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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无措，看着曾经那样高傲冷漠的男子一脸鼻涕一脸眼泪，眼睛通红，瘪着嘴，依恋似的趴在我的身上，像只大型的犬类，天真而单纯。

 

天真？单纯？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把这两个词用在安昭陵的身上。

 

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的东西。

 

我抬起胳膊，想帮安昭陵擦去泪水，突然心口上又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抵着。

 

很冷的东西。

 

旁边传来女人尖叫的声音。

 

安昭陵依然看着我，可眼里已经没有了神采。

 

他低下头，看了看胸口，又抬起头，看了看我。

 

张口说：“父皇，我好疼……好疼……”最后，声音已经听不见，只看见他的唇在微微地动，最后两个字，却不是父皇的口型。

 

微微的动，然后剩下的声音就消失，消失在我的眼前。

 

安昭陵的手，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慢慢松开，一切安静的像是一阵清风。

 

河边的青草，被染红，微风吹过，沙沙地响。

 

安昭陵躺在地上，眼睛却还睁着，天光云影倒映在他的眼睛了，他是很疼的。

 

我再抬头，时熙面对着我，慢慢地在擦剑上的血。

 

一剑，只要一剑。时熙的剑不是舞坊里的轻柔漫步，是杀场上的染血夺命，不会有多于的招式，求得是一剑便得的效果。

 

“皇上受惊了。”时熙脱下身上的披风，温柔地披到我的身上。

 

还带着他的体温，非常的暖和。

 

“把这个抬下去。”他似乎转头对侍卫说话。

 

旁边传来干呕的声音，我有些僵硬地转头，看见皇后瘫倒在地上，吐得却是血。

 

皇后抬起头，颤抖地手擦干唇上的血迹，有些无助地看着我，最后却转向时熙，眼里却尽是迷茫和迷惑。

 

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被一口血淹没了话语。

 

时熙至始至终没有看她，他一直温柔地注视着我，给我擦去眼里流出来的东西。

 

很快，一切都恢复了原状，甚至连地上红色的草都被拔去。

 

时熙拍拍手，笑道：“一个小插曲而已，不要败坏了大家的兴趣，时某人我自罚一杯。”说着，他倒了一杯酒，豪爽般饮了下去。

 

突然他低下头，竟然是皇后爬过来拉着他的衣服，皇后已经恍惚，口齿不清地说：“时……时……你怎么不来看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了……你不是说你最……”

 

时熙点住了皇后的穴道，皇后温顺地躺在地上，像是睡去，时熙皱眉道：“快宣太医，皇后被吓着了。”

 

有些大臣已经回过神来，举起酒杯道：“时大人好酒量，我等自是佩服。”

 

很快，酒宴上一片和祥，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酒桌最远处，有几个大臣低着头，像是在慢慢抽泣，时熙举着酒杯走过去：“刘大人赵大人，酒不醇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那几个大臣拍案而起，指着时熙的鼻子破口大骂：“叛党女干臣！不得好死……”突然他们都闭了嘴，时熙道：“那么好的酒，不要浪费啊。”

 

那几个大臣嘴里都卡着酒杯，被酒呛的直不起腰。

 

时熙笑着向他们敬了敬，仰头又是一杯酒。

 

我坐在椅子上，失魂似的，看着眼前的人的物，只记得旁边的小太监不停地给我加酒，一杯又一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已经糊涂了，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第41章我喝了多少壶酒，自己都记不清，最后是时熙抱着我回去的。

 

我的腿已经酥麻地动不起来，时熙就在一群大臣面前，将我轻轻抱起，围绕我们的除了浓重的酒气，还有低低的笑声。

 

他们在笑什么我已经不想也不愿去知道，我躺在白玉床上，时熙给我灌下了醒酒的汤，我不肯喝，他使劲地捏着我的下巴，将那褐色的水灌进我的喉咙。

 

我被呛得将水和酒都喷了出来，最后吐了起来，时熙一边拿着盆在下面等着，一边拿着冰凉的毛巾擦着我的头和后背的穴道。

 

那么温柔。

 

我抬头，泪水已经让我看不清前面的人，我抓着时熙的手，使劲地抓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他？为什么你要杀他？”

 

时熙轻而易举地便扳开我的手，冷冷地说：“为什么我不杀他？”

 

他凑近我，眼里是我陌生的冷酷，语调没有一丝起伏：“我一直一直就想杀他，我的每一滴血里融的都是想要杀他，我在边疆，那里冷而寒，我在雪地里冻得要死去时，只要想到杀他，我便能活了过来。我在战场上被敌人一刀砍下马，被马蹄踢，被剑刺，要死的时候我想到只有活着我才能回来，才能回来杀了他，我宁愿割肉削骨的治疗，只为回来杀了他，我一想到杀他，我便忍耐了所以的事情，我一想到可以用任何方式去慢慢让他死，我就有活下来的意志。”他的泪水滴到我的脸上，竟然也是滚烫的，他看着我，继续说：“莲可，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多么的想杀了他，那种执念，已经成了我活下去的支柱，当我把剑送入他的胸膛时，我真是奇怪，为什么他的心也是软的呢？为什么他的血也是红的呢？莲可，你说奇怪吗？他真是太软了，我还没有使什么力，就将剑刺进去了，甚至刺通了，他的血，还弄脏了我的剑，莲可，你知道吗，我的剑上，有过多少人的血啊，可从未有像他的那么红、那么鲜艳的，他竟然会有血，莲可，你有血吗？你若是有血，你为什么会哭？你为什么会为他掉眼泪？”

 

“你不恨他吗？”时熙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我，可他的眼里，眼里的深处，已是癫狂，有些不正常的火焰，在眼眸里跳动。

 

“你为什么要和他流着相同的血呢？”时熙又突然悲伤，他手慢慢抚摸我的脸，仿佛已经陷入梦呓：“我初见你，你只有那么小那么瘦，轻轻一掐，就可死去，可你没死，这么多年都没死，再见你时，你却还是如小时那般，无助的样子，莲可，你知道吗？死的人是谁？”他突然问我，我摇摇头，他笑了：“死的人是我，是我啊，是那个怕冷、胆小、畏缩、懦弱，只能被安昭陵一次又一次凌辱的我啊。”他疯狂地笑：“我死了，于是我又活了，活下来的，是个只为杀人而存在，莲可，你怕我吗？”

 

我抱住时熙的头，时熙将面孔埋在我的脖颈里，难以自控地哭泣，使劲地哭泣，他一边哭泣一边说：“为什么我要哭？为什么？我这么多年都没掉一滴泪水，为什么我把他杀了后我却要哭？”

 

我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使劲地抱紧他，就像抱着的是我自己一样抱紧他，任他将这十年的泪水全都倾泻到我的身上。

 

他停止了眼泪，可胸腔依旧大力地振动着，我吻上他滚烫的唇，他猛地咬住我的舌头咬住我的牙齿，像是要把灵魂灌输给我一般。

 

突然，我感到，仿佛天地间，只剩彼此的存在，只剩这个压在我身上的男人的存在。

 

只有他的真实的，我能够得到，摸得着的，能和我身体结合在一起，我们都能看见对方的灵魂，即使是丑陋的，扭曲的，却是唯一可以缠在一起的人。

 

他也许可以控制我的行为，可现在，我能控制的，却是他的灵魂，握在我的手中，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灵魂。

 

我们所贪婪的，不过是一丝温度而已。

 

所以我们纠缠在一起，他不断地、猛烈地冲击我，像是要证明什么，像是要确定什么，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后背的肌肉，他身上的伤痕，在他耳边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而我们身体撞击发出的响亮的声音已经阐述了一切。

 

原来肉体的接触，也是可以碰击到灵魂的痛处。

第42章情事耗尽了我们所有的体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和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我半爬在时熙的身上，一点一点地数着他胸前的伤疤。

 

“这是什么？形状好奇怪。”我手在他右侧胸口比划着一块弯弯的疤口。

 

“这是蛮人的一种兵器，叫月牙勾，专门把人的心勾出来的，还好我闪的快，顺手削掉了他半边脑袋。”时熙漫不经心地说。

 

我打了一个寒颤，时熙却突然摸着我后背问道：“这么长的伤口，是鞭子吗？”

 

我将脑袋使劲地向后面转，看了看，那伤口匍匐在我后背之上，已经淡的快要看不清，可若是用手细细地抚摸，还是能感觉的到那微微凹凸不平。

 

“不是，是玫瑰花的枝干和柳条。”我安静的说，伤口已经没有了疼痛，一切都是过去式。

 

时熙的手遽然缩紧，又突然松开，怒气冲冲地起身穿衣，我拉住他的手：“你要去哪里？”

 

“去鞭那个人的尸。”

 

“这又何必，已经不疼了。”

 

时熙抱住我：“我疼啊。”

 

我笑着将他的手拉到胸口贴着：“那你就多陪陪我，不要到处乱跑。”

 

“臣，遵旨。”时熙顺势又把我压倒床上，把我翻过来，顺着脖子一直向下舔，我笑着推开他的头，他又吮住我的手指。

 

我突然问他：“今日开宴的时候你怎么迟到的？”

 

时熙停下动作，像是寻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那个小孩，安昭陵的孩子。”

 

我心口猛地一紧，看着时熙：“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我先把他安置在太子府。”

 

（这里作者要声明一下，这文和那个我乱写的小太子没什么联系，不要把小太子的情节和这里联系起来，写小太子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想好。）

 

我坐起身，拾起衣服，这回倒是时熙勾住我的腰：“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见他。”我转头对时熙说。

 

时熙皱眉：“不许去。”

 

“为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时熙。

 

“我不要你再见到任何和安昭陵有关系的东西。”

 

“呵呵”我不由地大笑；“不见任何与安昭陵有关的东西？”我简直难以自制地笑出口：“那好，我也不要做这个皇帝了，安昭陵做过；我也不要住这个皇宫了，安昭陵住过；我也不要睡这张玉床了，安昭陵睡过；我也不要呆在这个京城了，安昭陵呆过；我也不要再见你了，安昭陵也见过你；我也不要在照镜子了，安昭陵也看过我的脸……”我停下了笑，问时熙：“可好可好？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