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神偷 作者:商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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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钧麟苦笑一声,坐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知从何时起,自己饮的茶便换了一种,不似之前的清香浓郁,淡淡的味道入唇後才在唇齿间留香许久。陆钧麟曾问过下人这是什麽茶,但那侍女却是一脸雾水声称并不知情。只是顾澜暄上次提到这是一种云南的茶草,长在山上,对於治愈内伤很是有用。顾澜暄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茶草,一时间提起了兴趣,便拉著陆钧麟大谈书中百草。云南,江湖曾传言下九流门便出现於云南之地。难道说这茶是子谦送来的?想到闵子谦,陆钧麟拿著茶盏的手不由得顿了顿,那人虽还穿著白色衣衫,但也是换下了华服,换上了打短的衣服。裸露的双臂无不透出他的力量,陆钧麟清楚地记得那个人拥抱自己时候的力道,如今想来竟是有些面红耳赤。
一切已经明了,桌上的点心大抵也都是闵子谦为自己而做,怪不得顾澜暄会说厨娘偏心自己,那些根本就不是厨娘做的,而是闵子谦……
一瞬间,甜蜜涌上心头,他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闵子谦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得认真。院中的一阵嘈杂惊动了陆钧麟,他急忙起身,却不料晃动了桌面,茶盏倾斜,流出的茶水将那三个字掩盖住。
院子里,付之臣正拿著大扫帚气冲冲地寻著什麽,见陆钧麟出来便将扫帚一扔,,“麟儿回来了?可曾用饭?” 语气里满是关切。
这句话并没有什麽问题,但陆钧麟却是因此红了脸,想到刚刚吃下的那个奶馒头,有些不自在地答道:“吃……吃过了。”
付之臣闻言点了点头,扯开领口双手用力地扇了扇风,见陆钧麟脸蛋通红地站著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孟浪,便咳了一声又将领口系紧。伸手替陆钧麟探了一下脉搏,脉象平稳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下来。
陆钧麟看了一眼被付之臣扔在一旁的大扫帚,便问道:“发生了什麽事?”付之臣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麽的,“啊!我是来捉兔子的,这只可恶的兔子!”付之臣咬牙切齿的模样逗笑了对方,想来那只顾澜暄的兔子定是又啃了他的什麽草药。
可怜的兔子最後还是被付之臣给抓住了,耳朵被毫不留情地提溜著,一个劲儿地蹬腿。陆钧麟有些不忍,但看付之臣一脸严肃的表情也不敢多说什麽,眼睁睁地看著他将兔子带走。
斜阳将落,陆钧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色,很是好看,不知何时天边飞起一只纸鸢,纸鸢的形状与之前闵子谦赠与他的那个十分相似,只是如今这个做工差了些,想来定是那人现做的吧。
陆钧麟将目光收回,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腰间的配剑,转身回了屋子。桌上歪倒的茶杯撒了一地的水,陆钧麟苦笑地看著那三个被掩盖住的字,伸手将茶水拂去。还带著许些温热的触感让陆钧麟猛地惊醒,脑海中蓦然想起那日触及闵子谦时对方身上渗出的温热液体,这让他有些後怕,尔後轻声呢喃道:“幸好,他还活著。”
晚上的时候,前厅里只剩下了几个小辈,温暮昀因有约早早的便去了镇上著名的太白楼,陆钧麟到的时候饭厅里还没有其他人,只得一个人有些无聊地摆弄著碗筷。管家站在一旁伺候著,见他这般样子便不由得开口笑道:“听账房先生说这几日伤风的人颇多,澜暄少爷和之臣大概得过会儿才能到,陆少爷若是饿了就先用饭吧。”
陆钧麟闻言摇了摇头,还没等开口说话便听得顾澜暄与付之臣吵吵闹闹地回来了,付之臣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看见肉就要下手,顾澜暄身手敏捷地用筷子敲了他一下,那块肉便又掉回了盘子里。“有你这麽对师兄的吗!”
顾澜暄勾了勾唇,说了句三字真言:“我乐意。”
陆钧麟看了不禁好笑,“好了,你们两个辛苦了一下午,快些用饭吧。”说罢为两人夹了些菜,付之臣感激地一口吞了,嘴里含糊道:“还是麟儿知道怜惜我!”
顾澜暄压根没理他那茬,心情大好地咬了一口红烧肉,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放下筷子,问道:“今日的菜是谁做的?”
管家闻言有些奇怪,莫不是这些菜色不和澜暄少爷的口味?“回少爷……”
“澜暄不喜欢吗,我觉得很好吃啊。”陆钧麟打断了管家的话,冲顾澜暄笑了笑。
实则菜色与之前并无太大差异,只是味道上更胜一筹,顾澜暄看了一眼身边的陆钧麟,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闵子谦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为的就是给陆钧麟做一顿晚膳,往常都是偶尔将自己做的饭菜与厨娘做的偷梁换柱,而今次却是实打实的做了大厨,所有菜色从选材到烹炒都由自己掌握,他得知温暮昀今日出游,定不会在家用饭,想到晌午陆钧麟吃奶馒头的样子,闵子谦便不由得勾起唇角,他的麟儿总是那麽可爱。
拎著两桶水回到西苑,却看到了一袭白衣华服出现在了柴房的院子里,闵子谦皱了皱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竟是出现在了这里。他的目光变得有些难以捉摸,语气里带著些冰冷,“不知顾少爷有何贵干?”
顾澜暄原本把玩著自己胸前的长发,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小贼对自己的敌意完全是写在了脸上,他走到闵子谦的身边,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纵使换下华服,闵子谦骨子里的那种美人气质也无法被掩盖,因为衣服有些短,露出的一小截手臂又带了点特别的美感,顾澜暄没有答话,在一个轻笑过後伸手出招,闵子谦一愣,连连躲避,两人虽是过招但闵子谦所提的水桶中的水却是并未洒出丁点,可见他轻功之高。
几招过後,顾澜暄停止了攻击,见闵子谦拎著水桶的手臂泛起了青筋,还是不由得点了点头。见闵子谦不解,顾澜暄无所谓地理了理因比试而有些凌乱的长发,“别以为做点好吃的就可以得到麟儿的原谅,当初是谁发誓,他若不应和你的琴曲绝不接近麟儿一步?”可顾澜暄并不知晓,上次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
对方只是低著头看著地面,似是并未将顾澜暄的质问放在心上,这让他有些生气,还想再说点什麽的时候只见那人抬起头来,带著些自信的笑回道:“他会应和的。”
“哼,麟儿才不会再次上当!”顾澜暄嘴上虽然这般说著,但心里却是有些底气不足。这几个月来闵子谦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若说他当初只是想玩弄麟儿,那如今这般作为又是为何?
闵子谦没再答话,只是自顾自进了屋子,顾澜暄还想跟进去说教,不料却见那人脱了上衣,粗布衣衫包裹下的精壮身躯让顾澜暄不由得撇开了视线,脸色微红地退了出来。
许是余光看到了对方的反应,闵子谦轻笑了一声,便用凉水冲洗了一下身子,等清理好便换上了薛天启送来的华服,他看了一眼窗边放著的古琴,不由得轻笑道:“你会应和的是不是?我的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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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夜幕中的几点星芒让整个夜空变得璀璨无比,闵子谦斜靠在窗边的墙上看著夜空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夜风吹起屋内的帘帐,再看时已不见这人影子。
陆钧麟躺在床上辗转了许久,索性穿衣起身去倒了一杯凉茶,今日不知因何就是睡不著。双手捧著茶盏饮了一口凉茶这才静下心来。用过饭後,顾澜暄似是有什麽事情便匆忙离开了前厅,留下付之臣与陆钧麟两人,陆钧麟看著吃著点心的付之臣不禁开口问了一些关於那个人的事情,虽然早已猜测到一些,但是当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麟儿也不必这样,他的手臂已经被澜暄和主子治好了,再过几日便会离开的吧。”付之臣咬了口糕点,用手抹了抹嘴边的碎屑。
陆钧麟愣了愣,“离开”一词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从小他便离开爹娘上山学武,尔後离开师父下山历练,再到後来离开闵子谦……
而如今那个人却是要离开自己了吗?
陆钧麟这般想著,有些怅惘地看了一眼夜空,今日好静啊……摩挲著茶盏的手突然顿住,陆钧麟终於察觉出哪里不对,往常这时候总会有琴声飘来,而今日却是没有!陆钧麟放下茶盏跑出屋外,一路向著西苑的方向赶去。
在距离西苑柴房还有几步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隐住内息慢慢靠近,好在柴房之中还亮著灯,陆钧麟本想回去却又鬼使神差地转了回来,蹑手蹑脚地来到柴房院子里,贴著门静静听了半晌。
寂静,除却灯花的劈啪声再无其他,陆钧麟鼓起勇气推开屋门,却不见闵子谦的身影。心下一惊,索性进屋查探,屋内满是闵子谦的气息,脱落在床上的是他今天晌午穿的那身粗布衣裳,陆钧麟走上前去将衣服捧起来,却不料从衣衫里滑落出一张半脸面具,陆钧麟清楚地记得这是何物,他的手有些颤抖地将面具拿起,仿佛那人带著面具调笑自己还在昨日。
“你将这些留在这里是何用意?”陆钧麟觉得有些心烦,付之臣说闵子谦曾跪在温暮昀院前祈求治好他的手臂,用来换的便是这半面神偷,如今他把这些留在了这里是不是代表……
陆钧麟不禁开始瞎想。
倏然间,原本寂静的夜空被一弦琴音打破,陆钧麟原本要流出来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他将半张面具抱在怀里轻声道:“我喜欢的,又不是那个只是神偷的你……”
琴声渐渐随风流泻,一音一情丝,此刻空灵悠扬。陆钧麟站在柴房门口听著这首只属於他们两人的《无双》之曲,不由得抿了抿唇。
这几个月的种种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回放,纵使那人骗他伤他,他终究还是想要保护他,因为那人早已是自己的无双之人。
缓步走出柴房,随著音律的指引来到了温家最高的一间房屋之下,从腰间掏出青玉笛,放在唇间的瞬间陆钧麟有些犹豫,夜风吹起他的衣衫,同样也吹散了闵子谦的琴音,带著些飘渺的感觉,仿若此刻若是抓不住便再也无法见到一样。陆钧麟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吹响了青玉笛,完全没有曲谱,随性而奏,却与琴声相辅相成,浑然融为一体。
闵子谦虽说在顾澜暄面前放了大话,说陆钧麟定会回到自己身边,、实则他也是有些担忧的,今日他在赌,赌的是陆钧麟对他的不舍,若是成功便可双宿双飞,若是失败便真的只能天各一方再做打算了。
只是最终那人还是以笛声应和了自己的琴音,闵子谦露出微笑,指尖继续弹奏著琴曲。陆钧麟将青玉笛收起,抬头看了一眼阁楼顶端亮著微光的地方,不禁叹了口气。一个飞身向上,一个从阁楼处飞下,两人就这般在半空中拥在了一起。
陆钧麟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只听那人的笑声从耳畔传来,抬眼便见一张美人脸笑得惑人,闵子谦轻柔地拥著陆钧麟落在了阁楼前面的地面上,不待陆钧麟反应便将唇贴了上去,轻轻吮吻起来。
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只是像是情人间调情般地轻啄了陆钧麟一下,闵子谦拥著他,语气里满是欣喜:“麟儿……麟儿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陆钧麟没有答话,但他可以察觉出对方的小心翼翼,伸手慢慢回拥住闵子谦,“我不知道,但是……”曜石般灿烂的眸子盯著闵子谦的美目看了看,“我想护著你。”
比情爱更加深刻的表白,他并不是告诉自己他爱他,而是想保护他。闵子谦一时间不知该怎麽回应陆钧麟的这份爱,只能紧紧地拥著他。闵子谦低头的时候,陆钧麟抿了抿唇将脸颊凑过去,直到那熟悉的触感再次袭来,才闭上眼睛。
天际悠扬空灵的琴声戛然而止,站在窗边的顾澜暄轻笑:“都说半面神偷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果真是……”名不虚传。琴声如歌如诉,空灵中带著些相思情却,宛若百灵鸟的啼鸣,曲间突然应和起的笛声更是让整个曲子宛若天籁,似乎找不出任何破绽。顾澜暄叹了一口气,终究陆钧麟还是放不下这段情,他并不是多麽反对两人,只是有些担心,担心陆钧麟再次受伤。那人一看就是个花心的大少爷,而麟儿却是锺情於此。
直到衣摆被什麽东西拉了一下,顾澜暄才收回思绪,他轻柔地笑了笑,将那只养得白白胖胖的兔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著它,兔子抖了抖耳朵舒舒服服地享受著主人的抚摸。
“那小贼能不能过叔叔那一关还未曾可知呢。”顾澜暄笑了笑,转身回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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