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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 作者:殿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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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不过师哥现在,大约……是不会生气了。”转瞬,他又补了一句。
 
  这一句叫莫涯失语,愣了半晌,开始在身上摸来摸去,总算摸到一枚玉佩,递给那嗔。
 
  “前面好像有个集镇,你拿这个玉佩去换肉包子吃,记得至少换十个,少了你就踢翻他铺子。”流氓莫涯果然有流氓气概:“吃好了,你就回去吧。”
 
  “那你呢。”
 
  “我还有事。”莫涯喘息,眼前那嗔合而为一,但开始虚幻扭曲:“你先走吧,去晚了也许肉包子就没有了。”
 
  “不行!”那嗔大声:“我不能丢下你去吃包子,要是师哥回来,知道要罚我抄书的!”
 
  莫涯的意识本来已经模糊,听了这句,起先以为自己是在发梦,等过了一阵,才突然尝出这句话的滋味,陡然睁开了眼。
 
  “你说你师哥回来?”似乎身体里所有水分都被抽干,这句话是这样干涩,半天才艰难出口。
 
  “要大半年才回来!”那嗔扁起嘴,想起吃小米稀粥各种苦楚,忍不住大哭。
 
  “他……没有死?”莫涯颤抖,扶着那颗枯树,一点点起身。
 
  “差一点点就死了。虽然他有两颗心,可挖了一颗,还是差一点就不能活。我每天都去撞钟,好多天他才醒过来!”
 
  两颗心。
 
  听了这句话,这三个字似有回声,彼此缠绕,在莫涯胸腔里激荡了无数个来回。
 
  他没有死。
 
  这消息是这般假,就像是寒冬腊月万树花开,无论如何,都听来虚幻。
 
  “你师哥,那绪,真的没有死?”和所有八点档一样,莫涯捏住那嗔两个胳膊,捏得死紧。
 
  “唔。”
 
  “他在哪里?”
 
  “大师兄不让我告诉别人。”
 
  “我不是别人。”
 
  那嗔就有点犹豫,拿脚铲地皮,铲出个洞来。
 
  “打钩,你不能说是我说的。”最后他拿定了主意,小肥手抬起来,肉窝窝上亮出了一根短肥小指。
 
  涩风徐徐扫过沙丘,扬起烟沙,荒凉里的一份悠闲。
 
  阳光照射强烈,沙漠里每一粒沙都不惜余力地反馈出它炽热。
 
  幕天席地,那绪在自己的屋前,支了架凉棚,用沙盘做纸,树枝为笔,在教附近村落里孩子们写字。
 
  孩子们个个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
 
  那绪微笑,俯身纠正错字,“这个字应该这样写。”
 
  这时,身上的伤口表面带点痒,而骨肉却透出一股细微阴疼。
 
  那绪也不皱眉,心里明白。沙漠久违的雨,就要来了。
 
  “大师傅,我们完成功课了,可以捉迷藏了吗?”
 
  孩子催得正欢,打断了所有阴霾。
 
  “好。”那绪用粗布条蒙上自己的眼,“我数到一百,你们快躲好。”
 
  “一,二,三,四……”
 
  孩子们开始嬉笑忙碌,干燥的风沙也有了趣意,时而。
 
  由近而远。
 
  远处,恍恍风沙里走出莫涯。
 
  踉踉跄跄,每一步他都走得悲凉艰难,仿佛双足要拖千斤大石。
 
  人如衣,满是尘土,陈旧不堪。
 
  “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四十六,四十七……”
 
  兴冲冲,莫涯加快步伐,一步步靠近,沙石放肆渗入他鞋内,热滚滚。不知怎么,他忽地不慎摔倒,双膝重重没入黄沙里。
 
  那绪顿了顿。
 
  莫涯双手支地,抬起了头。
 
  阳光里,风拂动眼前僧袍,依旧是那股没有锋芒的魅力。
 
  那绪竟然如此耀目。
 
  莫涯干裂的唇动了动,他却叫不出来,那绪的名字就硬生生卡着喉咙口,怎么也叫不出口。
 
  不是没有想他们重逢,他以为他能潇洒打招呼,轻描淡写地道一句,和尚我回来了。
 
  然而,当下他们近在咫尺。
 
  时光好似在一刻停滞。
 
  莫涯默默喘息,眼泪居然滴湿了沙。
 
  那绪,独独只有一个。
 
  “九十五,九十六,……一百。”那绪迟疑地摘下布条,眼睛眯起,慢慢适应强烈的光线。
 
  风吹沙动,覆盖住那几点不起眼的湿漉,覆盖住不足为道的所有。
 
  再见时,一切如初。
 
  天地平静。
 
  那绪环顾四周,走向凉棚角落。
 
  “找到你了!”
 
  最后,他落足在莫涯藏身的那堵矮墙前,迎着光轻声道,缓缓展开了双臂。
 
  作者有话要说:以殿2之血起誓,今日起连更五天。
 
  另,今儿个文案比较文艺,莫涯,你找到活着的意义了么?
 
  第三十五章
 
  莫涯心一跳,明知不可能,可还是从藏身矮土墙后偷偷探出头来。
 
  只见那绪掀起篓筐,面带笑容,抱起一个鼻涕邋遢的小男娃。
 
  果然不是自己。
 
  “那绪大师,今天轮到你去我家吃饭啦。”小娃娃在那绪怀里很自在,吸一吸鼻涕。
 
  “你家的饭好吃吗?”
 
  小娃娃认真想一想,重重点头道:“好吃的!”
 
  “好了,该回家了。”那绪为师,极其负责,每天日落前会把学生一个一个地送回家。
 
  莫涯紧紧闭着眼,蹲靠在土墙边,一动不动。
 
  如果,那绪堕落到烧杀抢掠地步,那该多好。可是,他一点都没变。
 
  那绪走了良久,莫涯都没有动弹一分。
 
  日去月来,夜刚至,人已静,沙子渐渐透出凉气。莫涯才起身,走到屋前,推开了门。
 
  屋里有榻,榻前有灯,灯下有几,几上有笔墨,书册,纸张。
 
  骤然,眼又有点热。
 
  如今,萧索的摆设,是莫涯唯一能亲近的东西。
 
  那嗔说,师哥一颗心后,每次心跳会有点疼;
 
  那嗔说,师哥一颗心后,阴雨天伤口会有点不舒服;
 
  那嗔说,师哥一颗心后,会有点怕冷。
 
  那时候,狡猾的莫涯一副呆样。
 
  一步步走近,莫涯把事先画好的画纸放在矮几上,然后躺下,重新温习那绪的床。
 
  床,难以言语的冰冷。
 
  而正好,自己有一点点发烧。
 
  莫涯躺了下来,很小心,卧在小床的正中。
 
  和尚是个呆和尚,睡觉都不带翻身,总是循规蹈矩睡在床正中。
 
  “傻和尚。”莫涯吹一口气,似乎自己气息正在拂着那绪耳根,慢慢闭上了眼。
 
  那绪推开门,朦朦胧胧感受到这灰蒙蒙的屋子,有股莫名的暖意。
 
  点燃灯火,依旧如豆,屋子依旧,空空无也。
 
  门缝凄凉的风滑进,寂寞如常。
 
  抖擞精神,那绪脱下鞋袜,坐上床,发现床不如以往那般冰冷,甚至还带点暖意。
 
  正疑惑,他看到了桌几上折叠得方正的画。
 
  那绪展开。这副画,真……黯然销魂。
 
  那绪冥思,这歪歪扭扭的,应该是个人形,一团浓墨头发下,黑墨墨两点应该是眼睛,而那夸张的长睫毛,大约在强调这眼睛蛮大。
 
  大衣服,大下摆,腰也算挺细。直挺挺在立画正中间,从头发和衣服偏向处,可以想象出那该是迎风的模样。
 
  眸光慢慢移动,画的落款写得明白是游光。
 
  这字体,见得不多,却非常非常熟悉。那绪的心一凛,下一刻,他拿着画奔出了门外。
 
  屋外是一片深深的黑。
 
  那绪顿时没了主意,一面走,一面环视四周。
 
  偶尔,夜里巡逻的村民经过,提高破白灯笼,道:“那绪师父,你没穿鞋。”
 
  那绪这才低头,淡淡笑道:“是啊……”随后,他转身光着脚一步步走回去。
 
  一滴水落在他脸颊,他抬起头,看到远处一道昼白闪电裂开夜空。
 
  果然要下雨。
 
  那绪加快脚步,跑回小屋,把门重新关好,和衣睡下。
 
  辗转间,外头一记闷雷,大雨倾盆。
 
  莫涯蹲在房顶,呼吸紊乱。
 
  雨声稀里哗啦,一直到天明。
 
  第二天,天明雨停。
 
  沙漠又来了一对人,赶路的方式独特,是神采奕奕的高手高大人背着谛听,飞檐走壁。
 
  找对到了地方,谛听擦擦高守鼻头上汗,来扣那绪的门。
 
  那绪开门,故人相见十分高兴。
 
  “请你一起吃月饼。”谛听春风得意。只是多年不见,人模样倒是清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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