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龙记1 作者:琰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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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人现在在哪里?」
「走,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上哪了,也许,也许孟公子知道,孟公子都叫他大师兄……别杀我,我知道的都说了!」
宁玥看著手里的东西不出声,耳边只有这几个词翻来覆去。「很重很重的伤」「半条命都没了」……
「皇上……皇上?」
宁玥回过神来,「先将这些人通通收押,稍後发落!」
一片惊叫声、求饶声里,宁玥转身向门口走去,手里依然紧紧地抓著那件血衣。
偷龙记 30
那两个人走得很慢,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看起来就好像只是出来游玩一样。
从那家下人口里知道,谭华太子的儿子名叫祝天尧,而孟公子则是他们家爷阴差阳错八抬大轿给娶进门的「夫人」。
宁玥听了不禁有些好笑,男子与男子间也有情可讲?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图所需吧……如此一想,脑海里却又响起那个人的声音……
『喜欢……宁玥,我喜欢你……』
不觉心口一窒,闷得发慌。
宁玥并不急於动手,於是一行人便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後面。
以前很少出宫,现在有机会出来走一走却全然没有心思。风景如画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座山是条河,不知为何以前从那个人口里听到的配上自己的想象都觉得是那样新鲜那样美好,现在真的摆在了自己面前,却全然无感。
那个人不见的同时好像带走了很多东西,很多很多,数也数不过来。
跟著那两人走了一月,到了一个叫宣城的地方,这一路上也始终不见那个人出现,宁玥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寻思著是该下手的时候了。
落脚在这个小镇第二日,两人买了香烛冥纸上了山,看起来是要拜祭什麽人的样子。
刘瑞道,「孟将军祖上是宣城人,通敌叛国满门抄斩理应是不会有人也不敢为他们建碑立墓,所以可能是偷偷为将军作得坟,他们是前来祭拜的。」
宁玥点点头,「看起来他还不知道身边那个人就是害死他全家的仇人的儿子……」
尾随了上去,在林子里七拐八弯,果然在深处见到了两座坟。
宁玥远远地看著,就见他们将祭品一一摆开,跪在坟前不知说了什麽。突然孟雪初站起身抖剑出鞘一剑刺上祝天尧的胸口。
宁玥想,如此也好,不用自己动手,正要转身,却见孟雪初收了剑并不打算杀他,意欲离开,祝天尧跪在地上抱著他的腿不让他走……
刘瑞在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可惜啊,明明有情却天意弄人,让身负血债的两人走到一 起……」
宁玥心里却是无来由的一阵烦躁,微微侧身作了个手势,身後的侍卫提著剑从不同方向围了上去。
孟雪初武功很好,但要护著祝天尧招式间便有些力不从心。远远看见孟雪初摸下其中一人身上的腰牌,便知自己这边的身份已被知晓。
也罢,他本就不意隐瞒,或许是应该在对方临死前出面打个招呼。
宁玥转身上轿,大内高手将他抬到两方对峙的地方,撩开门帘下来,不意外的是对方戒备而疑惑的神情。
想想,其实这并非三人第一次见面,不过上一次恐怕谁都不曾记得。
宁玥看向孟雪初,嘴角略略一勾,「孟雪初?已故辅国大将军之子?」见孟雪初点头,便接著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师兄的下落?」
孟雪初摇了摇头,冷淡而答,「不知。」
「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真不知……」
「好!」看得出来孟雪初没有说谎,於是又转向了祝天尧,嘴角的笑意柔和了一些,「我们也该有二十多年不曾见过了,不过当时你和朕都还在繈褓中,想来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事……说起来,朕还该叫你一声堂兄。」
对面两人均是一怔,宁玥傲然而立任祝天尧的视线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圈。打量完,便见他捏了捏拳头,眼里怒火腾燃。
「你一直跟著我们?」祝天尧咬牙切齿,「为什麽?」
「无礼!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一旁侍卫大声喝斥。
宁玥抬手示意他噤声,而後道,「你的义父也就是前吏部尚书,在牢里已经招了,说他抱走你收养你是有谋逆之心,事实已然,他已於月前斩首。而堂兄你……」顿了顿,仔细将这位堂兄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如果世人知道你还活著,不仅是朕要头痛,恐怕整个江山也会跟著一起头痛……」
对方似愣了一愣,然後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你也是来杀我的?」
宁玥先是不响,然後笑,「我本来想借他之手的,没想到他却要放过你,但是他能放,朕却不能……」说罢退回到轿子中,缓缓放下布帘,「堂兄,你要怪便去怪你那荒- yín -无度的父亲,若非他这般朕的父皇便也不会如此所为,朕想谁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人执掌江山……」静了一静,然後冷冷而道。
「杀、无、赦!」
声音落下的同时,布帘也放了下来,一时间只听见轿外尘石飞走枝叶乱飞,兵器相击、铿锵震耳的声音,而後逐渐远去,想来是两人逃到了林子深处。
由著高手将轿子抬过去,发现已经到了悬崖边,只看见孟雪初一个人,半个身子探出悬崖外,正声厮力竭地喊著祝天尧的名字。
想了想,便猜到发生了什麽事──祝天尧心知自己不死孟雪初定然也活不了,於是选择跳涯自尽。
宁玥只觉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当年父皇火烧延心殿弑杀谭华太子之时是否也如自己现在这般?似悔似恨的情绪弥漫心间,虽不是亲生的兄弟,但彼此身体里其实流著相近的血液……
他杀了自己的堂兄……二十多年後,为了这个皇位,他步上了父亲的後尘……
孟雪初被侍卫架到他跟前,清冷的眸子里一半怒意一半伤心。
「当年谭华太子害了你们全家,今日他死,你该高兴才是……」
孟雪初瞪大了眼眸看著他,而後撇开头冷冷的,嘴角轻弯,笑容凄然。这样的笑,他见过一次,那个人听到自己回答说「不信」的时候,也是这般受伤,这般凄凉。
「皇上请下旨……」孟雪初回过头来平淡说道。
没有开口求饶,也没有借他父亲当年和先皇的关系要求他为他们家平翻,只是等著死而已……
是要去……陪他?
一时动容,却还有几分羡慕和嫉妒……
宁玥开口道,「朕现在不杀你,朕要利用你引一个人出来……」
偷龙记 31
京城皇榜:原辅国将军孟清河通敌叛国被判满门抄斩,现抓获其在逃遗子,勾结乱党,妄再造祸,罪名已定,将于明日午时三刻法场处斩!
围着皇榜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坐在茶楼二楼靠着围栏人,盯着那张皇榜眼睛眨也不眨,捏着茶盏手抑制不住似地颤抖着,手背上青筋乍现,就听「啪嚓」一
声,杯盏被生生捏碎。碎片扎进手掌中,嫣红液体蜿蜒而下,却似不觉,只有咬牙
切齿声音。
「宁玥……」
夜,宁玥从御书房回来。
玉玺一日不回,宁玥心里也一日不得安宁。西凉那边因为使节被害一事,虽然盟书在
手里,但谈和关系现在看来等于破裂,而南方两位藩王也似乎蠢蠢欲动样
子。一切在表面上看起来还水平如镜,但底下已暗潮纷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决
堤溃裂,万倾一覆。
如果在西凉使节再忍气吞声一些,如果依然按兵不动不杀陈慎不和各地藩王撕破脸,
也许现在情况不至于这么遭……至少不会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简直就……一着不慎,满盘皆乱!
自从那个人出现在自己身边以后,自己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竟会因为,而
乱了自己这一方阵脚。自己肩上承载了父皇嘱咐,一个决定便左右着江山社稷,不该如此……不应该像那般冲动,或许也不应该像那样沈溺……
入夜前,刘瑞来让翻牌。看了看,挥手拒了。那人在时候虽不夜夜缠绵枕
席,也定然两三日便要纵情一次。向来自制以社稷为重,不沈湎后宫不乐衷游戏,
在情事上欲望一直很淡很淡,那人出现以前,
从来不知自己竟会有如此渴望一
面,而那人走后,似乎连情欲也一起被带走……两次都如此。
默默回到养心殿,其实还想在御书房多留一会儿,但刘瑞在一旁劝早点休息得耳朵疼。
走进养心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一个人站在寝殿中央,默默出神。祝家下人
说,那个人养好了伤才走,那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在祝家和那两人随身行李
以及孟雪初身上都没有找到玉玺,显然那个人没有把玉玺给们。
灯花轻爆,宁玥回过神来,一眼望见搁在角落那盏花灯。虽然被自己一怒之下摔
在地上给弄坏了,但却舍不得丢掉,走过去,伸手正要触上那盏花灯,烛火在身后咻熄灭。一阵冷风掠过,背脊寒凉。
该来总会来……到底还放不下那个小师弟。
这样一想,心里竟一痛,宁玥缓缓回身。
空阔寝殿里多了一个人,背着光而立而看不清对方长相……其实用不着看清,那
人静站在丈外,身影欣长挺拔,匀畅沈稳吐息,都很熟悉,熟悉得仿佛已经印刻进血脉了,雕琢透骨子里……而唯一不熟悉,只有从那人身上传来冷冽,从未
体会过。
宁玥正要开口,对方先于有了动作,见抬手,手指一弹,有什么呼得划破空气打
在自己身上,到了嘴边声音化作了无声气息。对方慢慢走过来,身上那股凛冽气息越发强烈,宁玥只觉自己手脚也无法动弹。
「四更了,皇上还不睡难道在等在下?」那人一开口,便低沈透着浑重沈音
嗓音,只往昔饱含着温柔似水,而今却寒冷如冰。
对方走到跟前,伸出一只捏住下巴迫抬起头看向,夜色如墨,月华氤氲,眸光如芒。激灵灵地一颤,
然后想要脱开钳制,对方手指如所愿地松了
开来,下一刻,「啪」得一声,清脆响亮。
宁玥整个人被扇到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疼,嘴里一片血腥弥漫。
「天底下敢像这样扇当今天子,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话音落下,手起挥
落,又一掌扇了上去。
宁玥摔在地上,叫又叫不出声,手撑着身子缓缓往后退,没想到对方握住脚踝一下将拉到自己身前。宁玥张大了嘴若能出声必一声惊叫,被对方欺身压在了身下。
透过窗格落进来月华,铺洒在两人身上,
细细柔柔光照亮了那个人侧脸,宁玥
这才得以看清,那飞扬眉,那高挺鼻梁,还有削薄唇。
不见月余,已恍如隔世。
瘦了,脸上还残余着病容……不知道身上伤怎么样了……
宁玥手指动了动,很有冲动,想要轻抚上去,细细描画……但这一想法立刻湮灭在对方冰冷话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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