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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原版) 作者:殿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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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且痛且快是压抑也是爆发的一声,将池面宁静划破。 
 
  而华容垂头,最终将头搁上他肩,沉默。 
 
  从北疆回来,流年总共只带了十二个人,但个个都是高手死士,潘克对韩朗,的确是忠心不二。 
 
  一行人乔装进城,第一站是去韩家陵园。 
 
  陵园里已经收拾干净,守陵人垂手,答:“韩太傅在半月前已经入土。” 
 
  流年不信,去西郊别院,那里已经被大炮轰平,断壁残垣一片。 
 
  再去抚宁王府,那里更是曾大火连天三日三夜,连池子都烧成了枯池。 
 
  关于韩朗的一切,似乎都已毁灭。 
 
  流年站在原地,一时彷徨,突然间有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恐惧。 
 
  从十五岁起他就跟着韩朗,习惯在书房听差,见识主子的喜怒无常。 
 
  从住处到书房,这条路他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就算现在王府成了飞灰,他也清楚记得该在哪里转弯,到哪里该是台阶,抬头时韩朗会在窗前,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物是人非,他如今就站在昔日书房的入口,可抬头却只见一片焦黑。 
 
  曾经的房梁现在成了木炭,横在他脚下,上面还不知被谁画上了一朵花。 
 
  花是重瓣,看样子很妖娆,流年觉得眼生,于是蹲下身拿手指抚了抚。 
 
  “这是罂粟。”身后有人识得。 
 
  流年怔了怔。 
 
  罂粟花。 
 
  这三个字他有印象。 
 
  就在这间书房,玩笑时韩朗曾经说过:“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我不敢去。就是我韩家老宅。家里很美,到这个节气就满院的罂粟。” 
 
  还记得当时他年少,忍不住探听主子秘密,问:“为什么不敢去,难道主子……” 
 
  “因为我曾发过誓,有生之年绝不再踏进老宅半步,否则让我求而不得生不如死。”韩朗当时接话:“我这个人没啥优点,可有个好处,就是说话算话。” 
 
  遍栽罂粟的韩家老宅,韩朗曾发毒誓永不踏足的地方,的确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流年起身,再不犹豫,一挥手领人直奔老宅。 
 
  老宅,落汤鸡韩太傅扛着另一只落汤裸鸡回转,拿脚直踢华贵房门:“你主子晕了,快熬姜汤!” 
 
  华贵趿着鞋出门,一瞧两人嗓门立即拔高:“拜托!要亲热请床上打滚,每次都要翻花样,迟早弄出人命!” 
 
  华容这时醒转,见状咧嘴:“下次咱们翻花样,攻在下受在上那种,跟华贵人讨教。” 
 
  华贵不吭声了,叉腰爆眼前去弄姜汤,一路踢得盆罐直响。 
 
  韩朗扛着华容进房,才将他扔到床上,华总受就急不可耐发问:“刚才我迷瞪了一下,不晓得叫了还是没叫,王爷满不满意,不满意可以重来。” 
 
  “叫了!”韩朗恶狠狠,死要面子:“我技艺高超,你叫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 
 
  华容哦了声,才想马屁几句,门外流云已经叩门:“主子,流年来了!“ 
 
  韩朗不曾回话,那厢流年已经推门而入,十几年来第一次不守礼数。 
 
  韩朗懂得他心,一笑,脚架上床沿,将手摊开:“你不用这么担心,我还活着,象我这种妖孽,可没那么容易死翘。” 
 
  流年咬牙,平复好情绪,在地上深深埋头:“还好主子没事,不然流年无颜苟活。” 
 
  说完又抬头,拿眼横了横床上赤身裸体的华容。 
 
  “说吧。”韩朗见状发话,拿被子替华容遮羞,手指却留在他腰间打绕:“华总受现在和我一国。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主子,流年才从北疆回转。潘元帅托我回话,只要那里战况稍平,他立刻便会回京,听主子调遣。” 
 
  “调遣什么?”韩朗闻言抚了抚掌:“我一个将死之人,难道还要和自己亲生大哥来争权夺利么。” 
 
  “王爷并不怕死。可是王爷的生死,却还轮不到别人来定夺。” 
 
  地上流年的这句话说得贴心贴肺。 
 
  “还有,潘元帅还有一句,说是看动向,大公子怕是要反。” 
 
  “何以见得?” 
 
  “王爷的本意,是要大公子接替王爷,辅佐圣上。如果大公子没有反意,肯顺着王爷的意思,那他又何必非要取王爷的性命?” 
 
  “那又如何?”韩朗冷笑,将掌心抚了又抚:“一杯鸩酒断情绝义。我余生有限,管不了也不想再管。” 
 
  “王爷说的可是身上的毒?”在床上一直沉默的华容这时突然发话:“王爷中毒已经很久了吧?本来的确已经时日无多,可是现在情况有变。” 
 
  这话一出口屋里所有人沉默,流云流年韩朗,六只眼睛齐刷刷看住了他。 
 
  华容立刻讪笑:“我的意思不是我会解毒。而是……而是上次换了血,王爷身子里面毒性也减了些,虽然没解,但是现下性命无忧。”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多祸害人间些时日?”韩朗闻言眨眼,伸了个懒腰:“能真心辅佐圣上的人选还没找到,咱们华总受的哥哥还没自由。咱还有价值,所以老天便多留我些时日,好将我榨干抹尽。” 
 
  这话说得竟是有些荒凉,屋里三人低头,一时无语。 
 
  “天快亮了。”那厢韩朗又打个哈欠:“睡觉!有梦且梦有欢且欢。流年,你去找你老子。我这里有封信,你交给他。” 
 
  天快亮了。 
 
  皇帝在悠哉殿内坐着,还是老姿势,抱腿,头枕在膝盖。 
 
  这一夜无眠,他睁着眼,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回想旧事。 
 
  一桩并不久远的旧事,从前他不是想不起,而是不愿想。 
 
  那一年他十一岁,还差三天就满十二。 
 
  从小他就怕黑,长大后更是如此,总是出尽百宝留韩朗在宫里过夜,不断抱怨:“以前方师傅都陪我的,我记性不好,他便顺着我,晚上留下来陪我温书。” 
 
  提到方以沉韩朗一般就会心软,这夜也不例外,留在了宫内。 
 
  结果是夜宫中大乱,御林军副统领居然乘夜造反,领人杀入当时他住的署阁殿。 
 
  事后他才知道,圣上当时已拟好草旨,废太子立他为储,韩焉大势已去,所以铤而走险,走了这步险棋。 
 
  副统领姓方,当时是抱了必死之心,进得殿来,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一共二十一位大内高手,将署阁殿杀成了人间炼狱。 
 
  他永远记得,韩朗是如何带他藏在殿内暗阁,外面的宫女太监是如何一个个被杀,血漫过桌椅,漫过地上青砖纹路,一直一直流淌到他藏身之处。 
 
  开始时韩朗是蒙着他嘴巴,到后来干脆蒙住了他眼。 
 
  只要他们不被发现,拖到外头来人平乱那刻,那么就会平安无事。 
 
  可是他看见了。 
 
  透过韩朗的指缝,他看见有人一剑刺进了锦绣的眼窝,长剑拔出来时,上面还沾着锦绣乌黑的眼珠。 
 
  那是最最喜欢的宫女,从小就陪着他长大,声音很糯很甜,几乎天天哼曲哄他入睡。 
 
  他尿湿了裤子,看着那人将锦绣的眼珠从剑上抹下,一脚踩爆,终于不可遏制发出了一声惊呼。 
 
  就这一声,便差点断送了韩朗的性命。 
 
  他清楚记得,当时外头援兵已到,方副统领最后一搏,也不拉开暗阁的木门,一剑便刺了进来。 
 
  暗阁里非常狭窄,韩朗背贴木门抱着他,无处闪躲,那一剑就直挺挺刺进他后背,刺穿了他胸膛。 
 
  剑势还要往前,眼见就要刺进他额头。 
 
  他抓狂,张了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声。 
 
  就这么沉默着,他看见韩朗伸出右手握住了剑身,剑槽里流着韩朗胸膛和掌心的热血,顺着剑尖,一滴滴落进了他嘴。 
 
  从那以后,他便再没有发出过一个音节。只要张口就觉得满嘴血腥,仿佛那热血还停在他舌尖。 
 
  因为韩朗,他失去了声音。 
 
  这一生,他都懦弱无能,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韩朗,韩朗,韩朗……”他将这名字念着,一声声在胸腔,最终绝望冲破枷锁,有一声终于冲破喉咙,低低地在周遭漫开。 
 
  “我会救你,我能救你。” 
 
  在龙椅之上他重复,眸里燃着光,一遍遍适应能够重新发声的感觉。 
 
  门外有小太监通传:“国公来见。” 
 
  他立刻噤声。 
 
  韩焉踏进殿门,听闻他已经开口吃饭,面色稍缓,将头垂低施了个礼:“圣上既然想通,不如今日便恢复早朝。做天子的罢朝太久,外头难免闲言碎语。” 
 
  “好。” 
 
  那头皇帝比手势,这一次答应地毫不犹豫。 
 
  第三十四章 
 
  一觉醒来,韩朗就见流年人已然等立门前,估摸是他很快回转,没在那里多说半句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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