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 作者:凤楼饮宴
Tags:宫廷侯爵
? 天子寿辰,民间就像是过节一样,布置得热热闹闹的。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
可宫里却不然,听闻,皇上又病了,不办寿辰宴了,诸位大臣们的礼可以收下,但皇上不愿见人。
臣子们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自然是各种心思都花在了礼品上,堆了满满一屋子。宁公公看着一屋子的礼,不觉苦笑。
新都里的欣欣向荣和西北大营的黄沙漫天成了鲜明对比。孟则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土城楼上,斜阳余辉照在他的一身银色铠甲上,风吹的站起猎猎作响。
副官在他身后跟着,孟则一站站了好几个时辰,他也跟着好几个时辰。傻子都看得出来,丞相今日有心事,很重的心事。所以从副官到军士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做事操练,生怕引火烧身。
今天,是天子寿辰。而他这个倍受皇恩的丞相,却没有还朝面圣。坊间猜测的小道消息满天飞,说的多离谱的都有,但谁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孟则此刻的心情,就像生吃了好几头大蒜,烧的心疼。他能想见伯和一个人在宫宴上看着群臣朝贺时没有他的样子,再多的礼单,伯和能过眼几个?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于伯和来说都是虚无之物,怎能及当年的一口鸡汤来的暖心,自己当年沾沾自喜的小聪明,如今像个梦魇一样反噬的阵阵隐痛。孟则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收回思绪,也许自己离开新都,离开伯和,离开的久一点,也就没那么难过了。他挪了挪步子,顿时觉得浑身酸疼伐累。
军帐里,副官上了晚膳,谁知一打开汤盆,居然是热腾腾的鸡汤。
‘端下去,不吃了。’
副官愣了半天,
‘是....’
晚膳被撤下桌,可心事撤不下心头。西北的天气,一到晚上便风沙大作,在军帐里都能听见沙子的声音,磨的生疼。没有吃东西,孟则在炭火前昏昏欲睡,最终睡过去。
深夜,孟则被帐外的一阵骚乱惊醒,醒来时发现自己连铠甲都没脱。他缓了缓神喊道。
‘何人在外喧哗?’
副官应声进帐。
‘回主公,营外有一人,持有兵部令牌,非要见主公。可此人无人认识,小的们怕是有诈,正在盘问。谁知此人脾气还挺大的,差点打起来。’
‘持有兵部令牌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此人什么样?’
‘是个....黑壮汉...’
孟则刚刚睡起来脑子还有点木,想了一会,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扯着副官就走。
当朝,兵部令牌可不是玩闹的东西。一共有四块,一块在孟则身上,一块在大内,一块新都兵部总督府锁着,最后一块是孟则临走前交给于熏,要有急用,他可以在新都调兵的。至于于熏大家都见过的而且肯定不是什么黑壮汉.....但有个黑壮汉确实可以拿得到就是了。
‘在下持有令牌,你们为何不放!耽误了事情你们谁人付得起责任!’
‘少废话,即便是令牌也得审查一边,有个令牌就能进大营还反了天了!’
营门口还在争吵,远远就能听见。
‘别吵了!’孟则喊道。
两边的争吵应声而停,纷纷转头,一个军士上前汇报,被孟则挥挥手打住了。
‘别拦他了,让他进来。’
‘.....谢丞相’
孟则看着眼前这个被称之为‘黑壮汉’的人,还能有谁,来人正是韩青。TBC?
☆、第 46 章
? 孟则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韩大人真是,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方能如此面不改色。’
韩青起身拱手,‘丞相知道下官并没有在玩笑。’
孟则点点头招手让他坐下,‘本相知道。’
孟则看着烛火,沉思许久。
‘本相如今烦心的,便是知道自己心里有谁。然而事情本不该如此发展的。’
‘本来该如何?’
‘本来.......’孟则抬眼看了看韩青,冷笑一声。
‘本来也许韩先生猜对了,我孟则确实是个狼子野心的佞臣,挟天子令诸侯对于我来说并非难事。’
韩青皱了皱眉,并没有搭话。
‘然如今.....本相似乎没有别的精力去想当时的规划了。而是....’
‘丞相觉得离开京城比在皇上身边来的轻松些?’
‘是,每每见到他,本相总觉得愧疚。也不知他若知道我当时的想法,会如何看待。’孟则觉得自己越说越无力,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皇上知道的。但皇上曾与下官说过一些话,令下官记忆颇深。所以,此次下官才会连夜前来。’
‘什么?’孟则睁开眼。
‘皇上说,唯独丞相,他不愿以君臣之道衡量。’
孟则起身,站在炉火边默不做声,最后深深一叹。
‘既然已经离开京城,如今这些又有何用。’
‘起码下官能让皇上知道,丞相心里有他。’
‘我既不回去,知道了岂不更让他纠结于此。’孟则转身急声道。
正在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属下求见。’是副官的声音。
‘何事,本相正忙着!’孟则有些不耐烦。
副官有些犹豫,‘这个....那位大人的随从非要进来,让我们给拦下了,可他还是闹着要进来。’
孟则回头看韩青,‘你到还带了个随....什么?’孟则忽然意识到刚才的马车果然有蹊跷!孟则几步上前撩开帐帘,副官在门前被下了一哆嗦。
‘人在哪?!’
‘在....在茶房,属下这就去带过来。’没等副官说完,孟则早已急速前往茶房。
韩青从帐里出来,拍拍副官的肩膀,‘不必惊慌,丞相不会怪罪你的。’
副官目瞪口呆的转过脸来,冲着韩青点点头。
孟则势如急风的穿过大营,引得众将士纷纷紧张起来。
茶房门前,两位士兵正在把守,见孟则来刚要行礼,没想到孟则直接把门推开了。
然而推开后,却没有他们以为的暴怒或者别的什么,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喘粗气。
里面的少年人见孟则开门,也站起身,两人就这么站着,什么话也没说。TBC?
☆、第 47 章
? 再一次,孟则心里念到。
他再一次败给了眼前的这个明知该敬而远之又无法舍弃的忧郁少年,像卡在喉咙里的丝线,吞吐不得,奇痒难忍。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责备伯和的任性,韩青的胆大妄为。此刻,他只觉得这西北大营的风沙猎猎,化为了万籁俱静,而他眼前,就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孟则缓缓走上前,而伯和却一脸怯生生的样子,步步后退着,最后被桌角挡住。
伯和低着头咬着下唇不出声,感到孟则一步步逼近他,连眼睛都闭上了。伯和岂不知自己这么做比中秋夜闯丞相府更胡闹百倍,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实在是没有孟则的深宫,让他寒冷彻骨。
而这种彻骨的寒冷,却瞬间融化在孟则的怀抱里。
这个怀抱,不再充满心机企图,不再是为了安抚,不再是野心勃勃的丞相用的计量,而是一股巨大的能量趋势的本能。孟则自幼驰聘沙场,却在此刻彻底缴械投降。
‘请皇上恕罪,臣......’孟则只觉得喉咙里干涩无法发声。
伯和在他怀里,将头埋在孟则胸口,奋力的摇头,死命的抓着孟则的衣襟不肯撒手。
‘朕偏不恕这个罪....坚决不恕。你自己说,该当何罪...’伯和在他心口喃喃啜泣。
孟则只觉得被伯和靠着的心口,有灼伤的疼痛。
‘若论罪,臣早已罪无可恕了...自离京起,便日夜犹受剐刑之苦,久久不能痊愈。’
‘那为何还要走!’伯和猛然从他怀里挣脱。
‘只因....’孟则闭眼叹道。
‘只因皇上与臣之间,隔了一座江山,臣无法逾越,只能退去。’
伯和摇头喊道,‘可没有你,朕这座江山就如同....如同长安旧宫的废墟。即便应该辉煌灿烂,在朕眼里,也不过死灰一片,又要来何用?朕已然是个昏君,当不起你这忠臣良将的嘴脸!’
茶房外,韩青和副官刚到门口,便听见屋内的争吵,两人呆呆的站在门口,副官木木的转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到韩青对他摇摇头,决定不去敲门。
伯和在孟则面前浑身颤抖着,拳头死死的攥着。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如此动气,早年间的饱受□□都没有使他如此愤恨过。
孟则上前将颤抖的伯和紧紧揽入怀中,闭眼深深叹气。
他不单只输了,还错了。他离去只因不愿自己去伤害伯和,结果伯和却被伤的更重,看到这一幕他方才知道,动心比刀剑更能见血封喉。
‘臣决不再离开皇上半步,即便皇上要舍弃,臣也绝不离开。’
伯和拼命稳住声音。
‘当真?’
‘当真。’孟则用手拭去伯和脸上的泪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朕,依旧信你。’TBC?
☆、第 48 章
? 西北大营里一切如常,军士们只知道来了位朝里的大人,和一位衣冠楚楚的随从。少数听到茶房对话的人,都被下了缄口令,半个字都不能说。
孟则军帐里多添了两个火盆,伯和窝在貂皮毯子里睡着了。孟则过去,又将火盆往他那边移了移,随后走出军帐。
‘韩大人,如今可以说说来龙去脉了....’
韩青就在军帐外发愁。
‘下官.....’
‘别的不用说,就说说,兵部令牌的事就行。’孟则没好气的打断他。
韩青拱手,
‘令牌....是下官偷的。’声音心虚的显而易见。
孟则随即翻了个白眼。
‘你少来.....于熏跟了本相这么多年,若说在他手里偷东西,除非是他愿意。’
韩青立马跪下。
‘丞相恕罪,但这件事情,真的不怪于熏。他是反对的。’
‘啧。’孟则闭了闭眼。,‘行了,起来说吧....人都来了,本相还能奈何的了谁?’
孟则转身看看军帐,‘随本相去校场走走,细细听你说。’
两人来到练兵的较长,孟则挥退了两边的军士,站在看台上。
韩青开口。
‘丞相有所不知,皇上自丞相离京后,军报不知撕了多少份,病了好几回。虽然早朝一次都没落下,但别人看不出,下官和于熏看在眼里,着实觉得心酸。故而...入宫去问安。’
‘继续说。’孟则叹了口气,着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其实能想见伯和自己在京城的情形,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心疼。
韩青继续道‘皇上说要来西北大营,于熏当时就立即反对,下官也十分惊讶,但下官还是愿意听皇上的。’
‘为何?’
‘因为下官曾问过皇上,丞相与龙椅之间如何取舍。而皇上答复是,宁舍自己。’
孟则将手里把着的木头围栏捏出了声响。他知道伯和的脾性,因为自幼经历风霜,伯和对那身龙袍与帝位的抵住,还是孟则渐渐将其抵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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