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 作者:恩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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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叫自己奴婢了。”满城一笑,柔声道:“你等着我,我会回来接你,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个名分。”
蓝杏一怔,落泪跪倒在地上,“我等你……只要在你身边,让我做一生的奴婢,我也愿意……”
满城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的手握紧,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蓝杏,对不起,我亏欠了你一辈子,赔不尽了,我一定把孩子找回来还你……”
萧索的容喜园里,酡红色的光芒抚过默默伫立的柱表边缘,轻轻的反射出孤寂无望,掠过一张苍白柔美的脸庞。
蔚阳在房子里,像一个无声的幽灵,飘过来,飘过去……
一声轻微“吱呀”撕破了这深夜的宁静,急匆匆的脚步声传了来。
那又是我的幻觉吧?蔚阳靠在墙边,垂眼扯弄着丝帐——多久了啊?日复一日,就这么一个人在屋子里游荡,蹉跎。
“蔚阳!”满城猛地攥着她,唤道:“蔚阳!”
蔚阳一惊,缓缓回头,目光渐渐集中在眼前这张面孔之上,许久,张了张嘴:“满……城……”
这个日日夜夜在心里呼唤的名字,从嘴里出来怎么这么生疏?
满城心里顿生愧疚,摇了摇她的肩,“我,我来接你走!”
“走?走去哪里?”蔚阳呆滞的目光在满城脸上流连着,如梦呓一般,问:“你要带我远走高飞么?”
满城皱了皱眉,拉上她的胳膊往门外走,一边说:“永兆军要打进来了!我们退到建清城去,你哥已经到那了!”
蔚阳空洞的眼里陡地亮起光芒,她使了浑身的气力甩开满城的手,喊了声:“我不去!”回头就往屋里跑。
“蔚阳!”满城追过去,蔚阳已从头发上拔下镏金龙凤簪抵着纤细的脖颈,满城错谔万分,急忙止步。
“他是不是也在那?”蔚阳失声哭喊道:“你又利用我!你们又要利用我!我宁愿死也不让你见他!我爱你啊……我不让你们在一起!我死都不让你们在一起……”
满城一急,正要开口,却止不住咳嗽连连,忙用手捂嘴,却咳出了一口血。
蔚阳眼睁睁地看着满城手上的血,在他的指缝间一滴一滴滑落在地上,立时止住哭骂,吃惊之余,更是心痛。
满城冷静不少,缓了口气,用手背抹开血迹,横走几步,坐在了一边。
“蔚阳,你爱我什么?我的脸吗?”满城注视着她,淡淡地说:“那我毁了它,你就不会爱我了!”说着拔刀出鞘。
“不要——”蔚阳大喊一声,满城却已在脸颊之上狠狠地划了一刀,鲜血直流。
“不要!”蔚阳丢下簪子,扑过去用指尖触及他的伤口,哭道:“你为什么啊?都是为了他吗?有必要这样吗?痛不痛?痛不痛?”
满城一身伤痛,禁不住落下泪来。
“这…… 算什么?为了他,我能给什么就给什么,不能给的,也给了,他却还嫌不够……当年章顺血洗如意宫后,派使者来向我要他,说只要我送他回圆辽,就绝不会对安庆动兵。多少人求我放手啊……我却一意孤行的把他留下来了。为了他,我把夏家几百年的王朝拱手让给章顺。到了度东,为了他的前途,我不知羞耻的陪那些人上床,任那些人蹂躏,只为了他一句:‘等我当了大王,就天天陪着你。’为了能跟着他,为了达成他的愿望,我逼自己杀人,逼自己成了魔鬼……我……我害死了樱右,害死了道醇,害死了我姐,害死了满都,现在……”满城心痛如刀绞,有一个人的名字在脑子撞荡着——
“忠善!忠善也离开我了……忠善!”满城捂着眼,泪水落在伤口之处,却痛得没有了意识,“忠善!忠善……你……连你也不要我了……”
蔚阳跪在他身边,哭干了泪水,满城又伸手牵着她,求道:“蔚阳,我现在只有章周了,我求你,帮帮他,帮帮我吧……”
城破 正文 第 74 章
章节字数:4548 更新时间:07-11-27 01:13
1
幕幕深夜中,永兆军点着火把,大举进入空空如也的外桥关,何明培鞭马入主圆辽城。
城内百姓喜忧参半:喜的是改朝换代,混乱不堪的生活有望改善;忧的是乱世之中,又能相信谁的承诺?
初夏的如意宫正是纷红骇绿,全然不顾世间的喜怒哀乐,也丝毫没有挽留旧主。
被软禁许久,一直不见日月的圆辽王后,换上下人的粗衣,从呼门逃往建清城。然而,她却没有一丝仓促害怕,因为她要逃离这个都城——
一年来她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在这个地方!
黄骠马飞奔不息,蔚阳在满城怀中,有几分悲伤,又有几分豁然:到了建清城,我只是个局外人,可是我再也不会奢望什么。
他的幸福,我可以成全。
狂风刮得脸生疼,蔚阳转侧仰脸,眯眼看着满城苍白的脸孔,问他:“满城,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建清城?”
“往玉茵山走,两天就到!我的马快,说不停还能赶上他们!”满城的声音带着一点急切,却十分柔和。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往那走?”
满城低头朝她一笑:“那条路最近!”转而皱眉,陡地勒了马,沉吟不决:我怎么忘了?那条路忠善可是最熟悉不过。
永兆一定派了追兵!想必他们追不上章周,也要顺便占了玉茵山!我们晚了一步,到了玉茵山,岂不是自投罗网?的75
满城掉转马头奔回呼门,迎面却遇上了连横。
“将军!”连横总算是找到了满城,不由欣喜若狂,大呼:“将军!快随属下去建清城!”
满城点点头,却还是往回走。连横大惑不解,问道:“夏将军,怎么了?”
“连横,玉茵山去不得!”满城愤愤道:“成忠善那混帐一定在那等着!我们往劫狼道走!”
连横骇然道:“夏将军!万万使不得!我们都出了呼门,现在又折回去改道往西,永兆军一定占领呼门了!况且往劫狼道必经蔗坡林,那里没人带路我们出不去的啊!”
“不行!只能往那走!”满城咬牙道:“只要别遇上成忠善,别人都好应付!蔗坡林我可以凭印象出去!”心里却又幽幽悲伤:忠善,你舍得伤我,可我不能杀你!忠善!我希望永远不要再遇到你,因为再看到你,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忠善,这游戏到了最后,玩不起的人居然是我!
三人两马,掉转马头奔劫狼道去。
可是,满城却没有料到,其实玉茵山那里一个永兆兵都没有。
他的幸福,又何止蔚阳一人愿意成全?玉茵山那条捷径,忠善根本半个字都没透露给何明培!
2
天白了,红了,灰了,又黑了……
章周从他父亲手中夺来的圆辽城,他只拥有了六年。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变幻如苍狗。这个与他血脉相联的都城,转眼又落入他人之手。
忠善看着永兆军的火把如涟漪一样以圆辽城为中心向四处扩张,心中并无半点欢喜。
广达近到面前,拍他肩道:“成将军,一切都如你所料!何二哥定会重重赏你!”
忠善脑中一片茫然,封爵厚赏,这些都有什么意义?
仇,永远报不了。爱,永远得不到。
事已至此,下一步,我要怎么走下去?
守年飞马过来急问广达:“有没有看到何二哥那支人马?”
广达道:“没有!怎么?”
“何二哥到劫狼道附近就失去踪影了!”
广达大吃一惊:“那能到哪去了?他身边有多少人?”
“只有十几人!”
广达赔笑着望向忠善。
忠善冷冷道:“王爷不必担心,大王一定是误入蔗坡林出不来了,我带你们去找。”正要翻身上马,手腕上紫檀木佛珠突然散开,洒落一地。忠善一愣,伏下身子一粒一粒拾起来。
一丝不安闯进胸口——
满城?
3
谧静的蔗坡林被急骤的马蹄声打乱,满城勒住黄骠马,又一次停留打转:上回忠善带我走的那条白叶小道到底是在哪个方向?
“满城!我们已经在这林子里徘徊一天了!”蔚阳不由有些焦急,问他:“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连横也问:“夏将军,现在怎么办?”
满城不吭声了,低下头,却见月光照耀的草地上覆盖着落叶,上面怎么隐隐约约有点点黑印?
他抬手往树上摘下几粒黄豆大的绿色小果子,轻轻捏开,里面是黑色的浆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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