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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铁剑春秋+番外 作者:绪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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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看了一剑一眼,他原本只是试探,但没想到一剑还是一点都不想听到有关莫秋的事情。虽然小七觉得事情早过去那么久,何况自己没事、一叶的脚伤也康复得差不多,然而无奈他这兄弟从小就是牛脾气,不打算原谅就眞不原谅了。
    小七见一剑还想吼,连忙道:「不讲了、不讲了!讲讲一叶吧,你走了没多久,他也嚷着要出宫,想来再几天便要来了。我给他找了这榻子来,以后他做事时要躺要坐都方便,还有几顶铺了厚垫的轿子跟马车在外头,让他好用。」
    一剑僵着张脸点了点头,说:「你也留下来休息会儿,睡饱点再回去。」
    「得,我自个儿来,你也去休息吧!」小七朝旁边守了很久的管家喊了声:「阿福,你七爷的房收拾好了没,带爷去睡了!」
    阿福露出憨厚的笑容,领着小七往里头走去。
    一剑没有睡意。小七走后许久,雨渐渐停了,他走到门口双手负于身后,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和被染得金黄的云朵,静静想着事。
    有些人,决定离开了,便永远不会再回去。
    那个曾经令他一想起就甜如蜜的名字,如今只剩心痛而已。
    那年写意山庄,一叶双腿皆碎浑身是血的惨况夜夜在他梦里重现,小七惨白着脸失声恸哭的模样还萦绕在他脑海。
    他一手养大、最在意最心疼的人,几乎毁了自己两个兄弟。
    即便如今早已事过境迁,一剑还是无法忘记。
    若不是自己没有能耐教好那孩子,也不会议身边的人因那孩子满腹的诡计而差点葬身黄泉。
    他不能原谅那人,也不能原谅自己。
    一叶双腿虽然已经行动自如,但一剑永远不会忘记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一叶断骨再续时,不能睡不能躺、日夜痛苦哀嚎的声音。
    第六章
    午时才过,一剑正想出门往天香楼去,谁知天香楼的掌柜便寻来了。
    这两年多时间一叶不在,十八省天香楼总管没一个疏于职守,一剑只能说一叶看人的眼光很好,各地分店都经营得有声有色。
    掌柜有些紧张地捧了张拜帖过来,一剑收下后问了声:「这是怎么?」
    掌柜擦擦汗说道,「知州说想见天香楼后头的老板一面,要谢谢您捐给官府那笔修缮河堤的银子。现下正在天香楼等着。可有件事得先同大当家的讲......」
    「什么事?」一剑问。
    「大当家的您不知道,」掌柜的一脸苦恼地说:「您吩咐衙门开口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可这知州派人几万两几万两地来取,但却不见有人修整河道。这么下去天香楼垮是无所谓,怕是姚河眞决了口,这兰州城老百姓便要遭殃!」
    一剑一听,眉头拧了起来。「我记得兰州知州是个清廉爱民的好官,怎变了?」
    「大当家您记着的肯定是前任知州,前知州高龄七十,不久前仙去了,这知州是年初刚来的,那胃口......欸......」掌柜的揉了揉眉心。
    「得,我同你去看看!」一剑没有耽搁,立即与掌柜出门,往天香楼走去。
    里三层、外三层的天香楼不仅外表气派辉煌,内部更是雕梁画栋巧夺天工,厨子的手艺无人能比,珍鹾美膳叫人齿颊留香,无论何时楼内总是冠盖云集,楼外皆是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非一般酒肆饭馆可以比拟。
    一入里天香楼,美酒佳肴女儿香,尽欢而散花费千金者也不在少数。
    是以当一剑伫足于知州所在雅间之外,听闻房内传来的靡靡之音时,便知掌柜所言非虚,这新任知州的确有待商榷。
    掌柜为一剑推开了门,一剑跨步走入。
    厢房内正拿着一对色目意- yín -面貌姣好的琴师与歌妓的知州先是有些不悦被人打扰,但看清楚来人后,随即收敛睑上表情。
    知州名为张叹,约莫四十上下,身着五品青色公服,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毫下见方才的猥亵神色。他身后站着的两名捕快一见有人闯入,作势要拔刀。
    张叹随即喊了声:「无礼!」而后朝着一剑拱手,说道:「这位必定是十八省天香楼楼主玉叶公子了吧,人说玉叶公子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笑如沐春风、一睇目眩神迷,今日得见,果然惊为天人啊!」
    一剑本来跨向前去的步伐差点缩回来,浑身寒毛直竖,顿时感觉冷上几分。
    他与张叹四目相对好一会儿后,道:「俺不是玉叶公子,俺是玉叶公子他哥。」
    「唉?」知州大人显然有些弄不明白情况。
    但他随即示意请一剑入座,一剑也就坐上他对面的位子。
    望着一桌好酒好菜,一剑毫不做作,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大口喝下。
    「不知如何称呼?」
    「敝姓延陵。」一剑道。
    「延陵先生,」张叹点头入座,而后那官架子随之也起了来,一点都不知客气如何写地说道:「承蒙先生帮助,修缮兰州大堤的费用部分有了着落。只是近年大旱频传,国库空虚,朝廷原本该下来的饷银至今迟迟不见,而修堤之事已无法再拖延。不知先生可否看在兰州百姓的份上,再贷出部分银子?待朝廷饷银一下来,本官便会立即奉上。」
    迂迂回回从不是一剑的性格,他直接了当间道:「依你估计,全部需要多少?」
    「这......」张叹略有难色地想了想,而后缓缓比出了五只手指头。
    「五十万两?」一剑觉得应该不会是五万。
    站在一剑身后的掌柜简直要昏倒了,五十万两有多少,把这十八省最大的天香楼整个卖了,也没那么多可凑数。
    张叹见况一下子喜上眉梢,险险没跳起来,他直点头道:「没错没错,正是五十万两。不过这五十万方方可解燃眉之急,汛期过后还有许多后续得做,到时......」
    「当家的......咱没那么多......」掌柜低头轻道。
    一剑伸手止了掌柜的话。他望向那狮子大开口的兰州知州,面色肃穆认眞万分地说道:「为人父母官者,当以百姓安居乐业为要。大人为了兰州百姓而来,天香楼自然不会推辞。只是在下希望大人记着一点,百姓为要。」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张叹点头如捣蒜。
    一剑得到对方的承诺,安下了一半的心,遂道:「只是天香楼一时半刻也筹不了这么多银子,或者,稍晚我让人先送十万两过去,剩下的四十万两慢慢再行筹措。」
    张叹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延陵先生您这说笑吧,洪汛在即,本官正万分需要这笔银子招募民工夯土筑堤,先生您一延,可会坏事的!」
    一剑瞇了瞇眼,大掌朝桌上一拍,站起身来就要吼人了。
    他爹当年曾道民不与官斗,斗到最后吃亏的终究是底下百姓。他今日也早有扔银子去投海,没想过要回的打算,可这知州未免也太不知趣,得寸进尺起来!
    一剑突如其来的变脸,让没有防备的张叹受到惊吓。一剑只见张叹脑袋往后一缩,他身后的两名带刀捕快立即踏向前来,作势拔刀。
    一剑说:「俺看在你是读圣贤书的人,这才跟你好好说话。十八省天香楼的确是拥金无数,可花也要花在有用的地方。银子你可以拿,但事情绝对要做,你莫不是想取了这五十万两,而后弃官走人吧!」
    张叹脖子又缩了缩。
    一剑这回可看出来了,这人脸上不就是被拆穿的表情吗!
    「你个鸟蛋官!」一剑指着张叹鼻子骂。「你要是走了,兰州百姓该怎么办!」
    张叹随后整了整神色,一下子便恢复了平静,说道:「延陵先生误会本官了,本官只是忧心十万两数目太小,心急接下来的部分什么时候能收到罢了!若让延陵先生误会,还请先生见谅本官这是忧心百姓之故。」
    一剑狐疑地看了看这人。
    张叹急急又道:「那接下来的四十万两何时可筹措到?」他这回表现眞是心急如焚且大义凛然的模样。
    一剑顿了顿,转过头去问掌柜。「多久时间?」
    掌枢猛摇头,说不出是不想出借,还是没有银子。
    「你别一直给俺摇头!」一剑怒道。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澄澈淡漠的嗓音:「那四十万两,就由铁剑门来筹措吧!」
    一剑一愣,怔怔回首,望向声音来处。那以往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声音,今日如何在此地听见。
    他......是又作梦了吗......梦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难以忘记的人......
    天香楼绘着点点白梅的绢纸糊木门缓缓由左右打开,门外站着个身形欣长的人影。那人身上紧紧覆着件月牙色织锦长披风,披风上无任何花纹缀饰,但当其走入屋里,摇曳间流光轻盈自披风间滑过。衣襬轻晃,带起一室暗香。
    遮去面貌的披风帽沿叫一双纤纤素手拉下,随后露出了张令人惊叹的容貌来。
    那人青丝如瀑,眸若秋水,眉浅淡烟似柳,唇上颜色薄红,色若天仙绝秀。
    他缓步走来,腰杆挺得那么直,似不会为任何人所折。而眉宇中带着的一抹飒飒英气,则为其七分淡漠、两分欲语还休的轻愁中,添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气度。
    张叹从这人一进门起,魂就被夺走了一小半,待看清这人容貌,魂便被勾走了一大半,他双眼发直喃喃说道:「哪里来的美人儿......」
    掌柜一惊,深吸了一口气:「......小当家的!」
    一剑恍惚了好一会儿,与那抬起头来的人儿视线相对。这孩子又长大了点,都快与他同高了,举手投足有着气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门哪派的青年才俊来着。
    可那下巴怎还是这么尖,脸颊上的肉跑哪去了,没好好吃饭是不?莫非铁剑门里谁又饿着他了!
    但才这么一想,一剑面色整个化得铁青。
    不,现下已经无人能和他作对了。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到了伤心无力处会嚎啕大哭,被自己捧在掌心里细细呵护的小小孩子了。这人能耐多大他不会忘记,若非这人,自己的妹妹也不会承受那些苦楚。
    他恨恨啐了声,暗道:『延陵一剑,你又忘了教训了吗,不过是一张臭皮囊罢了,怎竟还让他给迷了去!』
    「舅舅......」莫秋深深凝视着一剑的容颜,隐隐带着渴望与贪婪的目光纠结在一剑身上,不肯移开。
    「俺不是你舅舅,别叫俺舅舅!」一剑一掌重重击上桌面,怒火高炽之下,坚硬非常舵八角桌瞬间应声四散爆裂。
    除了莫秋仍是不为所动之外,在场众人皆是吓得脸色苍白。尤其那知州张叹,一片碎木由他颈旁划过,只差分毫,那凌厉的力道就能把他脖子射出一个大洞来。
    「舅舅,我找了你许久......」莫秋低声说着。呢喃的语调不敢太大、不敢太高,彷佛怕这一切其实是场梦,惊碎了梦境,便不知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再将一剑找回。
    一剑双唇抿得死白,越过莫秋笔直往外走。
    两人擦肩而过时莫秋急急伸手捉住一剑衣袖,然一剑一个震气,不但狠狠碎了那片衣袖,更将莫秋虎口震得进裂出血,腕骨错位。
    一剑头也不回地决然离去,将莫秋留在原地。而莫秋不敢断然追上,他只怕又惹得一剑更加生气。
    莫秋静静望着一剑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一剑为止。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他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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