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令 作者:尘色
Tags:耽美 虐心
最后一字出口,怜更才像放松了一般吐出一口气来,脚上一下便站不稳了,拨开了毓臻伸过来要扶他的手,晃了两下才勉强站住。
毓臻看着他脸上隐约的倔强,手被拨开的感觉还那么明显,心里居然是隐约的陌生,好一会才低笑一声,强势地把怜更拉过来:“怜儿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宝贝,当然跟别人不同。”
怜更靠着他,有一瞬间几乎不愿离开,却也只是一瞬间,便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开来:“这里是九王府,我现在是九爷的人,三爷请自重。”
毓臻愕然地看着怜更,半晌才笑了出来:“你看我,都忘了,还好九弟不在。”又退了一步,装模作样地又打量了怜更一番,“你好象真的瘦了,看来我要跟九弟好好说一下才行。你也是,傻怜儿,以前在我那儿,什么都由着你任性,现在在这里,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才行,知道吗?”
话是对怜更说的,毓臻却似乎没多少等怜更回应的意思,自顾自地便说了下去:“好了,我也只是今天下了早朝没什么要紧事顺道跟九弟回来见见你,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怜更站在那儿,见他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便微微低了眉,掩去了眼中的一抹自嘲:“多谢挂念。”
毓臻走到门边,才回过头来,见怜更还是保持着一样地动作站在那儿,心里隐约有了不舍。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这些年,也是温顺可爱的小情人,虽然说并不太沉迷,这次见面看得出他的疏离,心里也还是有一点难受。
怜更也就任他看着,并不说话。
终于还是忍不住,毓臻斟酌了一下,柔声道:“好了,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下次见到你还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如果怜儿听话……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说罢,也不等怜更反应,毓臻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随着门顺着惯性缓慢阖上,怜更脸上才慢慢浮起了一抹苍凉,双脚一软就整个人跪了下去,半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张着眼,像是失了灵魂一般。
现在再来问恨不恨,不会太迟么?
笃笃笃。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唤醒了怜更,他怔了怔,才慢慢扶着桌子爬起来,吸了口气问:“谁?”
“怜少爷,奴婢可以进来吗?”是紫舟的声音。
“进来吧。”一时有种恍惚,怜更随口应道。
紫舟推门走了进来,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怜少爷,您还好吧?”
怜更愣了愣,回头去看她,便见紫舟眼中一片关切,忍不住笑了出来:“没事。”
“那就好了。”紫舟跟着笑了,脸上却有几分不确定。
“我回房间去了,今天饭端进房间来吧,你跟毓弋说一声。”说着,怜更便别有意指地对紫舟笑了笑,转身要走。
紫舟顿时慌了:“怜少爷,怜少爷……等,等奴婢扶您回去!”
怜更这才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紫舟,悠悠道:“毓弋还吩咐了你些什么?”
“没,没吩咐什么。”
“嗯?”怜更低哼了一声,只是望着紫舟不说话。
紫舟连忙低下头,左右顾盼,支吾着不知如何是好。
“他安的什么心我不晓得,你爱给他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我回房间去了。”怜更扫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转身要走。
“没有!”紫舟连忙追上来,小声道,“爷都是好意,怜少爷您千万别误会了爷……爷只是吩咐紫舟好好照顾您。”
“哦?”怜更挑了挑眉,双手抱胸。
“爷交代过怜少爷起床的时间,让奴婢准备好热水,还有吃的东西,刚才还吩咐下了叫厨房熬药,还有其他琐碎的事情。爷对您真的很好,是奴婢笨一直照顾不好怜少爷,您不要误会爷……”紫舟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是低着头不断地揉着衣角。
怜更看着她,半晌才轻叹了口气,再开口却依然是那句:“我回房间去了。”
“怜少爷!”紫舟大叫一声,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怜更笑了笑:“不是说要扶我么?”
“是!”紫舟愣了一下,顿时跳了起来,快步走到怜更身边,挽起他的手。
“真是的,再这么扶来扶去,我连路都不会走了。”一边低声抱怨着,怜更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一抹难以形容的情绪。
很淡很淡,只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月色从窗外照进房间,房间里的东西都露出了朦胧的轮廓。
怜更缩在床上,半睁着眼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光影,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爷都是好意,怜少爷您千万别误会了爷……
虽然偶尔换了个人似的发起疯来让他吃尽苦头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可还是无法否认,除此以外毓弋对他真的很好。
他想要的,毓弋几乎都给他了,甚至更多。
哪怕明明知道毓弋不信任自己,明明知道有些话只不过是试探,有些时候不过是利用,只是,说到利用,谁不都是一样?
比起毓臻将自己送出来,毓弋的那些小小的机心,实在算不上什么。明显得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就像是直钩钓鱼。
愿者上钓罢了。
如果我说,我舍不得的,是你的人呢?
想起前一夜的话,心里还会泛起跟那时候相似的喜悦。哪怕被更多的愧疚和不安掩盖,也还能察觉出来。
长长叹了口气,怜更慢慢抬起手臂覆住了双眼。
“瑾……我该怎么办……”低得几乎没有声音的话从怜更的唇边逸出,像是压抑了很久的话终于宣泄出来。“告诉我那都是假的吧。”
“我该怎么办?”声音里是难受的哽咽,“好象,守不住了啊。我该怎么办……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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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十六
到了半夜,外面下起了雪来,声音很轻,在夜间的寂静里却分外清晰。
怜更朦胧地有些睡意了,又被那轻微的声响拉了回来,抵不住有点寒意了,他卷着被子好一阵,终于轻叹了口气,慢慢坐了起来。
外面传来了四更更鼓,外面雪下得大,一时间也不出天色,只像是还在夜间,这个时候,大概毓弋也差不多要起来了,五更天就要到宫里去……
一时有点失措地僵在了那里,手足都有点冰冷了,怜更连残余的一丝倦意都没有了。
以为不留意,原来有些事,也还是早就了然于心。
“呵呵……”禁不住便低低地笑了出来,怜更也说不清自己在笑什么,只是想笑的感觉忍不住便涌上心头。
笑了一阵,他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哆嗦着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走到窗边,把关得禁闭的窗推开一线,寒风就一古脑地从缝隙里钻进来。
怜更又哆嗦了一下,匆匆地转过身去,没有点蜡烛,只是顺着模糊的轮廓在房间里摸了一阵,找过一件宽大的皮袍,穿在身上,仔细地系上绳结。
左右看了下自己的打扮,感觉似乎够保暖了,才快步走出门去。
去毓弋房间的路早就熟烂于心。
即使穿上了防寒的衣服,怜更走在回廊上,也依旧觉得寒风刺骨,手脚早就冷得麻木了,只是一路走去,脚上似乎还有麻麻的疼痛,拐过回廊一角,看到远处毓弋院子里果然已经亮了灯,怜更才缓了缓脚步,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才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
忘了穿鞋子了。因为在房间里有地毯,而且他的脚一向冷冰冰的血气不足的样子,所以有没有穿鞋子感觉反而不是很大。只是一路走来,磕碰出伤口来了,才隐约觉得有点痛。
怜更一时有点失神了,走到半路,不知是继续走的好,还是回去换了鞋子再走的好。
小时候毓臻住的宫里,因为很多地方都被毓臻让人铺上了地毯,他总是觉得穿了鞋子很容易把地毯弄坏,怕被人嫌弃,总是小心翼翼的又很辛苦,所以常常不穿鞋子就在那儿跑来跑去,后来被告知了很多次,知道那些地毯并不重要,却已经养成了不爱穿鞋子的习惯。因为身体不好,毓臻也常常限制他的活动,出门的机会少,在房间里自然也不会有人限制他穿不穿鞋子,这样的习惯也一直没有纠正。虽然近一两年被毓臻罗嗦多了也会收敛,可是刚才心慌意乱的,一时间习惯的便又忘了把鞋子穿上。
犹豫了一阵,只觉得廊外的风越来越猛,雪也似乎越下越大,怜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自己的脚,笑着偏头自言自语地道:“算了,被说了更好。”一边说着一边又匆匆地往前走了。
毓弋正在房间里,刚起来,用冷水梳洗过后人就全清醒了,见雁琉云也已经整装等候在一旁了,便一边穿上朝服,一边道:“让你去打听的事打听得如何?”
“三爷府里出入的人这两天确实是多了,不过找三爷的人不多,大多是借过年的借口,找找亲戚,托托关系。”
“嗯。”毓弋点点头,“这不奇怪,朝中都开始有流言了,说来也差不多时候了,除夕前一天的围猎,不也正是好机会么。”
雁琉云迟疑了一下,试探道:“爷也认为三爷准备在那天对太子动手么?”
毓弋笑了笑:“琉云,你知道我一向不会对朝中那些流言做评价,只不过,之前老四老七那事之后,三哥能这么快控制了局面,他跟太子的形势,就扭转了过来了。现在他强太子弱,加上朝中要紧的人该表态的都基本表态了,他要挑这个时候对太子下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怕……”
毓弋的声音犹豫着顿了顿,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后便听到有人叫出声来:“怜少爷?”
毓弋和雁琉云同时一震,都没再说下去,只是一致地向门外看去。
隔帘被人一下子掀了起来,怜更就站在那儿,直直地看向毓弋,一动也不动。
毓弋愣了一下,随即收敛起来,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去。
等其他人都走了出去,毓弋才微微挑了眼,看了怜更一阵,突然脸色一变,风卷残云似的冲了过去,不由分说便把怜更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不大温柔地扔在床上,才发现怜更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这妖精!”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句,毓弋才怏怏地转过身去,却是把一旁的火盆移到了床边,一边扯过一张薄被,把怜更的脚擦擦干净,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怜更只是呵呵地在那儿笑,一边眯着眼看着毓弋在瞎折腾。
“你这不是找死吗?”毓弋不甘心地又骂了一句。
怜更只是笑着看他:“你不是说不能把这个字挂嘴边的吗?”
毓弋顿时语塞,瞪了他半晌才板着脸瞟着怜更道:“你这个时候不睡觉,光着脚跑来我这里干什么?不怕我又把你折腾个半死?”
“嗯,没关系。”哪知怜更还是一脸不知死活地,只是歪着头笑着看他。
毓弋又是一愣,看着怜更像看着妖怪一般。
“你总会舍不得的。”怜更笃定地道。
毓弋这回连反应都不知该如果做好,只是看着怜更,好一会才笑着捏了捏怜更的下巴,道:“这算是你已经被我收买了么?”
“诶?”怜更愣了愣,很快便意识到是指自己上次说他所做的事不过是收买人心而已的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微微仰头看着屋顶,“那就算是吧。”
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失笑,毓弋忍不住凑近一点,靠在怜更耳边问:“所以天未亮就光着脚跑过来想见我?”
怜更一向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阵疑红,半晌才低声咕哝:“我睡不着。”
“什么?”毓弋假装听不见,心里却不自觉地快速跳了起来。
怜更本来一直是豁出去一般的大无畏,这时被他反复问了一句,才本能地意识到心慌。张了张口,原本以为很容易说出口的话居然就突然说不出来了。
“怜更?”毓弋看着他脸上少见的羞涩,忍不住又靠近一点,饶有趣味地唤了一声。
怜更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里面缩了一下,惶然地看着毓弋,深吸了口气好安抚胸下的剧烈跳动:“我说,我睡不着。紫舟的事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吗?她说你只是对我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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