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系列之旧爱 作者:梨花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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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京城中乞丐甚多,更有甚者比那普通人家还有钱,白日讨了钱,晚上就回去大吃大喝,常此以往,那些人家便都不愿意舍钱了,碰到上门乞讨的,只给他们一碗饭菜,可谢巧这时候哪需要饭菜,他急着给孩子治病呢。
最后思量二三,想起之前沈府就是慈善人家,此时必定也不改往日家风,于是偷偷上门,和门前的家丁说了,那家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也疑心他是骗钱的,正要打发他走,正巧一个大丫头出得门来,听家丁们说了谢桥的事,就觉得有些可怜,便给了他几十文钱。
谢桥现在算知道什么叫「千恩万谢」了,他从心里感激这丫头,说了无数的好话,急急捧着钱抱着谢潇来到医馆,大夫一看之下,发现这风寒已经入肺,不由得大惊,认真道:「这孩子要好好调理调理,不然痨症成了,就晚了。」
谢桥也吓了一跳,忙请教以何法医治,大夫就开了一张方子,谢桥一看就傻了眼,那方子上的药吃一副他已经吃不起了,何况还要连吃十天,十天后还要再看效果,方能度量着再用药,这一下只把谢桥为难的,站在当地不住冒汗。
那大夫见他可怜,便免了诊金,送了他一副药,言说今日给孩子服下,让他赶紧去凑钱,再多他也是送不起的,还让他寻个暖和地方住下,不然对病症无利,于是谢桥就带着谢潇,忙忙的去找活计,却仍是四处碰壁。
谢潇虽然只有五岁,却已经十分的懂事,看见父亲为自己奔波忙碌,受尽了白眼耻笑,他心中不忍,就拉着谢桥的手:「爹爹,你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万事不必强求,如今又何必一心为了我忍受这些耻辱呢,我若命大,自然会自己好起来,若该着我这次没命,便是你受尽苦楚也救不回来的,还不如你和我好好的在一起,也省的受那些人的欺负。」
谢桥听了儿子的这番话,就如同心上被人生生戳了一刀,搂着谢潇小小的身子,忍不住泪下如雨,心内暗思道:这哪里该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说出的话,都是我平日里生活困苦不堪,小潇方能如此懂事,如今细细思想,他从出生以来,竟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难怪对待生死能如此洒脱,只是这对个孩子来说,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擦去满面泪水,心想我个人的面子痛楚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当务之急是将孩子治好。于是计议已定,便带着谢潇来到王府前,仰头看着那牌匾出了半天的神,方上前一步,请那些家丁进去给他通报,他要见沈潇。
可巧沈潇是昨日回的京城,刚刚回来便被皇上召去训话,一直到早朝后才放了出来,他疲累之极,一回来便进府睡觉了,这些家丁们多知道此事,因此听见谢桥如此说,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便道:「你这样的人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见王爷,也实在是太自大了吧?」
想着现在的自己的确是没有资格和脸面见沈潇,谢桥脸一红,但看看身旁的小潇,又不由得升起莫大勇气,抬起头道:「我……我叫谢桥,你们……你们只去告诉沈潇一声,说……说故友谢桥来访,他……他说不定会见我的。」
那家丁听见「说不定」三字,哪还肯为他去打扰已经休息的沈潇了呢,正要赶他走,忽然上次的那个丫头又出来了,看见谢桥,不由惊讶问他什么事,听说他孩子病了,这丫头便笑道:「你这人好没礼,虽然说是急难之时,哪里就能以此为由攀我家王爷,他日夜赈灾,如今回来又让皇上宣去,刚刚才睡下呢,不过你的情况也确实可怜,这样吧,这府里还有一个差事,索性给了你,先让你预支两个月的工钱,好先给孩子治病,如何?」
谢桥大喜,他本就羞于与沈潇相见,只不过是走投无路,为的又是自己的儿子,否则若是他孑然一身,纵病死了,也万万不可能到沈潇这里摇尾乞怜,此时听见丫头如此说,不由得连连点头道:「这样再好不过,多谢姑娘了,多谢姑娘了。」
那丫头抿嘴一笑道:「我就说嘛,你未必是认识王爷的,只不过听见他心慈的名儿,才要当面祈求,既如此,便跟我来吧,」说完领着谢桥和谢潇进了门,来到一个管家模样的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
那管家便看了谢桥几眼,皱眉道:「还带着个孩子,这哪里能用心做事呢?荷香,你不是不知道咱们王府……」
不等说完,谢桥连忙上前道:「没关系的管家,我什么都能做,孩子不会耽误的,我家小潇很懂事的。」言罢那荷香也跟着说好话。
管家模样的人寻思了半晌,才勉强道:「既然荷香姐姐说情,那好吧,就先收下你,只是要勤劳朴实,不许偷懒耍滑,干半年,若你干得好,便和你签下成年的合同,那时赚的钱便能多些了,饭菜也有分例,所以好好干。」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点碎银,递给谢桥道:「荷香说你孩子病了无钱医治,这是我给你的,不算工钱,你一个男人拖家带口不容易,便当是照顾照顾你吧。」
谢桥捧着那点碎银,不由的十分感激,暗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难得沈潇如此势大,待下人也宽厚,是了,沈老爷在杭州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就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这府里。
想到这里,正要开口打听打听,却又听那管家对荷香道:「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有多少日能回来?这已经去了大半个月了吧?」
言罢荷香笑道:「早着呢,说是还愿,要去寺里斋戒两个月,这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好了,你忙吧,我还要去街上走走呢。」说完袅袅去了。
谢桥放下心来,他知道沈潇每日里十分忙碌,根本不可能有空来看看吓人,唯恐老太爷老太太闲来无事到处走动,一旦认出了,实为尴尬之事,此时听这么说,最起码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那这一个半月自己先干着,等到他们回来了,尽量避免去做那些需要到前厅伺候的活计也就是了。
管家将谢桥领到一个马棚前,对他道:「你每日里的活儿便是照顾这些马儿,咱们王爷又被称为『马上王爷』,总管全国一半的军队,这些马匹都是别人送来的绝世名驹,你要用心好好照顾它们,千万不可以出一点儿差错,不然慢说这份活儿你保不住,这几匹马就是杀了你也赔不起的。」
谢桥连忙诺诺答应,管家又指着旁边一所小小的房子道:「你从此后就住在这里,每天的草料都会卸在这里,你按数目点好了,然后将这几匹马照顾好就行了,其余的是都不与你相干。」
言罢又教给了他怎么照顾马匹的方法,例如要给它们洗澡,刷毛,喂草料,每日里有马童过来牵马给沈潇,这都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的,谢桥一一记下了。
于是从此后便在沈潇的王府中悄悄住下来,因为谢潇的病,谢桥着实忙碌了些日子,一边照顾马一边照顾人,有时候自己的饭都吃不上,偏偏谢潇开始发烧,高烧不退之下,又添了许多药,他不得已只好到柜上先支了两个月的工钱,好容易熬到谢潇的病有了起色,烧也渐渐的退了。
第六章
这一日,谢桥又去街上抓药,看见许多人都围在一起看告示,他心悬谢潇的病,也没空儿挤进去看,便匆匆的走了过去,刚到了王府门口,冷不防两顶轿子与他擦身而过,这其中一顶轿子他认得,分明是沈潇的,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躲在石狮子后面,见沈潇在府门下了轿,接着另一道曼妙人影从轿子里探出身来,原来却是凤仪公主,与沈潇一起进了王府。
谢桥在石狮子后贪恋的看着那个久已未见的背影,心里一阵波涛翻涌,却见沈潇在府门处略停了身形,然后回头望了一圈,他连忙将身子向里缩,之后自己又不免苦笑,暗道他怎可能见到自己,就算见到了,怕也早不认识了,自己早非当年的那个谢桥,他却是更加光彩照人雄姿英发了。
沈潇只是略停顿了一下,便又进了门,凤仪公主忍不住问他道:「沈哥哥,你刚才看什么?」
「没什么,似乎后面有人在看我,所以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不过并没有人。」
他一边说着,便到了前厅,下人奉上茶来,凤仪公主喝了一口,然后嘻嘻笑道:「沈哥哥,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们家的茶水好喝,比皇宫里的好喝一千倍。」
「你可别这么说,别让皇上误会我把好茶都给私藏到自己府里,进贡上去的都是次茶了。」沈潇也喝了一口,然后微笑说道。
他自己则在心里感叹:这茶的味道仍如旧日喝的那样,可是当日和自己一起喝茶的人,却早已踪迹杳然,当日他和自己一起喝茶的时候,不论多好的茶,总是说不如他家的,只为了早早的逃回去,现在想想,那段日子是多么美好啊。
「沈哥哥,我发现你特别喜欢喝普洱,每次我来你都是用普洱来招待我,我问过其他的大臣了,他们说你也是用普洱招待他们,这是为什么呢?」
凤仪公主看着杯里的茶,幽幽的问,她一直都很喜欢沈潇,可是她虽然天真烂漫,但凭着女人的直觉,她也知道在沈潇的心里,似乎另有其人,现在她鼓起勇气想要证实一下,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答案。
「这没什么吧,我一直都喜欢喝普洱。」沈潇微笑,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心里却在想着谢桥也是最爱喝普洱,用这种细白的瓷杯喝着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碧绿茶水。
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让沈潇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想起了刚刚自己在府门口的感觉,那种有人偷窥的感觉,可是当时他没有感到任何的杀气和歹意,所以他只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但是现在,他忽然想起,莫非那个偷看自己的人就是谢桥吗?
是的,没错。沈潇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没有错,只有谢桥,以他的性子,才会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自己,不是为了杀自己,也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现在落魄的样子,除了他,没有人会这样做。这样想着的沈潇,身子在一瞬间开始颤抖,甚至连冲出去的脚步都不太稳,虽然他的身形像风一样快。
凤仪公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起身跟在后面,最后却在府门口见到失望的沈潇,他怔怔的站在大街中央,嘴里喃喃道:「走了,竟然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为什么不再等一等,你……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想你吗?」
凤仪公主的心猛然就是一沉,原来她猜对了,原来她一心爱慕着的沈哥哥,心中果然已经有了别人,她也同样呆呆的站在门前,倾听着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同时,一股强烈的妒意从心中升腾而起:不行,她要杀了那个人,她绝不会将沈哥哥拱手相让,那个人,他根本没有资格拥有沈哥哥,沈哥哥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皇家的公主,即使本性是善良的,性子也难免有几分娇纵,认为全天下的东西,只要是她喜欢的,就一定要以她为优先,如果不是沈潇在正经时候的那股威严让她不敢胡乱提些任性要求,她早就要求江烈下旨给她和沈潇赐婚了。
沈潇直在街上站了半天,才垂头丧气的进了王府,他心里暗自盘算:如此看来,谢桥在京城的可能性很大,要把海捕公文重点放在京城了,嗯,还可以在京城内大范围的寻找,不管怎么样,谢桥现在带着孩子,又没有什么谋生的技能,肯定过的十分困苦,甚至……他不敢再往不好的方面想,否则他害怕自己会在这种忧思中疯掉。
在京城里又寻了十几日,谢桥仍是如大海里的水滴一般杳无消息,沈潇心里着急,偏偏这时候他的师父云游到此,给他指示让他前往大宁国救自己的师兄高天一命。沈潇心里不满,暗道师父这老家伙为什么不去,现在自己哪里有心思去救别人呢,但是师父的话又不敢不听,最后只好怨气冲天的上路。
在大宁国救了高天一命,又协助他把他亲爱的皇兄给救了回来,那边算是皆大欢喜花好月儿圆了,沈潇心悬自己这边寻找谢桥的行动,实在放心不下,便日夜兼程的赶回来。
回来后问了众人,仍是毫无消息,沈潇无比失望之下,心情烦乱郁闷,在大理寺发泄似的处理了两天两夜的公事,这才恍恍惚惚的回到府中,又忍不住借酒浇愁,喝的微醉之后,才倒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谢桥丝毫不知道外面为了找自己,已经快要把地皮给翻过来了,王府中即便偶尔有人出去,也是没有人去看那海捕公文的,有什么重大逃犯,王府内就先有小道消息了,而沈潇的心事,也只有他几个心腹的丫头知道,其余下人哪里能够知晓的详详细细,因着这几层关系,所以竟没人知道王爷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竟然就在王府里当临时的马夫。
谢潇的病渐渐转好,大夫们都说,险些转成了痨症,需要好好的将养一番,因此谢桥这些天来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尽可能的做些好吃的给他,为此,他又向账房多支了两个月的月钱,自己则丁点儿都舍不得吃,他还没有和府里签合同,府里是不管他的饭菜的,因此每顿只是胡乱啃个窝头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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