句“明白了还不快去!”他就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
祝天尧拎着药包往回走,看看天色还早,便拐到自己的赌坊想看看情况。
刚走到赌坊门口,就看见一团黑影从门帘内飞出来摔在自己脚边,那团东西还在地上扭动发出微弱的哀鸣,仔细一看,才看清是个人。
门帘内相继走出几个表情凶神恶煞的大汉来,嘴里骂骂咧咧,一见祝天尧,立马换上谄媚的表情,拱手作礼,恭恭敬敬叫了声“爷”。
“这是怎么回事?”祝天尧问道。
“回爷,这人出老千,欠了银两还想赖账。”
祝天尧低头看看倒在身前地上那个已经被打得浑身是伤的人,胸腹一口闷气捱到现在,又听闻这人闹事闹到自己地儿上,不由得一阵怒气上来,撩起一脚踢在那人身上。
那人嗷嗷地惨叫,在地上滚来滚去。
祝天尧看向那些手下,“我不来你们就做不了主了?还是如果我不出现在这里你们就打算草草了事?”
那几名大汉彼此看看,其中一人站出来拱手道,“爷,我们原打算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这样……”
“打?他哪只手出的千给我废了哪条胳膊,不确定是哪只手的就两条胳膊一起废!”
地上那人一听如此连忙扑住祝天尧的脚,“祝爷,我错了,祝爷,我以后再也不敢。祝爷,你就饶了我吧,家里老小孩子们还等着我弄钱回去给他们买米,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祝爷!求求你!”
祝天尧根本不理这人的求饶,抬腿将他踢开,然后绕开他径直往前走。身后传来木棍和皮肉相击的声音,那个人从一开始的惨叫转为听来惨绝人寰的嘶吼,祝天尧面色不改继续往前走。
在街角看到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身边还领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见祝天尧走过来,小女孩突然跑上来小手捶打祝天尧的腿,“坏人,你让人打我爹,你是坏人!坏人!”
“滚!”祝天尧脚一踢,那小女孩顺势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回到宅子时正是晚膳时分,祝天尧将药包拿到房里,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孟雪初不知所踪。
心想也许是发现哪里不对或者官府又来搜过人了所以逃了,怀着几丝庆幸几分侥幸走到饭厅,刚跨脚进去,便见孟雪初对着门口而坐,于是少许恢复了一点的心情再次萎靡。
“药买好了就在房里,怎么煎你自己去和下人说。”祝天尧说着往桌边走去准备坐下,孟雪初冷冷地扔出两个字“站着”。祝天尧没有听清楚,还在往桌边靠,“你说什么?”
孟雪初手指一弹,面前桌上茶盏顿时化作一团白影飞出去砸在祝天尧的肩上。
祝天尧这下是真的怒了,“你做什么?”
“站着。”孟雪初冷声重复了这两个字,这一次祝天尧算是听清楚了,自知就算自己不听,对方也有办法让自己做不下去,于是乖乖站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雪初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便见下人们从门两边陆续走了进来,一边丫鬟一边小厮,连招财也乖乖站在里面,好像是事前就知道了只等着孟雪初吩咐的样子。
“你们这是……?”
孟雪初淡淡道,“他们来伺候祝爷用膳的。”说着伸手揭开盖在桌上的布。
祝天尧更加看不懂了,他每顿非要山珍佳肴摆满一桌才可,而现在桌上哪来可以吃的?只见桌子中央放着一个碟子,碟上搁着十几根尺长的木棍。
祝天尧瞪大了眼,越发不解。孟雪初清秀隽朗的脸上是仿佛三九寒天一样的冰冷,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未愈,清冷淡然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慵懒。垂帘的眼眸缓缓抬起,祝天尧这才看清那双一直隐在眼睫下的眼眸,清澈,如冰!
“一人拿一根。”依然是没什么起伏的语气。
那群下人像是被下了蛊一般在祝天尧不敢置信的眼神下,走到桌边从那堆柴棍里一人抽了一根,握在手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祝天尧心里堆满了疑惑,“孟雪初,你到底要做什么?”然后转向两边的下人,“还有你们!都反了?谁是主子?你们都听谁的?”
“当然是听我的。”孟雪初替他们回答了,“我对他们说,我是官府要抓的人,如果都不乖乖听我的,我到时候就自己跑到官府面前,说你们祝家是我的老窝,你们祝爷是我的同谋,你们个个都是我的手下,看官府还不办了你们,至于我……这天下还没有能铐得住我的锁。”
祝天尧听到他这么说后,气得脸都绿了,恶狠狠地向招财,“你们现在就全听他的了?”
招财手里握着柴棍,身子抖三抖,“爷,公子是您八抬大轿给抬进来的,好歹我们都当主子一样伺候,爷您一直交待我们『主子让你们做什么,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做』,这不……”
“反了!反了!统统反了!你们给我滚!和这个来路不明的都滚出我祝家!”
孟雪初的嘴角微微勾起,“先让下人们伺候你用膳了再让他们滚也不迟。”说着拿过桌上的茶杯气定神闲地用杯盖拨开茶叶,喝了一口才又继续道,“这一道菜呢,就叫──竹笋烤肉!”
“我没空理你!”祝天尧转身就要往外走,谁想身后一阵呼啸生风,接着又什么打在自己膝弯上,祝天尧脚下一软整个人趴在地上,这才看清那打中自己的就是孟雪初手里的茶杯,就听孟雪初的声音在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伺候你们家爷用膳!”
祝天尧连声还来不及出,下人便都围了上来,棍子雨点似的落在他身上。
“啊!啊!你们活腻了都?”祝天尧抱着头左右都躲不了落在身上的棍子,一边躲一边叫着,“孟雪初!你给老子等着,老子等会就将你抽筋扒骨扔官府地牢里!”
孟雪初根本不把他的威吓放在眼里,冷眼看着下人棍棒伺候,“那你记得让牢房打一把世上没有的,精妙的锁,否则保不准祝爷你是要失望的。”
招财一边打一边劝,“爷,你忍着点,我们下手都轻点,做做样子,公子满意了我们就收手。公子也不知从哪里知道的,说赌坊的人打断了别人两条胳膊,是爷您嘱咐的,公子就说也要让你尝尝这『竹笋烤肉』的滋味。”
虽然下手时手上力道可以控制,但祝家下人多也看不惯祝天尧的气焰嚣张,有几个还是因为祝天尧强行占地占宅没处去了才到祝家来做事,只是寄人篱下几人敢抱怨多言?现在有了机会教训这恶霸,赶着多打两棍还来不及,哪里像招财说的下手会轻?
“停下来!都听到没有?我叫你们都停手!啊──”
祝天尧原来还气势贲张得大吼大叫,没几下之后便带着求饶的口气,再片刻后只能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孟雪初见那人趴在地上已经动也不动,身上衣裳破破烂烂,胳膊腿上都透着斑驳的血迹。便道,“收手吧。”
但是事情远没有这么快这么容易结束,孟雪初虽然没让下人再打下去,但却让人把祝天尧关进柴房内,三天不准给吃的。
6
祝天尧醒过来,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疼。身上的伤没有处理,血迹干涸,稍稍一动,破烂的衣料粘连着血肉,一经牵扯,痛到撕心裂肺。
“该死!”他低咒了一声,抬头望了眼四周。
这屋子狭小昏暗,阴潮肮脏,空气里还散着一股子霉味。看见墙角堆着的几捆柴禾,才惊觉自己是被丢在柴房里,一阵恼怒,气血上涌,血腥味在喉间兜转呛得他一阵猛咳。这一下更牵动了身上的伤,只痛苦得恨不得一头撞死过去。
祝天尧生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待遇?现在满心就只一个念头,他要将孟雪初那家伙抽筋扒骨大卸八块!
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祝天尧爬到门口,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来。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门上铁链哗啦啦地响。祝天尧趴在门板上,拍打门板声音沙哑地喊道,“来人!放我出去!听到没有!快来人!都死光了?!我叫你们放我出去听到没有?!”
喊了几句便体力不支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这算什么?那个人到他家里才一天一夜,就占了他的宅子和下人为所欲为。祝天尧想想不甘心,忍着伤痛挪到小窗那里,两手紧握窗上的竖着的木条,“招财!招财!”
叫了几声,连只鸟都没有,祝天尧恼怒地用力摇了摇那竖在窗上的木条,正要转身时,听到身后有人小心翼翼地叫了声“爷”。
祝天尧回头看见招财从树丛间偷偷摸摸地走出来,立时拼尽全身的气力吼了上去,“你还当我是爷!你怎么不去认那人作爷的?!他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爷……”招财又弱弱地喊了一声,“那人武功好,本事大,奴才们不都是怕那人对爷不利才对他言听计从的……”
“呸!”祝天尧啐了他一口,“所以你们就……你们就言听计从地打我?”想到那雨点一样落在身上的棍棒,祝天尧就来气,咬牙切齿道,“你们都等着,老子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都没了家法了!”
“爷,您别气,气坏身子,公子说就关您三天,三天后出来您要打要骂都随您。”然后左右看看,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递给祝天尧,“爷,公子吩咐不给您送吃的,小的怕您捱不住给您捎了几个包子来,您剩着点吃,小的先去做事了。”
祝天尧没有接,“滚!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招财将那布包忘窗子里一塞,然后整个人火烧屁股似的没了踪影。祝天尧在柴房内吼道,“孟雪初,你给我走着瞧!老子出来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风过,树叶沙响。
祝天尧身子挨着墙壁缓缓滑了下来,眼角瞥到招财塞进来的那个布包,落在地上散了开来,里面几个包子,心里愤恨未平于是气都撒在那个之上,抬脚踩了几下接着抓起往角落扔去。
他从来不吃这种东西!
身上的疼痛虽然没有一开始这么厉害,但是身子越来越虚浮,连看东西都变得模糊。每天只有一碗水,到了第三天祝天尧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张了张嘴,却是连出声的气力也没有,隔着小窗可以看见外面,天高云淡,月色正好。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寻欢作乐,叫来三五朋友,酒肉一桌,花娘作陪,这才是人世逍遥……可是现在他却被关在这里,死活不管。早知如此,当初招财送来的包子就不该那样作践浪费,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那些包子早被老鼠啃光了。
没有吃东西,祝天尧只觉得冷,地上的寒气嗖嗖地往身上钻,他使劲缩了缩身子,伸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茫然地唤道,“来……人……来人……”
柴房门上的铁链哗啦啦地一阵响,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祝天尧整个人趴在地上,视线所及,看到一双鞋缓缓靠近,不是下人穿的那种布鞋。他微微抬头,只见一抹清辉自敞开的门间越入铺洒在来人身上。
来者生得一张清秀隽雅的面容,身上着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衫,长衫外头还披着一件淡蓝的大氅,墨亮的发丝一部份挽到脑后,一部分自然垂下,如瀑一般泻在肩头。
他……真好看!祝天尧意识不清地这样想着。
孟雪初走到他面前停住,然后捋起衣摆蹲了下来,看了看他,接着将手里的一碗东西递到祝天尧面前。
顿时一股油香逸进鼻端,祝天尧定睛看去,只见那碗里满满一碗油亮晶莹的米饭,淋着酱油,撒上葱花,香味扑鼻。饿了三日早已是饥肠辘辘,他几乎是从孟雪初手里抢下的那碗饭,不顾形象地大口扒吃起来。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