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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章 献祭

 

屋外传来一声巨响，石桌断成两半歪在地上，童生站在一旁，脸色阴沉，金瞳如焰，双拳紧握垂在身侧，鲜血直淌下来。

 

他看到长老和青夜先后从屋里出来，飞身向前，手心早就聚起十分内力，冲大长老胸口袭去。

他的眼里尽是红。愤怒，和心痛。

 

“小心！”

 

青夜推开长老护在他身前，闭上眼，决然要接住这一掌，一如那年冷箭离弦刺入心口时那般坦然无怨。

 

童生看到青夜，瞳孔骤然放大，他低吼一声，收住手掌——在离青夜的胸口一指之处。

血气倏忽逆行，他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垂着头剧烈喘息。

 

青夜感觉到一阵风擦过自己的脸颊，他猛地睁开眼，便看到面前的童生，心顿时跳到喉咙。

 

“焰！”他跪下来，触上童生的手臂。

 

他的手臂在颤抖，他收回了所有的内力，自伤。

 

“焰…”青夜万分自责。

 

童生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箭，刺进青夜的眼里，“你爱我吗？”

 

青夜万没想到他竟然出口是这样一句话，这样的场面，他有口难言，“焰，我……”

 

“哈哈哈……”童生看到他眼里的犹豫，用沾血的手掌支撑地面脚步不稳地站起来。

 

“焰…”青夜忙上前扶住他。

 

“滚开！”童生甩开他，踉跄了两下。

 

青夜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心疼地望向童生，只见童生捂着双眼后退两步，发出一声苍凉的笑，放下手，直视青夜。

 

青夜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那是怎样的目光，如刺如割，如炙如烈。童生直直地望着他，开口，“青夜，我恨你！恨你！”

 

“不是的。”青夜立即辩解，往前走出一步。

 

童生警惕地往后退去，嘴角勾起，泛着自嘲。他深深地望了青夜一眼，转过身飞奔而去。

 

如此情景，青夜甚至来不及跟大长老说上一句，便追了出去。

 

大长老望着两人先后离去的身影，皱起眉，摇摇头，天命何意？

 

*

 

童生虽然受了内伤，但逃开青夜还不成问题。

青夜脚下急赶也没能追上，他望着那个漫无目的胡乱在树林里奔跑的身影，心中焦灼。他开始自责、后悔，为什么，没能在那一刻坚定地回答他。

 

他已经被童生的那种眼神吓到，完全忘记了方才答应长老的“好好劝他”。

 

他竟然说恨自己，青夜想起就胸口纠痛，不要，不要恨！

 

两人前后跑到了青灵湖边，青夜加快脚步，快了，马上就能追上他，回答他，爱他。

 

扑通！

童生一脚跌进湖里。

 

青夜疾走两步，飞身入湖，抓住童生，从背后抱紧他。

 

“焰你听我说。”他急道。

 

没想到遇到冷水，童生似乎冷静下来，他转过身，抚上青夜的脸，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青夜有些怔住。

 

“夜，我发现了一件事。”他缓缓开口。

青夜疑惑地望着他。

 

他凑近青夜的耳朵，低声说，“原来这青灵湖水不过齐腰深。当年……”他退开身体。

 

青夜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年？当年……他第一次跟童生发生争执，想用欲擒故纵的手段让童生知道着青灵谷有来无回之时，告诉过他——青灵湖水深不可测。

 

“焰你听我说！”青夜着急。

 

“有什么好说的！”童生退进湖中，拨了两下水面，“你一直都在骗我。哈哈哈……青夜，你从开始就在骗我，包括那些接近和关心。不过……因为我是谷主！”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谷主”两个字，伸出手掐住青夜的下巴，“而我呢？你可知我为你下过怎样的决心？”

 

“焰，不是这样的。”青夜辩驳。

 

“你闭嘴！呵…我什么都没有了，亲人？仇人？爱人？”他语无伦次。

 

“你知道吗？我什么都没有了青夜，我曾以为有你就足够，可是……夜，你爱我吗？”

 

青夜张张嘴，眼眶酸涩，这样的童生，让人心痛，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一再伤害他？就算，当初是计谋，但是所有的感情都是真的，所有！

 

“你不爱我，我知道。你不爱我……”他松开青夜，捂住双眼，喃喃重复道。

 

他的每句话，都如飞刀刺进青夜的心口，刀刀诛心。

 

青夜猛地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冰冷的唇。

 

月光青白，洒上湖面，把两人的身影禁锢在清潭之中。

 

童生诧异于青夜的举动，微微挣扎，而青夜却死死勾住他的脖子，辗转亲吻他冰冷的唇，以及被泪水浸湿的脸颊，“焰…焰……”青夜低叹，舌头滑过童生的牙齿，温柔地探进去，勾住童生的舌，轻轻吸吮。

 

他一手勾住童生的脖子，一手挪到腰间，解开自己的腰带，碧色玉带沉入湖中，他吻上童生的喉结，用牙齿轻轻摩挲。

 

“夜？”童生终于反应过来，语气讶异。

 

“不要说话。”青夜低声说。

 

所有的话语，都不抵自我的献祭。

 

童生紧紧揽住他，拉上他已经褪下的衣衫，裹住他裸|露在月色下的身体，“你…这是在做什么？！”童生语气艰辛又心疼。

 

“焰，我要你。”青夜毅然说道。

 

这句话散发着蛊惑的味道，童生心头一震，咬上他的脖子，仿佛要咬断一般，“真想把你吃掉。”他狠狠说道。

 

青夜发出一声轻笑，“如你所愿。”随即捧住童生的脸，重新吻住他，空气顿时沸腾，两人含着彼此的唇，啃噬吮咬，欲罢不能。

 

冰凉的湖水，泛起热欲，青夜褪下自己的衣衫，把童生按倒在湖边浅水，躲开童生急躁抓住他腰臀的手，摇摇头，伸出食指点上童生的唇，“让我来。”

 

童生瞪大眼睛，望着面前化身妖魔的青夜，心底血液全部涌到胸口。

 

青夜俯下身，把脸埋进水里，含住他，轻柔地吞吐。

 

“嘶…”童生昂起头，望着头顶清亮的月，眼角漫起泪液。

 

他伸出手指缠上青夜的长发，柔情绕指。

 

树影昏沉，西风凉夜，在湖边的某个身影，望着湖中缠绵的两人，转身而去。

 

青夜垂着头，双手撑在童生的腰腹，上下起伏，轻轻呻|吟。青丝垂下，遮住他的脸，也遮住不断涌出的，苦涩泪水。

 

为何爱上你？

这么痛，还不悔？

 

“不要……离开我。”欢愉之后，童生把脸埋在青夜的胸口，低低乞求。

 

青夜抚着他的发丝，把脸贴上他的头顶，阖上双眼，“再不会。”

 

“我们离开，离开好不好？”童生突然抬起头说。

青夜望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乌云如絮，遮住牙月。

青夜完全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夜风微凉，熨平他湿透的衣衫，他脑袋昏沉地跟在童生身后，脚步踉跄。

 

自己在做什么？要去哪里？

他唯一的感知就是，这个人牢牢握住自己的手，死死不肯松开。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青夜感觉，如果是这双手，那么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足够了。

 

林密叶茂，人影穿梭而过。惊醒沉睡的六足和远在南山的——化蛇。

 

化蛇苏醒，天作大雨。

 

重而密集的雨点穿过枝叶间的罅隙，砸在灰色的土地上，扑打起浓重的灰尘。

 

一声叱呼，响彻青灵谷，童生和青夜停住脚步，头顶划过青光，伴随着声声雷鸣，闪电划破长空，劈断灵谷巨树，六足大睁双目，一阵惊慌，逃窜而去，树梢直直杵下。

 

“夜！”童生大呼一声，推开青夜，粗壮的树干砸下来，横压在他的腰间。

 

嘴角顿时涌出鲜血，他趴在地上，探出手伸向青夜被推倒的方向，看到青夜躲过树干，他嘴角勾起，无力地闭上双眼。

 

“焰……焰你怎么了？”青夜毫无防备，被他一推，倒在地上，再转过身来，童生已经被树干压住，昏了过去。

 

化蛇出，洗尽- yín -邪。

 

青灵谷族人被全数惊醒，往青光之处聚拢。

 

青夜还未把童生从树干下救出，只见青光从南而来，一个人面豺身，似鸟似蛇的灵兽从天而降，抓住青夜，利爪刺入青夜的肩膀，鲜血一刹洇湿衣衫。

 

雨重风疾，不消半柱香，青灵湖水竟然漫上秋草，淹到树根。

 

化蛇摆尾，湖水骤然飞起，卷起如巨龙般的白浪，而白浪正中的漩涡里囚禁着一个刺目的血身——鲜血从青夜肩头流下，头发紧紧缠绕在脖子上，他正陷在巨浪中央，被无力地翻腾摆布。

 

当青灵族人赶到青光所在的青灵湖畔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 yín -邪之身是他们的夜主——青夜。

 

人群中发出惊呼，夹杂着女人断续的哭泣声。

 

类似的情景，二十四年前，同样发生在上任夜主身上。

女人们捂着脸，不忍看被白浪撕扯的夜主，男人们举着的火把也早被冷雨浇灭，在雨幕中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为什么？青灵谷到底触犯了什么？要世代夜主，如此恶命缠身？

 

青夜不知道自己在这巨浪正中待了多久，他感觉有千万只手扯着他的身体，想要把他撕成碎片，而且有似蛇尾的利鞭不停抽打着自己的身体，剧痛漫入四肢百骸，他即将逝去意识。

 

痛，一阵刺痛从下腹传来。他伸出手护住，似乎有什么在身体里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