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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修改版) 作者:殿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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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再去抚宁王府,那里更是曾大火连天三日三夜,连池子都烧成了枯池。
 
    关于韩朗的一切,似乎都已毁灭。
 
    流年站在原地,一时彷徨,突然间有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恐惧。
 
    从十五岁起他就跟着韩朗,习惯在书房听差,见识主子的喜怒无常。
 
    从住处到书房,这条路他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就算现在王府成了飞灰,他也清楚记得该在哪里转弯,到哪里该是台阶,抬头时韩朗会在窗前,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物是人非,他如今就站在昔日书房的入口,可抬头却只见一片焦黑。
 
    曾经的房梁现在成了木炭,横在他脚下,上面还不知被谁画上了一朵花。
 
    花是重瓣,看样子很妖娆,流年觉得眼生,于是蹲下身拿手指抚了抚。
 
    “这是罂粟。”身后有人识得。
 
    流年怔了怔。
 
    罂粟花。
 
    这三个字他有印象。
 
    就在这间书房,玩笑时韩朗曾经说过:“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我不敢去。就是我韩家老宅。家里很美,到这个节气就满院的罂粟。”
 
    还记得当时他年少,忍不住探听主子秘密,问:“为什么不敢去,难道主子……”
 
    “因为我曾发过誓,有生之年绝不再踏进老宅半步,否则让我求而不得生不如死。”韩朗当时接话:“我这个人没啥优点,可有个好处,就是说话算话。”
 
    遍栽罂粟的韩家老宅,韩朗曾发毒誓永不踏足的地方,的确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流年起身,再不犹豫,一挥手领人直奔老宅。
 
    老宅,落汤鸡韩太傅扛着另一只落汤裸鸡回转,拿脚直踢华贵房门:“你主子晕了,快熬姜汤!”
 
    华贵趿着鞋出门,一瞧两人嗓门立即拔高:“拜托!要亲热请床上打滚,每次都要翻花样,迟早弄出人命!”
 
    华容这时醒转,见状咧嘴:“下次咱们翻花样,攻在下受在上那种,跟华贵人讨教。”
 
    华贵不吭声了,叉腰爆眼前去弄姜汤,一路踢得盆罐直响。
 
    韩朗扛着华容进房,才将他扔到床上,华总受就急不可耐发问:“刚才我迷瞪了一下,不晓得叫了还是没叫,王爷满不满意,不满意可以重来。”
 
    “叫了!”韩朗恶狠狠,死要面子:“我技艺高超,你叫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
 
    华容哦了声,才想马屁几句,门外流云已经叩门:“主子,流年来了!“
 
    韩朗不曾回话,那厢流年已经推门而入,十几年来第一次不守礼数。
 
    韩朗懂得他心,一笑,脚架上床沿,将手摊开:“你不用这么担心,我还活着,象我这种妖孽,可没那么容易死翘。”
 
    流年咬牙,平复好情绪,在地上深深埋头:“还好主子没事,不然流年无颜苟活。”
 
    说完又抬头,拿眼横了横床上赤身裸体的华容。
 
    “说吧。”韩朗见状发话,拿被子替华容遮羞,手指却留在他腰间打绕:“华总受现在和我一国。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主子,流年才从北疆回转。潘元帅托我回话,只要那里战况稍平,他立刻便会回京,听主子调遣。”
 
    “调遣什么?”韩朗闻言抚了抚掌:“我一个将死之人,难道还要和自己亲生大哥来争权夺利么。”
 
    “王爷并不怕死。可是王爷的生死,却还轮不到别人来定夺。”
 
    地上流年的这句话说得贴心贴肺。
 
    “还有,潘元帅还有一句,说是看动向,大公子怕是要反。”
 
    “何以见得?”
 
    “王爷的本意,是要大公子接替王爷,辅佐圣上。如果大公子没有反意,肯顺着王爷的意思,那他又何必非要取王爷的性命?”
 
    “那又如何?”韩朗冷笑,将掌心抚了又抚:“一杯鸩酒断情绝义。我余生有限,管不了也不想再管。”
 
    “王爷说的可是身上的毒?”在床上一直沉默的华容这时突然发话:“王爷中毒已经很久了吧?本来的确已经时日无多,可是现在情况有变。”
 
    这话一出口屋里所有人沉默,流云流年韩朗,六只眼睛齐刷刷看住了他。
 
    华容立刻讪笑:“我的意思不是我会解毒。而是……而是上次换了血,王爷身子里面毒性也减了些,虽然没解,但是现下性命无忧。”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多祸害人间些时日?”韩朗闻言眨眼,伸了个懒腰:“能真心辅佐圣上的人选还没找到,咱们华总受的哥哥还没自由。咱还有价值,所以老天便多留我些时日,好将我榨干抹尽。”
 
    这话说得竟是有些荒凉,屋里三人低头,一时无语。
 
    “天快亮了。”那厢韩朗又打个哈欠:“睡觉!有梦且梦有欢且欢。流年,你去找你老子。我这里有封信,你交给他。”
 
    天快亮了。
 
    皇帝在悠哉殿内坐着,还是老姿势,抱腿,头枕在膝盖。
 
    这一夜无眠,他睁着眼,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回想旧事。
 
    一桩并不久远的旧事,从前他不是想不起,而是不愿想。
 
    那一年他十一岁,还差三天就满十二。
 
    从小他就怕黑,长大后更是如此,总是出尽百宝留韩朗在宫里过夜,不断抱怨:“以前方师傅都陪我的,我记性不好,他便顺着我,晚上留下来陪我温书。”
 
    提到方以沉韩朗一般就会心软,这夜也不例外,留在了宫内。
 
    结果是夜宫中大乱,御林军副统领居然乘夜造反,领人杀入当时他住的署阁殿。
 
    事后他才知道,圣上当时已拟好草旨,废太子立他为储,韩焉大势已去,所以铤而走险,走了这步险棋。
 
    副统领姓方,当时是抱了必死之心,进得殿来,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一共二十一位大内高手,将署阁殿杀成了人间炼狱。
 
    他永远记得,韩朗是如何带他藏在殿内暗阁,外面的宫女太监是如何一个个被杀,血漫过桌椅,漫过地上青砖纹路,一直一直流淌到他藏身之处。
 
    开始时韩朗是蒙着他嘴巴,到后来干脆蒙住了他眼。
 
    只要他们不被发现,拖到外头来人平乱那刻,那么就会平安无事。
 
    可是他看见了。
 
    透过韩朗的指缝,他看见有人一剑刺进了锦绣的眼窝,长剑拔出来时,上面还沾着锦绣乌黑的眼珠。
 
    那是最最喜欢的宫女,从小就陪着他长大,声音很糯很甜,几乎天天哼曲哄他入睡。
 
    他尿湿了裤子,看着那人将锦绣的眼珠从剑上抹下,一脚踩爆,终于不可遏制发出了一声惊呼。
 
    就这一声,便差点断送了韩朗的性命。
 
    他清楚记得,当时外头援兵已到,方副统领最后一搏,也不拉开暗阁的木门,一剑便刺了进来。
 
    暗阁里非常狭窄,韩朗背贴木门抱着他,无处闪躲,那一剑就直挺挺刺进他后背,刺穿了他胸膛。
 
    剑势还要往前,眼见就要刺进他额头。
 
    他抓狂,张了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声。
 
    就这么沉默着,他看见韩朗伸出右手握住了剑身,剑槽里流着韩朗胸膛和掌心的热血,顺着剑尖,一滴滴落进了他嘴。
 
    从那以后,他便再没有发出过一个音节。只要张口就觉得满嘴血腥,仿佛那热血还停在他舌尖。
 
    因为韩朗,他失去了声音。
 
    这一生,他都懦弱无能,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韩朗,韩朗,韩朗……”他将这名字念着,一声声在胸腔,最终绝望冲破枷锁,有一声终于冲破喉咙,低低地在周遭漫开。
 
    “我会救你,我能救你。”
 
    在龙椅之上他重复,眸里燃着光,一遍遍适应能够重新发声的感觉。
 
    门外有小太监通传:“国公来见。”
 
    他立刻噤声。
 
    韩焉踏进殿门,听闻他已经开口吃饭,面色稍缓,将头垂低施了个礼:“圣上既然想通,不如今日便恢复早朝。做天子的罢朝太久,外头难免闲言碎语。”
 
    “好。”
 
    那头皇帝比手势,这一次答应地毫不犹豫。
 
 
 
第三十四章《【一受封疆】》殿前欢ˇ第三十四章ˇ一觉醒来,韩朗就见流年人已然等立门前,估摸是他很快回转,没在那里多说半句废话。
 
    流年恭敬回明,只说:“他邀主子,傍晚尚香院修欢阁见。”
 
    韩朗称好,吩咐下午动身,流云跟从。
 
    有了那十二个保镖同去,流年倒也放心。只是没想到,韩朗没让他随行,另有意图。一出门,他直言问流云,“你这几日心神不定的,是有什么事情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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