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 作者:鱼/fish(上)
Tags:耽美
「名字,再不说我就把戎月挖起来问啰!」话落起身,戎剩随手拍拍衫摆就反身拾阶往上走去,认真的口吻与模样就像他真要在这清冷的大半夜里把戎月从龙床上挖起来问个明白。
「魑魅。」眉心一紧,赫连魑魅淡淡地报上那个常惹人讪笑的鬼物之名,虽然,他已经很久不曾在乎过旁人的目光了:「赫连……魑魅。」
「魑魅魍魉?怎么不干脆直接十殿称王威风点?」长指点击着颚颊,戎剩打趣的黑眸里再次掠过丝异彩,他是越来越中意这样新玩具了,从头到脚由里到外的每一分都是那么独特得叫自己感兴趣。
「难怪你这小子这么晚了不睡还到处乱晃,魑魅嘛……唉,这两个字是写起来麻烦念起来也怪麻烦,我若成天挂在嘴上唤,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们的剩王神智不清在喊鬼了,我想想……嗯……就叫你『魅儿』吧!如何?该很适合你。」
不是问语的问语,双唇间吐出的词语虽轻,却任谁也听的出其中不容商量的霸气,也或许,这样的男人天生就不懂得何为拒绝。
魅……儿?
一股久违的悸动霎时如雷电般重击在赫连魑魅的心口上,琥珀色的眸子缓缓泛起了层朦胧迷雾,缀着点追忆与思念的色彩,然而剩余泛滥的却是失焦的空茫……
已经有多久……没再听过这样的唤语?那总是带着梨涡的浅笑,总是载满温情的嗓音,娉婷的身影,曾为自己真心欢笑与悲泣的唯一。
「别这样叫我……」紧握着手中的漆黑枪杆,月色下宛如琉璃般晶亮的眼瞳染满抗色地迎上那双魔性的漆眸。
第一次,惯于淡漠的语声不再仅只为了另抹人影、而是真正为自己有了起伏抑扬,只因眼前这黑人不经意间踩着的是他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一隅,一方除了残雪外不曾允许他人碰触的禁地。
「喔,若是我偏这么喊呢?」将面前人儿突然涌现的情绪全看在眼里,戎剩再次确切体认了什么叫做兴味盎然、乐趣丛生,这感觉,叫人爱不释手呢!
「我这人的毛病就是专喜欢挑别人讨厌的事情做,若是能把人惹到火冒三丈、跳水投河的,我的心情就会好的不得了,所以魅儿,这称呼我是满意极了不会改的,阁下就请多包涵吧!」
「……」强压下胸臆间如涛翻涌的心绪,赫连魑魅不由地深深后悔起自己方才失控的言行,他已经隐约察觉到这男人似是以逗弄自己为乐,该要沉着以对好让他失了玩兴才是。
「你,究竟来做什么?」
「第三遍了,魅儿,同样的话以后别对我说上这么多遍,我不爱听人唠叨。」俊美的容颜浮上了层淡淡的冷冽寒意,摆明了这番警告虽然看似无谓般淡语,实则却再认真不过。
过于类似的场景让赫连魑魅又是一时失神楞了楞,那语气那神态在在都令他想起了另抹同样霸气同样任性的身影,那人也总是喜欢这么威胁恐吓自己,但不同的是他的冷言是用来掩饰他的关心真意,而这男人……是明显亮出他的底线警告自己别越线招惹吧!
「看在你让我今晚心情不错的份上,这次就破例回答你吧……我来下战帖的,懂吗?魅儿?」黑眸不悦地眯了眯,戎剩没漏看那双猫儿眼里又浮现了那种让他十分不悦的倾慕神采,这只小猫儿与他谈话的同时竟然还分神想着旁人?
很好,这样就更有意思了,他倒想看看自己得花多少时间才有办法将那个人从这只小猫儿的心中连根拔起,游戏,就是要有挑战性才有趣不是吗?
「月王?」果然,目标还是戎月,抬眼对上那双邪魅黑瞳;赫连魑魅幷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奇怪为何这话是对自己讲呢!这男人看来幷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没必要叫自己做传声筒吧!
而另叫他更不解的是……如果这个已是权势在握的男人本事真如自己所料,和他彰显的气势差不到哪去的话,戎月怎还能够坐在那达的王座上这么久?只怕早被这危险的家伙夺权驱逐,甚至戮杀了不是?
「错了,魅儿。」玩味着这双猫儿眼里瞬息万变的神采,戎剩忍不住感到好笑地再次轻扬起唇角。
这只笨猫儿知道自己的一双眼已经出卖了他自己吗?恐怕不知道吧!要不然那张脸也不用老是故作古井不波的漠然样,呵……真想悬面铜镜让他自个儿瞧瞧。
「我是对你下战帖,戎月那小鬼头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否则我有什么理由等到现在呢?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心地善良吧!不过嘛……既然现在你是他的褓母,我想找你麻烦自然得从他下手罗!」
掩不住惊诧的神情,赫连魑魅一脸错愕地望着戎剩,月色下只见这男人润红的唇棱早扬成了漂亮的弯弧,黑瞳里也毫不掩饰作弄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帝王般的自负与狂妄,就如同此时此刻他就是这暗夜的君皇,万物皆臣服于他脚下。
「晚安了,魅儿,月色虽美周公那儿的棋局却也迷人,我很期待我们下一次的见面。」
意有所指地轻眨了眨眼,夜魅般的身影一如来时般的从容轻盈;转眼消失在层层林海中。
下战帖?那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屈臂做枕,斜倚在巍峨宫殿的檐下石梁上,大半个暗夜里,赫连魑魅就这么望着无垠长空发着呆,直到月已半隐,西沉天际,柔和的靛蓝一分分揭去夜的黑纱时才终于挫败地吐了口长气。
*****
牺牲了睡眠还这么攒眉苦思地老半天,结果还是枉然白忙一场,果然自己同那人一样,都属于直接动手比较有用的那种,难怪爷总是动了手才说话,与其漫不着边地去猜测戎剩的想法,倒还不如把戎月看牢点来得有用些。
念头数转间,万丈金芒缓缓耀出了地平,深靛逐渐转为海阔般的湛青,美得叫人忍不住迷失在这大片水蓝中,同夜般褪去墨彩的淡色珀眸不适地眯了眯,朝阳尽管柔和,对这双眼来说还是刺眼了许多,然而却是舍不得就这么敛睫阖上。
有多久不曾这般宁和惬意地看着旭日东升了?
深吸了口清晨沁凉的空气,赫连魑魅顺势斜滑,让身子完全平躺在雕画精彩的檐梁上,怔仲仰望檐角外的万里穹苍。
对于一抹只能匍伏在黑夜里的幽影来说,这样清新的早晨,这样澄澈的晴空,都陌生的叫人感到无措,无措到陡生出平和的错觉——暗夜的血腥杀伐似乎真得离他很远了。
千山万水……那个人……还好吗?还是那么特意地用血色惩罚自己吗?那个在他身边的男人……该能改变他吧……
「阿~魅!阿魅你在哪儿?」突来的唤喊划破了清晨的静寂,同时也打断了赫连魑魅缕缕遥寄的思念,染着光晕有些模糊的视野里只见一抹纤瘦的人影正沿着回廊跑着,不时还停下四处张望着似在找寻什么。
当集中目力看清了那疾行的人儿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袍时,赫连魑魅忍不住又是抿唇摇了摇头——竟连这点也跟爷一个样,不会就因为是孪生子吧!唉……全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呐。
「阿……」阿字才出口,后头原该跟着的长串话语就被朵突然冉冉飘落在眼前的黑云给吓着咽了回去,戎月第一个反应就是先拉腿蹦退一大步,再定神时才发现这团黑漆漆的不名物体正是那个差点没让自己掘地三尺找寻的祸首。
「拜托,阿魅!别这样轻飘飘地吓人,下次先打个招呼好吧?我可没你们这些大侠听声辨形的好功夫。」拍着胸脯直喘气,戎月抱怨地嘟了嘟嘴……这样的惊喜再来个几次,还真难保自己哪天不会丢脸地扯嗓尖叫。
他承认,眼前的男子武艺卓绝,但也别浪费在来无声去无息地吓人好吧!自己虽然顶着同一张脸庞,但同胞兄弟的那身好本事他可是万分之一都不及,阿魅不会是又错把他当成了他的爷吧!
「……房里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走了。」哀怨的语气再加三分,戎月忍不住圈臂摩搓起泛凉的肌肤取暖,早春晨凉,难得不用上朝的日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醒得这么早,天生劳禄命哪……
「我答应过爷留下。」简言交代自己的意向,赫连魑魅反手就是习惯性地解下肩上的披风,将还余存着自己体温的布袍紧紧围上那个已冻得簌簌发抖的粗心人儿,同时心底也淌过一丝熟悉的痛楚。
明明清楚眼前的人幷不是他,心,却总还是抑不住地泛疼……
「呃,谢谢,我忘了这种时候还是很冷的,虽然等会儿就热得让人受不了了,先声明喔!不是故意的。」耸肩吐了吐舌,戎月明显心虚地垂下视线,好险胤伯不在这儿,否则这两只耳朵可有得好受了。
「对了阿魅,你……昨晚根本就没回房睡对不对?我看你的床被不但整整齐齐都没动,褥上连折痕都没有。」就因为如此,才会害得他一早兴冲冲地起床,又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四处乱撞,误以为人跑了。
「……是不是住不惯啊?」
抑或该说是……因为思念着那个与自己同出一胞的兄长呢?
虽然上次见面中交谈的话语屈指可数,但那三人间的微妙关系自己却是看出了不少,同胞兄长与那位靖远将军似乎交谊匪浅,而眼前这抹孤零零的身影……
与其说是迷恋,在他看来还比较像是影离了光所以失去凭依不知所措吧!
轻叹了口气,戎月无奈地抿了抿唇,该说是旁观者清还是这些年的帝王之位没白坐呢?不管愿或不愿,这双眼总是把世事看得这么透彻,连点模糊都不给,害他明明未及弱冠,心却已如老侩。
红颜未老先白头,姆嬷交付的这担子还真重,自己是想逃没胆,就不知道甄后那伙人是为了什么这么汲汲营营地想套上犁箍当耕牛?数来数去还是剩表哥聪明,明明权势在手却故意置身事外,反正也没人想不开敢惹他。
唇儿微撅,戎月是由衷羡慕着自己那悠若浮云般的表哥,奈何时不我予,最多也只能提醒自己下次投胎前记得先睁眼看清楚,别又糊里胡涂地掉到了帝王家。
「我不睡床。」望着那两片红唇懊恼似地微撅,赫连魑魅只得破例再开口多做解释,江湖里闯荡随处安身,哪有什么住不惯的道理,只不过是多年习性使然罢了,至于是从何时起就不再于床上安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那久远模糊的过往。
「不睡床?那睡哪儿啊?梁上?」出乎意料外的奇怪答案,戎月实在忍不住满肚子的好奇,只好冒着被人嫌碎嘴的风险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下去,不时还煞有其事地抬头望着顶上,那截该是赫连魑魅适才栖身的檐梁,生动的表情就像是在估量着那上头是否真能睡个大活人。
「那么窄,你不怕半夜翻身掉下来?」
怎么看都不觉得那块硬梆梆的石柱会是安眠的所在,戎月第一个念头就是那地方窄得连翻个身都得小心翼翼,寝宫里那张大床自已有时都还嫌它小了,真想不透赫连魑魅怎么有办法睡在梁上头,换做自己,若是睡着后还能有命再张眼……老天爷不下红雨也该降冰雹了。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