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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上晗光+番外 作者:梁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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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怅然若失

  啃了片刻,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要对眼前这个替他包扎又给了他食物的“恩人”说一声谢谢。结果,两腮塞的满满的方晗尝试了好几遍,只能勉勉强强含含糊糊发出几声糯米团软软不标准的“蟹蟹”“斜斜”。
  
  最后,在韩镜古怪的目光中,他终于收了感恩的小眼神,低头默默继续啃自己的馒头。不曾想,韩镜伸过手来一边顺着他的毛发,一边用怀念的口吻说道,“我曾经养过一只白毛仓鼠,喜欢得紧。每天都会亲自给它喂食。可是后来它死了……真是让我伤心了好一阵。”
  
  方晗觉得云里雾里,不知道韩镜说这些要表达什么主题,黑珠子通透的眼睛倒映出韩镜突然上翘的唇角。
  
  “啊……就是这种表情。”韩镜笑得诡异,“你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吗?就是拿这种懵懵懂懂不谙世事的眼神看着我,本来想将它捏住亲几下的,一时没有收住手,掐死了它!”
  
  方晗呆若木鸡!白馒头上留下深深爪印,嗯嗯了一阵,才终于问出一番心中翻涌的话。
  
  “你是变态吗?”
  
  你是变态吗?方晗歪着脑袋等着答案。
  
  韩镜“噗嗤”一笑,拍拍他的头顶,“啊……骗你的,实际上是吃撑了,撑死的。”
  
  方晗想,吃撑了,撑死的。吃撑了、撑死的!啊,好幸福,好幸福啊……
  
  韩镜见方晗一副幻想满足的模样,咳咳两声,将他带回现实。“说说看,是什么原因让你愿意这么自虐?”
  
  方晗捧起白粥,咕咕咕喝了几口,舔了舔嘴角,认真又诚恳的表情,“首先呢,我是没有自虐症的。但是你要问我原因。嗯。这要说上几天几夜,我可以不停说给你听,只要你愿意管我吃住,其他都不是问题。”交代好条件后他顿了顿,决定尊重听者的决定,“你想听吗?”
  
  韩镜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极了,将空碗放回托盘搁在几案上,脱了靴子爬上床。“等日后,时间空出来再说吧。”
  
  掀毛毯的时候,发现被方晗紧紧拽住,似乎不想让自己爬进来,他有些口齿不清地问,“我我我、你你你、一起睡?!”
  
  韩镜想了想,“难不成要我扔你出去,晾北风?”
 
 
☆、第七章
 
  数到一千零一头吴樾狼的方晗终于抵御不住排山倒海袭击明镜灵台的瞌睡虫,咋吧几下干涩涩的眼睛,顿顿歇歇阖上眼睛。
  不知多久,帐布被一双莹白的手分开,油灯的橙黄光豆隐隐绰绰在来人的貂美瞳仁里,一方淡蓝银白晨光被挡在身后。帐布缓缓合上,冷色调撤去,留下一个角落扩散的光亮。
  韩镜很快惊醒,由床上起身,头发亵衣微乱。跟吴樾打了个照面。
  吴樾从容不惊地走近来些,被晨雾沾染的睫毛、大氅有细微不可见的水珠折射七彩色。抬起油灯,隔开韩镜,照向床里侧盖着厚实毛毯只露一头乌亮发丝的人。
  转而看向韩镜的目光有种不可言说的戏谑,面无表情说着红尘风月之事,“想不到我不在这么一会儿,韩军师连人都拐到床上来了。”
  “既然军师如此迫不及待要‘解决需求’,我便不打扰了。”
  韩镜面不改色淡定的将亵衣外衣穿严实,取了靴子穿上,笑得渗人。“吴将军难道不想知道韩镜睡的是何人吗。”
  “不感兴趣。”
  “哦。”韩镜的语调拐了几个弯,“恐怕不能遂了将军的愿。”转身轻轻拍着床上的人,哄道,“小白鼠,来看看谁来了。”
  抱成一团的人瑟缩了一下身子,露在外头的雪白脚趾紧紧蜷缩着,迷迷糊糊“噫”了一下。
  水蒙蒙的双眼睁开,有如青山远黛处薄渺的云丝雾绕。
  同吴樾的对视中,那层蒙蒙雾气很快消散,露出霞光初绽的明朗。
  韩镜明显看到,吴樾的身形,僵了一僵。
  原本平静的语速陡然加快。“你如何将他带过来的?”
  韩镜将毛毯掀开一点,露出方晗那双包扎得严实的脚,轻描淡写着,“是他自己闲得没事做硬是从皋城跟着你吴樾吴将军走了八百多公里翻山越岭追到这的。”
  方晗将脚一路缩回,小心翼翼观察着吴樾的神情。
  吴樾的眉头皱的厉害,韩镜见他无动于衷,拂捋着鬓发又道,“也不知道他是有何等毅力追上来的。你说,他图个什么呢?”
  营帐外有士兵开始点灶起火,忙碌的身影映在灰白的帐布上。韩镜俯身将吴樾手中的油灯缓缓吹灭。抬眼一笑,“我先出去看看,你们慢慢聊。”
  直到刺眼的光线在帐篷里消失,方晗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不大希望见到我?”
  吴樾解开大氅,在床边坐了下来,稍微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很细微,明明是那么小的举动,却将方晗因见到吴樾欢腾的心一下浸到十二月寒潭,结上厚实扎手的冰晶。
  将手中的毯子揪得紧紧的,关节泛白,笑嘻嘻地露出虎牙,“啊。就是来体验体验军队生活,说不定日后寻工作的时候说起这段经历会提前录用我来着。”
  吴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又嘻嘻哈哈讲着,“说不定哪天觉得不好玩了,我就会自行离开的。你不用顾虑。”
  说完之后,方晗一直低着头,他不大想看到吴樾的表情,尽管就在上一刻自己是多么希冀吴樾见到自己的神情里能够带着笑意。
  肩上搭了一层衣裳,吴樾的眉眼近在眼前,就连呼出的热气都可以彼此相闻,方晗想了想,他或许,还是有那么点希望自己留下来的,不论出于怎样的感情。
  随后,吴樾“嗯”了一声,默许他前面所有话题。
  这样不带含糊的回答,真是想躲也躲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仁德五年大寒卯时。也就是方晗到军营的第二天。
  燕陈两国对战在东野关。
  天空湛蓝,云卷云舒,常青树缠绕出几株藤萝。明明是春意在萌芽处,却硬是夭折在铁蹄战马的嘶鸣践踏中。
  锣鼓号角声中尽是肃杀的杀伐屠戮。陈军骑兵一路直冲常胜军圆阵间隙,想要打乱阵型,直取中军将领吴樾。
  马蹄声振聋发聩,呼啸嘶鸣着如同涨潮的洪水,顷刻间,两个浪潮冲击到一起,发出地动山摇轰炸般的巨响。寒光四溅,同常胜军骑兵交战在一处。吴樾和敌国的将领孙遇坐在马上,分别在中军冷静沉稳指挥。
  千万把冰刃泠光四溅,生生割开皮肉没入血骨,眼前有不断倒下的躯体洋洋洒洒出交织的血红,染红视线,将一地芳草浇灌的殷红,嗒嗒落着血珠。
  昔日里的战士队友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下,兵刃刺入血肉“呲“呲”不绝的令人心头发毛的声响,愤怒、哀伤、悲痛和绝望在胸口激荡,要活生生撕碎肉体冲涌而出,却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犹如厉鬼索命般狠毒怨怼的嘶吼。
  “杀!”
  “杀!”
  “杀!!——”
  那一声声凄厉豪壮的长鸣嘶吼,在刀光剑影,来不及躲闪中,硬生生割断。
  中军指挥仍旧有条不紊,一门心思要将敌对一方阵型打乱。
  直到敌方箭矢划破长空,朝着吴樾眉心直直洞穿而来,手中方天画戟霎时而出,“啪”,就见箭矢折断成四节整齐坠落在地,方天画戟仍旧被马上眉眼丝毫未动的将军握在手中。
  画戟再次脱手而去,如十里霜花,擦过各路厮杀的人群人马,如长箭一般,直接袭击孙遇面门。孙遇侧身迅速挑开画戟,就见呼啸而出的战马如闪电惊雷般避开厮杀的方阵,马上年轻将军将旋转在半空的画戟轻巧握住,单枪匹马,直冲过来。
  韩镜在中军看到这一幕顿时一身冷汗。这实在是个莽撞的举动,倘若孙遇现下发动驽兵,吴樾必定九死一生。
  然而孙遇似乎被这番举动震慑到,直到吴樾将近在两丈处,他已来不及发号施令。
  “叮——”
  兵刃与兵刃摩擦出星火,震响在耳膜。
  ——————————
  方晗心急如焚地在营地等待着,就连午饭都没心思吃下。
  打仗这种事不同出个远门,出个远门或许你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虽然途中你可能路过亲戚家多住几天,但终归是会完好无缺回来的。可打仗就不一定,说不定这趟远门出去了,回来的,就是冰冷的尸骨,或者连尸骨都埋在战场上,不复追寻。
  脑袋里列举出吴樾可能出现的一百零一种受伤法和死法,方晗一边想将这个强大的脑洞填补上,一边又凿开另一个脑洞。
  直到夜幕降临,仍是不见吴樾带兵回来,方晗坐在营地的石墩上惶恐忐忑了一夜,各种乱七八糟诡怪的想法潮涌而来。
  他实在按耐不下去,决定要趁着微朦晨色赶到东野关亲自接吴樾回来。
  走了不到两三里,就见深蓝天空下,是燕字旌旗归来。
  明明是十万出去的士兵,今天多了五千尸体,还有一些,埋葬在那场初春朦朦意境中。
  昨日里,还釆下野果,腼腆问他“要不要?”的小战士,今日竟然躺在白布里,曾说着在家父母老早就惦念着自己,家里就他一人独苗,想他娶个正儿八经的媳妇,也不管要多轰轰烈烈,小日子就平平淡淡过。还曾望着那一轮明月,羞涩的说等仗打完就找个好姑娘,生个胖娃娃疼她一辈子来着。可今日就这样走了。
  方晗感到人生如此苦短,也感到无法掌控生命的无奈与无力。
  营地里不知是哪个战士先起的调,坑坑不平的,都走了调子,而后又有人附和着一起,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唱起来,最后响成一片。破碎哽咽悲歌和荆棘鸟交织在一处。
  “塞外羌笛,风雪依旧。何时月圆,带我魂归故乡……”
  吴樾在营中卸下斑斑血迹的甲胄,坐在几案前擦拭着手中的画戟。
  方晗偷偷端着热汤躲在营帐外面,死寂安静的里头迸开“砰——”的拳头砸在几案上的沉重巨响。
  这大概是吴樾从军七年头一次打的状况最为惨烈的战争。
  可无奈的是,方晗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宽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攻打夏襄这场战役,燕国与陈国前前后后打了五场,笼统三个月,韩镜所规划出的满天星阵、疏阵甚至八阵图都无法将陈军彻底摧毁。结果仍旧不分输赢。
  从侧面反应出陈国的军事实力实在雄厚强大。也正如燕国三位老将军预料中的,这是场苦战。吴樾的第一次领兵,实在不可以算一件愉快顺利的事情。
  但如果再继续耗费体力钻牛角尖打下去,无非弄个两败俱伤。
  方晗站在吴樾营帐,看着韩镜忙前忙后的身影脑袋里想起了如上那些话。
  吴樾在第五次战役中背部受了重伤,皮肉绽开,见到森森脊骨。额头上的汗泽顺着鼻梁一颗颗坠下,吴樾的嘴唇血色尽失,露出的上半身有几道深深浅浅的痂。
  方晗想,那些他所不在吴樾身边的岁月里,他到底受过多少次伤,又是多少次死里逃生像现在这样咬牙挺过来的呢。他不敢再想下去,那样脑海会血肉模糊,会将他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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