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盖如故+番外 作者:亦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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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到了下午,容与又会喜欢上那股药味,那时苏意洲会穿着素淡的青色袍子在树下抚琴,间或有调皮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便是深深浅浅的一小块儿光斑,刚沐浴过还微湿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有几分闲适,偶尔的一阵微风拂过,在鼻端划过的便是那股浅浅的药香。?
☆、落城成孤倚(五)
?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容与总会不由自主的走神,也不拘想什么,反正思绪会飞向很远的地方,有时是幼时母妃的打理的小花园,有时是父皇意气风发的样子,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苏意洲一曲已终,正静静的看着他。
容与回过神来,脸红了一片,他有些害怕教导他时的苏意洲,虽然他看上去还是那样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可总是让人无端端的觉得心里发憷。
他无措的低下头去,似乎在等候发落,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小会儿,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他的头顶上,容与抬起头来,看到的便是苏意洲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一紧,又要低下头去,却被苏意洲扶住了肩膀,他身子半蹲,看着容与的眼睛道:“很多天了,容与好像很喜欢在这个时候走神呢。”
容与磕磕绊绊的说道:“对......对不起。”
苏意洲笑了,容与一时之间有些呆愣,只听见那人道:“你不用道歉,不想学琴的话,以后就不学了吧。”
容与有些慌张,同时又有些懊恼,苏意洲并不知道,苏予也曾教导过他一段时间,最爱挂在嘴边的便是这位才名满天下的苏家三公子,他明知道苏家三公子是个爱琴的,却在他的面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他一定是讨厌他了。
果然,自那天起,苏意洲便再也没有提过要教他琴艺这样的话,容与心中惴惴不安,连每晚最清闲的练字时间都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
苏意洲倒是和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直到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也不知怎的,突然间就风雨大作,外面一派电闪雷鸣,火树银蛇照亮了大半个天空,让人心里发慌。
苏意洲于梦中惊醒,就看见一人穿着白衣,站在他的床前,心里一紧,外面闪电骤起,他这才看清,床前站着的是容与,他穿着单薄的亵衣,畏畏缩缩的站在他的床前,外面又是一阵雷声,容与吓得一哆嗦,立刻跳上了他的床。
苏意洲:“......”
360:【放开宿主,让我来】
看着争先恐后往自己怀里挤的一人一猫,苏意洲咬了咬牙,坐起身来,容与委屈的看向他:“哥哥,我害怕。”偶尔的一阵亮光闪过,还能看见那大大的黑眼睛里闪烁的泪光。
360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委屈在脑海里响起:【宿主,我害怕】
360话里的揶揄显而易见,苏意洲挣开抱着他的容与和浑水摸鱼趴在他身上的360,翻身下床,将放在桌上的烛台点亮,暖黄的光瞬间洒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让人很快就安定下来。
“好了,只是打雷而已,别怕,来,我送你回房间去。”苏意洲说罢,半天没有听到动静,不由疑惑的看向容与。
容与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哥哥,是我不好,不该不好好学琴,你罚我骂我吧,不要不理我,我错了,我错了,呜呜......”
苏意洲这才豁然开朗,明白了这孩子近些日子以来反常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觉得这孩子不喜欢学琴有什么不对,毕竟术业有专攻,每个人的兴趣不同,强求不得。更何况这孩子以后是要当皇帝的,帝王之道才是紧要,风花雪月之类,向来只是帝王闲暇时的消遣,都是些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
是他着相了,把他当做了普通孩子来待,却没想到,这一番动作却让这孩子这么的不安。
想及此,苏意洲便有些歉疚,将容与重新抱回床上:“我并没有生气,你也没有非得学这个的必要。”
容与小心翼翼道:“哥哥真的没有生气吗?”
苏意洲轻抚他的额头,帮他盖上被子:“是,没有生气,你放心睡吧。”
容与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我想抱着哥哥睡。”
苏意洲觉得到这个世界以来,他已经把在现实世界里一辈子的气给叹完了,想着他会这么不安都是自己造成的,苏意洲扯过被子,在他的身侧躺下,将他抱在怀里。
脸上有柔软的触感,才发现被亲了,回过头,便看见容与大大的笑脸:“哥哥晚安。”
“嗯,晚安。”
被子里的顾容与嗅着苏意洲身上清淡的药香,看着黑暗中他隐隐露出的轮廓,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现在的他,也只能靠这种软弱的小手段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过,总有一天,他会有足够的力量,能肆无忌惮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到底还是个孩子,不一会儿,他的呼吸便沉重了不少,想来是睡熟了,苏意洲又叹了口气,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小黑猫也一跃而起,在主人的床头蜷起身子躺好。
一夜无梦,一场大雨过后,早上的空气格外清爽宜人,苏意洲就在这样的清晨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容与白皙的面庞和晶亮的眼睛,苏意洲有些好笑的看着偷看被发现的容与,肉呼呼的小手自欺欺人的蒙住了双眼,还时不时的露出一丝缝隙来观察他的神色。
苏意洲拉开他的手,笑道:“起床吧,今天带你去赵大娘那儿吃朝食。”
容与欢呼一声,快速的起床洗漱穿衣。
赵大娘家的朝食是小镇上做的最好的一家,浓稠的小米粥入口即化,清淡的小菜开胃可口,还有皮儿薄馅儿大的肉包子和口感酥脆的葱油饼,这些都是容与的最爱。
吃过朝食后,容与仍旧在药房里读书,苏意洲却不再教他经书子集,反而改教他朝代更迭,人事谋略。容与虽觉奇怪,却不敢再怠慢,一整天都在兢兢业业的学习。
其实这只是苏意洲在意识到他在教导容与时的误区后做出的调整罢了,毕竟,作为今后的天下之主,容与更需要的是学习为君之道。
晚间,照例是容与练字的时间,这是他现在唯一没有被更改的课程了,这个时间也是他一天之中最清闲的时候,他喜欢这时的沉静,心境的平和让他觉得很多事情是掌握在他手里的。
也不知练了多久,他扭过头去,想要唤苏意洲一起就寝,便见苏意洲在灯下悬腕挥墨的样子,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苏意洲,平日里苏意洲虽然清冷,可并不会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可是,他看着苏意洲清俊幽雅的侧脸,少还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青涩,在烛光下莹莹玉润,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素如梨花之类的词语。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面前的这个一直粗布麻衣的人不是四处游历的普通书生,而是名满天下的苏家三公子。
盛京的十里繁华困不住他,江南的旖旎风情也留不住他。若不是遇见了他,春宵晓暮,烟霞风雪,大漠孤烟,花柳苔苹,这天下的风光,总归是等着这个名叫苏意洲的人去看上一眼的。
于灯下描一副丹青,于树下捧一本诗书,才是他本该做的事情,即使身在富贵丛中,那富贵也是于他无益的,他是红尘外的人。
是他,怎么也接近不了的人。
想及此,他便不可自抑的想,若是有一天,这人发现了自己一直都在骗他,会怎么对他呢?是冷眼相对?还是恶语相向?
应该会不置一词,转身离去,自去做他清闲的苏三公子吧,容与笑了,你想要清闲,我偏偏要你清闲不得,这天下大局,我还非要让你入局不可。
毕竟,知道了顾容与身份的苏家三公子,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你拒绝了,毕竟,除了闲云野鹤之外,指点江山也是沉浸在苏家人骨子里的东西啊。
有些事情,当你不在意的时候,它便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当你意识到的时候,这些事的脉络就变得清晰可见了。
例如,苏意洲之于顾容与,顾容与想着,其实苏意洲早就开始怀疑了吧,从他带着自己在这里定居时便该看出来了,若是要找人,何必要在一个地方久住呢?可笑他顾容与竟会沉溺在一时的温情之中,居然连最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清。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再也没有显露出半分的端倪来,只是直直的看着苏意洲,眼中的神色晦涩不明。
一直这样被人这样看着,很难忽视这样的视线,苏意洲转头看向容与的方向,眼中的神色无奈,甚至还带着几分纵容,五官在灯光下更显柔和,浅笑道:“怎么了?一直这样看着我?”
顾容与低下头去,敛住心中的情绪,闷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困了,在想要不要叫你就寝。”
苏意洲走到他身旁,看着他今天练的字,点头道:“今天就到这里,走吧,我带你回房休息。”
顾容与想起自己以前因为他的一声容与便欢呼雀跃的心情,便觉得讽刺,他眼中的亲昵在这个人的眼里其实只是一个名字罢了。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苏意洲的后面,乖巧的进了房间。
苏意洲只当他是累了,并未将他今天不同以往的沉默放在心上,帮他关好房门之后也回房休息了。
夜深之时,小小的后院飞出了一只细小的虫子,顾容与便站在月色下看着虫子往东边飞去,如银的月光洒下来,衬着他艳极的面容,哪怕他此时只是一个九岁的孩童,身上也如妖精一般充满了诡谲的不祥气息。?
☆、落城成孤倚(六)
? 第二天一早,苏意洲带着容与出去吃朝食的时候,发现有不少铺子都关了门,问过之后才知道今天是镇子里一年一度的“祭祀节”。
镇子名唤太一镇,本是十分偏远的地方,却十分有特色,很多风俗都是苏意洲以前闻所未闻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节日,便是因为小镇的居民信奉的是“太一神”,他们坚信小镇的诞生是因为有“太一神”的保护,所以每年都会举行祭祀。
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小镇最热闹的时刻,甚至会有附近城镇的居民赶来参加这个盛会。随着岁月的更迭,节日的时间也被拉长,由以前的一天变为了现在的三天。
这三天里,夜间燃灯,白昼为市,热闹非凡。也有不少的青年男女趁此机会觅得佳偶,可以说是难得的盛会。
是夜,火树银花,人群熙攘,苏意洲带着容与在人群里穿梭,顾容与握着苏意洲比他稍大一点的温暖手掌,对他会喜欢这样热闹的节日很是迷惑不解。
其实,苏意洲会喜欢这样的节日是不奇怪的,他从小便是冷清的性子,连父母也是不很亲近的,可在这样的热闹节日里,他居然能够感受到很多平日心里从不会有的暖意。
他喜欢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这样的节日里露出微笑,那些人脸上真实的,温暖的表情好像能够感染他似的,那些欢声笑语,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看着,都让他乐此不疲。
顾容与看着苏意洲脸上挂着的微笑,在这样的人群里待久了,这个人的身上仿佛也沾上了几丝烟火气,恍惚间好像被他拉到了一个小摊子上面。
等到坐下,才隐约听到苏意洲在他耳边到这几分欣悦的声音:“这节日倒有几分像是盛京的上元节,还有浮元子卖。”
正在出神的顾容与并没有答话,苏意洲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喜欢什么馅儿的?这里有白糖,玫瑰,枣泥,糯米,藕粉......”
苏意洲一番如数家珍之后,等着容与的回答,头上,巨大的焰火绽开,人群的欢呼声瞬间大了不少,他只能看见容与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便觉得后颈一痛,心下才了然,原来这孩子在说对不起啊,可是,为什么要道歉呢?没有来得及再想,意识已经沉入了深海。
顾容与看着苏意洲沉静的睡脸,想起很久以前父皇的教导,那时是盛夏时节,还能隐隐闻到清荷的香气,苏予面容端肃的边弹琴边教导他,父皇正好来巡查他的功课,便说苏予教导琴艺的方法未免太过古板。
苏予回道:“启禀陛下,君子之器必以君子之道相待。”父皇便问:“你也是这样教导你的那一位学生的吗?”
苏予的神情有些奇怪,似是在回忆,半晌才道:“他不一样。”父皇便来了兴致:“哦?有什么不一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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