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 作者:恩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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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逐渐大亮,下了一整晚的大雨停了。寺虎又一次进帐来求满城吃饭,满城却抱头想事,应了声:“等会儿再说,现在不想吃。”
寺虎将饭菜放在桌上,跪下求罚:“将军,您怪我拦着您的话罚我就是了,请您保重身子!”
满城抬眼看他,却见寺虎的脸颊也被箭划破了口子,于是勉强笑道:“我怪你什么?今天不是你拦着我,我也被砸成肉泥了。”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想起这数年征战,自己不过是任性蛮干的无能之辈罢了,多亏了忠善处处小心照顾,不然自己早就死了。每回冒险闯祸,忠善这好脾气倒是从没责难。
满城端过饭菜,吃了几口,整个脑子里却都是忠善,他深情认真的每一句话,他温暖贴心的每一个拥抱,他热烈用心的每一个亲吻……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来一直惦念的人居然是忠善,这营里到处都有他留下的痕迹,每一件与他有关联的事物都让自己触景生情,有时甚至望着一张他用过的弓就能发呆半天。
忠善总是说:“先喝点汤暖暖肚子在吃饭。”
满城勺了口汤送到嘴里,却是什么滋味都尝不出来,猛然想起进禄的话:“……你可知道你昏迷那段时间,忠善没一天睡得着,他都快崩溃了……”
满城眼里一热,差点要掉出泪来。
忠善,我想你了!我想你想的不得了,我想现在就抱紧你!
我身边到处都是你的气息,被褥里,枕头上,衣服上,哪里都有……
忠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啊……
这样一个莺歌草长的春天,空气湿靡温柔,我记得这种时候你总是带我到山上去玩。
这个时候玉茵山上正是遍地琦花瑶草吧……
“你的箭力道根本不够啊!”
“忠善?”满城寻声望去,却见远处的人是章周。
这……是度东王宫的练兵场……
章周持箭搁在弦上,拉开满弓,“你看。”话音刚落了,箭迅疾飞出,贯穿百步之外的草人心脏之处。
“算了,你也不是练武的料。”章周说完这话,回头一笑,“你只顾着和樱右玩,以前背的刀谱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满城痴痴地望着他,笑了笑,“你吃醋了?”
章周也不否认,默然地与他对视。
“你总是不在我身边,你一走我就很害怕!”满城的口气里尽是失落,“章周,你就不能一直陪着我吗?”
章周走过来,深邃眼里无限爱怜,他扔了手里的弓,抱着满城低声道:“你可以贪玩胡闹,可我不能和你一样。我要报仇,我要抢回圆辽,你的安庆,我也可以帮你抢回来。”
“章周,我不想报仇,我也不想要安庆,只要你天天陪我在一起,那样的日子就很幸福了。”
章周满脸严肃,浓眉带忧,“你还小,知道什么?”低头发现满城一脸黯然,于是笑着哄他:“等我做了大王,就天天陪着你。”
“真的?”
“真的。”
满城看着他,迷离了双眼。
“将军!”
突然一声呼喝,将满城吵醒了,他抬起朦胧睡眼,揉了揉。昨晚没睡好,现在趴了会儿就睡过去了。
满城见魏寺虎涨红着脸跪在面前,不由睡意去了大半,问:“什么事?”
“将军,大事不好了!国舅阵亡了,安庆要守不住了!以成将军一人之勇难敌百万大军啊!王爷也率武涛军赶过去了!申侯爷求您快去支援!”
满城张大了嘴,惊谔许久,咬牙道:“立刻整军赴安庆支援!”
2
鲸城这处得知圆辽军急速赶往安庆,举城欢腾。市井又恢复有条不紊的重建修复,永兆军犒赏全军,安抚百姓,处处一派稳定祥和。
如今安庆已是囊中之物,可是一想到夏满城带领的威震军,何明培对广达必胜的信心开始有点动摇。这夏满城不止有一套好刀法,还有一种神奇的召唤力,这或许是因为他带领的军队从没吃过败仗,所以兵卒对他万分信赖,个个信念坚定,冒死争锋。这样的军队要打垮是很艰难的!如今他领兵去安庆,又带了救济粮草,无疑给圆辽军一个无法言喻的强大支持。广达又自负浮躁,胜败还很难讲!
过了两、三日,何明培要楚木留守鲸城,自己率众将亲赴安庆。唐守年心宽爽朗,他上回就想和孔放等人一起赴安庆去,只是何明培见他伤势还未痊愈,便留他在鲸城养伤。如今他见何明培也亲赴安庆,便非要同去杀敌不可,当然,也免不了被楚木等人耻笑了一番,不过他也习以为常了,打了几个哈哈,硬是跟了去。
一路上何明培忧心忡忡,唐守年察言观色,笑着劝他:“何二哥,待我们到了安庆,夺取圆辽便如探囊取物!你担心什么?”
熊涵道:“大王必是担心夏满城的军队。”
见何明培点头沉思,唐守年哈哈大笑道:“那夏满城不过带了万来人马过去,就是他再有能耐,圆辽几十万军队怎能抵得过我们几百万雄师?”
何明培道:“圆辽人人习武,个个神勇,决不是度东等国可比的。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为好!”
熊涵道:“其实大王多虑了。章周当年攻打他叔父章顺时承诺给百姓安定生活,而百姓在章顺残暴统治下急欲推翻当时的政权,于是皆顺应他,可惜这小子打天下一流,治理国家却一塌糊涂!近几年圆辽天灾频频,可是他却对百姓灾苦视若无睹,无端发动侵略雄州、荟南等国的战争,穷兵黩武。虽然圆辽疆土如今空前辽阔,但是却处处暗藏危机,起义和动荡此起彼伏。再加上夏满城血腥镇压,章周当年的承诺非但没有实现,百姓生活比章顺时期还更加悲苦凄惨,各处百姓又恐威震军的铁蹄,都敢怒不敢言,圆辽上下天怨人怒。如今大王您去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必会支持您,所以……”
“所以何二哥你不必担心,那个糊涂小子统治之下的圆辽气数已尽了!”唐守年插嘴道,心下却自做多情地寻思着:若是降伏了那个夏满城,可要下点功夫劝他收敛收敛戾气……
何明培听了熊涵的话心下也有多少平稳,又教训众将道:“我们要引以为戒!切记要善待百姓……”
说着已进入含月山林道。
这含月山一派初春景色,满山遍野葱绿迎人,风静林寂,树叶上滚着露。军队穿行而过,周围獐兔乱窜,露水坠落飞溅。
文扫邪赶上前来,脸上忧虑重重,“大王,这条路虽是捷径,可是这含月山到处树厚林深,臣恐有诈,不如转而沿江而行?”
何明培一惊,四下张望了下,点头道:“说的对,还是小心为好!”于是传令掉头。
突然林中刷刷飞箭射出,前面兵卒都倒下来。
那寂静林子中,威震军在寺虎的呼喝之下,个个如雄鹰出尘,呼啸着举枪立刀窜出来。
永兆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惊得方寸大乱,文扫邪率众将拍马上前拖住魏寺虎打杀成一片。何明培等人忙拔马掉头,逃没几步,左侧林子里又杀出一行耀光闪闪的人来。
何明培心里暗暗叫苦,抬头却见打头一员大将端坐黄骠马上,赤色铠甲,浅淡眉风流目,俊美得震天撼地,温润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志在必得,“山大王终于出来了?”
唐守年失声叫道:“夏满城!”
含月山上杀声震天。满城拍马冲进敌军,那些个虾兵蟹将哪能拦得住他?只见他双刀快如星斗,刀光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永兆军哭喊惨叫不绝,混着马嘶呐喊,响声摇山振岳。
满城双刀直取何明培,熊涵、唐守年两人喊着:“保护大王!”拍马拦住厮杀,一个挥着长枪一个提着两把大锤夹攻满城,杀做一团。其余众将护着何明培回往鲸城奔逃。
满城喝道:“别逃了何明培!”这边厮杀却脱不开身。
魏寺虎挥舞长柄刀斧文扫邪等人混战也甩脱不开。
满城眼睛盯着何明培,刀不停手,快若风轮,与熊涵一连打了几个回合,熊涵不由额上冒汗,他的长枪法在永兆军内无人能及,此时却没有分毫进攻的机会,挡得焦头烂额。满城心下惊讶:好家伙!已经挡我十来刀!这永兆军内果然藏龙卧虎!
满城瞅了个空隙退出去追杀何明培,才一回身却见唐守年右手锤盖过来,忙抬刀急挡,“哐啷”一声,左手虎口震得发麻,连带肩伤都一阵抽痛,暗叹幸而这唐守年两把大锤不及忠善半成威力,但这小鬼武功很是了得,不可久战,于是冲唐守年莞尔一笑,“看来小王爷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唐守年哪能挡得住他倾国倾城的这一笑,立时神魂颠倒,居然咧开嘴傻笑,身不由己地点了点头,还没回过神来,满城已溜走直奔何明培杀去。
“小王爷,你……”熊涵欲哭无泪,又不好责难,见满城拔马奔何明培去了,不敢怠慢,拍马追来。
魏寺虎砍下文扫邪,却又被三、四员大将纠缠,杀得难解难分。
满城才又追了几步,王寿不知死活地横挡路中缠住,满城大怒,只两个回合被将他砍翻。那何明培已逃出老远,熊涵等人不敢停留,奔鲸城逃去。满城追赶不及,永兆军残兵已逃入鲸城,紧闭城门。
何明培任城外怎么叫嚣只是不理,见兵士死伤无数,又失了好几员爱将,咬牙道:“这夏满城,我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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