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阿念 作者:鬼手书生/阿银的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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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
林世严低眼看了他一眼,看见阿念苦恼神色便知道,“又吐了吗?”
阿念含糊地“嗯”了一声。林世严略一思索,心中有了主意。便不再言语,加快速度往药铺赶。
第72章 离乡
当晚,林世严将阿念抱回房中,替他打水看他洗漱完毕,便熄了灯,轻手轻脚合上门出了屋。林世严便是铁人,多日不曾睡好,也有些倦了。踏入阿念隔壁房中,和衣躺下,不一刻便入睡。至半夜,忽闻隔壁房中传来声响。林世严如猫一般警醒,倏地睁眼,当即跳起来,来不及趿鞋便奔到阿念门口。推门一看,阿念在梦中挣扎,发出含糊呜咽。
林世严两步跨到床边,急急将阿念身子按住。阿念身上薄毯全数落到地上,衣物乱成一团,被林世严按住,愈发挣得厉害。林世严忙将手抄到阿念後背,将他扶坐起来靠在自己怀中,另一手不住安抚,低声道,“小念,莫怕,我在。莫怕。”
如此这般哄了半日,阿念方才静下来。迷茫睁眼,噩梦未曾平息,心中兀自乱跳。林世严面无表情地抬袖替他揩去额上汗珠,道,“噩梦吗?”
阿念微一点头,方才明白林世严是听到了动静特意过来的。林世严扶著阿念叫他重新躺下,拾起薄毯掸一掸,好好盖到他身上。阿念睁著墨黑的眼,看著他做这些。林世严将阿念照料好,见他仍对著自己看,道,“把手给我。”
阿念听话,将左手递给他。林世严捏住他的柔软手掌,麽指抵住他的掌心,取那养心安神的劳宫穴轻轻揉按,道,“睡。我在。”
阿念借著月色盯著林世严看了片刻。不知是因为他大手温暖,还是因为穴位作用,阿念只觉心中宁静,困意又笼了上来。他闭了眼,不知不觉又睡去。林世严将他的手小心放回薄毯下。只怕阿念再陷入梦魇,便索性将屋中圆凳排成窄窄一列,往上稳稳一躺,睡在了阿念床边。
翌日,在安平再三催促下,阿念整理好行囊,预备离开扬州。出发前与林世严将荷包中的银子全数取出。二人一对,除去安平的三两碎银,二人的钱财总共竟才区区五两,别说买一匹马,便是路上盘缠怕也不够。
阿念傻眼──这也太穷了。他取来纸笔,写道,“邱不给月钱”
林世严木著脸道,“我是去报恩,不是去做长工。”
阿念愁容满面,林世严又道,“我在。不会饿著你。”
虽说如此,阿念并不想指靠林世严,更不知这呆子是否懂得生财之道,兀自忧心忡忡,思索後路。
林世严抬手,在阿念眉间轻轻一抹,道,“莫怕,我养你。”
林世严提著行李,与阿念一道去寻安平。阿念跪著给安平奉上一杯茶,又磕了三个头,师徒二人执著手,心中万般不舍。阿念写下字条道,“当尽心尽力跟从师伯学医 一年内学成归来”
安平欣慰,道,“师父送你的那把秤还记得吗?行医之人心中要有一把秤,莫要忘了。”
阿念又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与林世严踏出药铺。那时阿念仍未知道,经此一别,後会无期。
【下部】
第73章
阿念与林世严搭上一辆去江宁的牛车,坐在稻草上相对无语。阿念本就在愁盘缠不够用,碰上顺道的牛车,确是大大松了口气。
二人随着牛车赶了半月有余的路,在秦淮河畔与那赶车的汉子道别。阿念十分感激那人一路照应,硬是塞了些银两与他。牛车走后,阿念在河畔寻了块干草地,与林世严盘腿坐了下来。阿念从褡裢中摸出银两来一粒一粒地数,林世严默不作声在一旁看着。数来数去,不过是剩了四两八钱。如今身在异乡为异客,事事都少不了银两。一想到这些,阿念默默叹了口气。
彼时已是八月末,艳阳高照,江宁余热未散,仍是闷热不堪。阿念与林世严初至江宁,人生地不熟,二人在街上闲逛片刻,腹中饥饿,便在一间茶水铺坐了下来。店小二热心问道,“二位客官要点甚么?”
林世严不语,望向阿念。阿念扭头看着铺子上挂的菜名,嘴里嘀咕,“卤蛋……面……咸菜……笋……笋干……面……”
阿念开口不久,仍有些字怎么也咬不清。林世严听了,柔声纠正道,“笋干。”
阿念牙牙学语一般,缓缓跟着念了一遍,“笋……干。”
林世严闷闷地“唔”了一声。
二人已习以为常,却是那小二有些看不懂了,催促道,“客官,到底点甚么?”
阿念,“要四俩……”
林世严耐心地纠正,“四两。”
阿念,“四两……白面馒头。”望向林世严,“林大哥,要吃菜吗?”
这声林大哥倒是叫得十分熟了。
林世严,“你吃,我不吃。”
阿念略一思索,道,“再来……一碗……”
小二躬着身伸着脖子听着,忍不住问道,“一碗蛋花汤?”
阿念本想说一碗葱花清汤,转念想想如此吝啬倒跟个地主婆似的,便点头道是。
那小二走后,阿念将林世严打量一番,忽觉这人跟着自己这一路,还真是瘦了一圈。想起他从前跟着邱允明,不管怎么说,饭总是吃得饱的。这回才跟他出来半月余,两颊便微微下陷了。
林世严身形高大,面色阴沉,双目乌黑如湖底乌金。那张面孔本就如铁人一般,冷澹有余,亲切不足。如今瘦了一分,面孔愈发轮廓分明,更显出几分逼人的杀气。往那儿一坐,周围几桌便没人坐了。
林世严被阿念跟个小鸟雀似的盯着,取了茶杯倒了杯淡茶。他将茶放在唇边沾了一下,发觉是凉的,手心便微微发力。不过多久,那茶便冒出一丝热气。林世严方才将茶推到阿念面前。
阿念举杯,啜了几口茶。林世严看着他,低沉道,“莫要喝多。”乃是担心他饭前多喝了茶,一会儿便腹中绞痛,不得安生了。
阿念闻言,便将茶杯放下,拇指抹去唇上水痕。林世严接过他剩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馒头便上桌。林世严吃得不快,等阿念吃完,放下筷子,方才敞开肚皮,将剩下的饭食一扫而空。
第74章
饭后,阿念寻到那店小二,向他打听江宁可有个叫高昆的大夫。
店小二听罢,道,“你说的是城北金陵药铺的高大夫罢?你可问对人了。高大夫宅心仁厚,妙手回春,别说江宁,便是外省人得了病,也千里迢迢来求医,如何能不知道他呀!”
阿念听闻,心中安定了几分,缓慢问,“那你可……知我如何……?”
“如何寻到他?”小二直摇头,“如今你是寻不见他了。那高大夫几个月前就去了。”
阿念,“去了?”
“就是死了。”不远处坐着个喝茶的汉子插话道,“有人说他被不肖徒儿活活给逼死了。”
师父的二师兄……死了?
阿念轻叹一声,“竟会这样……”
阿念离开扬州前,师父安平便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带着自己的书信来南京寻高昆。那是安平的二师兄,是阿念的二师叔。安平口中,那高昆的本事在他们师兄弟三人中最为高深。为人虽有些古怪,却也是个值得依靠之人。如今阿念刚踏入南京,便听到高昆已死的传闻,登时将他心中所想全盘打乱。
事出突然,阿念有些没了主意,侧首看看林世严,林世严依旧面无表情,不声不响站在他身侧。阿念心说林世严也不像个有主意的,便也不问他了。他略一思索,道,“无论如何,我仍旧是……要去一趟。大哥,你可知从此处……到……”
“怎么去?”那搭话的汉子打断道,“嗨,如今那金陵药铺早就闭门谢客,准备一拍两散咯!这位小兄弟,我看你面色不好,是去看甚么病?”
阿念不愿多提,胡乱道,“哑症。”见那汉子仍有兴致探问,便指指身边林世严,“不是我……是他。”
那汉子抬眼一看,林世严正面无表情俯视着他,阴仄仄恰如一个铁面阎罗一般。那汉子被林世严目中杀气震慑,只觉这男人只一瞥便叫人心惊肉跳,立时便蔫了,哪还有胆量再问。
店小二上来打圆场道,“二位客官,那金陵药铺确是好几日未开张了。你们倘若一定要去,顺着这条道直走……如此这般……便能到了。”将去向细说一番,听得阿念一头雾水,仰头问林世严,“记得了?”
林世严默然点头,阿念便放了心,抬手与那小二作揖道谢。
阿念与林世严方离店,预备去往那金陵药铺看看情况。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唤,“二位兄弟留步!”
阿念停步,莫名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个面生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见他们停步,便快步上前,作揖笑道,“在下刚才在茶馆看见二位,二位是要去金陵药铺罢?”
阿念点头,那男子友善道,“恰好我要去那附近,我见二位来自外乡,人生地不熟,又与我顺道。此去金陵药铺还有不少路途,不若便结伴而行罢。”
阿念偷偷将那人上下端详一遍,见他穿得朴素干净,一身短打,不像是个恶人,便放下心来,道,“如此甚好。”
那男子姓陆字子轩,乃是江宁本地人,自称要去金陵药铺旁的武馆给他的兄弟送些物事。陆子轩与阿念同行后,便道,“与此间相去不远有一条近道,随我来罢。”
陆子轩脚步奇快,阿念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他。未及多想,便随着他穿入窄巷子里,左弯右绕,不一会儿便迷失了方向。阿念念及今后可能在此地落脚,本想向那陆子轩打探江宁之事,而现在光顾着赶路,连气都顾不上喘,更不用说开口说话了。
阿念本就体弱,赶不上多久便腿脚发软,扶着墙慢下步子来,喘道,“这位……陆大哥……”
本想请他慢些走,岂料那陆子轩听到他的喊声,猛地停下脚步,面色古怪地回过头瞪着阿念。二话不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
阿念瞳孔骤缩,面上浮起惊讶之色。只听当啷一声响,陆子轩惨叫一声,手中的刀子未及送出便落到地上。林世严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捏住他的手腕。另一手如鹰爪般捏住他的喉头。
阿念急道,“不要杀……杀他!”
林世严霎时收住手上的力,指尖已掐入他喉头半分。哪怕再晚个一分,这汉子的喉头便被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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