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结+番外 作者: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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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丢下这些兄弟,不能破坏计划,在战场上谁先逃了,谁就输了。
这场仗,他们不能输!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凌青自然知道这些事的利害。
可是见到言非离隐忍的样子,就是铁打的心肠,也禁不住酸涩。
紧紧架住言非离,凌青毫不留情地挥舞起凌厉的剑气,周围顿起一片杀伐之光。
所有的敌人还未靠近他们三步以内的地方,就已经鲜血横流,人仰马翻了。
旁人看来,却好似两人站在一起并肩作战似的。
言非离没有精力去惊异凌青的武功了,他正在用最后的意志力抵抗着腹内的绞痛,下腹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向下坠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裂一般。
好痛……言非离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他只是努力观察着战场的局势。
“凌青,命、命所有人后退,快!”终于,他看到西门的信号从远处亮起。
夹击的大军到了,滇人已是瓮中之鳖。
鼓声雷动,号角齐鸣,随着西门越的号令,一排一排的弩箭,排山倒海般从滇人后翼两侧袭来,一时间,在射程范围内的敌骑无一幸免的人仰马翻,血肉飞溅,情况教人惨不忍睹。
滇人的大军就像被狂风扫过的落叶般纷纷中箭,眼睁睁瞧着死神的来临。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情景,是言非离松下一口气,昏迷前看到的最后景象。
痛!好痛!和生离儿时的痛不一样。
言非离知道,不一样,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虽然在昏迷之中,可是言非离仍然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
“啊……”突然一阵强烈的痛楚激醒了他的神志,无神地睁开眼,模糊中看见秋叶原紧张焦急的脸。
“好痛……”那种熟悉的、要将自己撕裂的疼痛,还有那正在往下坠出的感觉,让言非离慌乱无措。
因为疼痛,他根本无法抬头看看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助的望向秋叶原,却看见他略带惋惜和同情地表情。
不……用手捂住正在不停绞痛着的腹部,言非离几乎已经蜷缩成一团了。
血越流越多,仿佛要将他身体里所有的血液流尽似的。
虽然秋叶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已施过针,但情况依然没有任何好转。
“啊……”突然言非离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呼,感觉有个东西随着血液流出了体外。
他模糊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痛混合着身体上的痛楚,再度让他陷入深深的昏迷中。
远在总舵的北堂傲,突然有些莫名地焦躁,丢下手中的棋盘,转身出了门。
林嫣嫣不明所以地看着北堂扔下棋子,只说了一句“不下了。”
也不交待一声就走了。
林嫣嫣有些不安。
他们成亲已近一个月,正是新婚燕尔,可是北堂虽然对她温柔如初,但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女人特有的敏锐告诉她,北堂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想起两个月前言将军来辞行,他走后北堂就一直心不在焉,棋也下得没有章法。
她问他是不是言将军离开让他不悦?他沉默半晌,只喃喃地说了句:“离开也好!”林嫣嫣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问他。
只是从那以后,北堂就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北堂傲离开沈梅院,觉得心躁难当,便牵了墨雪出来,翻身上马,一阵狂奔,已出了浮游居。
在月色的照耀下,北堂沿着山路越奔越远,逐渐来到四天门地界最偏的灵庐山脚下。
远远地山脚下有几户人家。
农家的晚上安歇的早,已看不见烛火之光。
北堂傲下了马,在墨雪臀上一拍,让它奔进旁边的树林自去寻欢。
提起真气,北堂傲白衣飘飘,眉目如画,好像趁着月色下凡的仙祗,瞬间来到村落里。
熟悉地找到一户人家,掀开窗户,无声无息地闪了进去。
那是户极普通的农家,夫妻二人和一个婆婆,还有一个不满半岁的婴儿。
北堂傲来到那对夫妇的卧房,凌空向床上点去两指清风,来到婴儿的摇篮前,就着室内昏暗的月光,看着婴儿熟睡的胖乎乎的小脸。
北堂呆呆地看了半晌,突然伸出手,熟练地抱起孩子,打开门来到院子里。
月色下,孩子可爱圆润的小脸一览无遗。
北堂忍不住捏了捏他胖嘟嘟地脸颊,见他毫无反应,嘴边还流下了口水。
北堂笑笑,在他脸上亲了亲。
小家伙醒了过来,睁开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望着北堂,突然咧嘴笑了。
“咯咯咯”属于婴儿特有的、清脆娇嫩的笑声让北堂傲有些失神。
无意识地拍了拍他,突然发现,他的笑容,很像那个人。
24
北堂回到留香居时,天色已近大亮。
林嫣嫣和衣倒在床榻上,已经睡了过去。
北堂看了看,取过暖被,轻轻给她盖上,转身又出了房间。
浮游居里已陆陆续续有些下仆起身忙碌起来,北堂心不在焉,在园子里转了半晌,不知不觉间,竟来到言非离的竹园。
呆了片刻,还是跨了进去。
喜梅已经调回了沈梅院,只是定时来这里打扫收拾一番,不使尘染床榻,蛛网成家。
北堂默默地推开门,一阵空荡荡的寒意袭来。
望着满屋清冷,北堂突然忆起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自己念着那个人身体不适,到这里来看他,谁知竟然见到那么震惊的一幕。
言非离脸色惨白,痛苦挣扎产子的模样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北堂傲无法想象,一个男人生子会经历什么样的痛苦。
在他的观念里,那是女人的事。
女人生孩子乃是天经地义,即使辛苦一些,也是上天赋与她们的责任和义务。
男人是不应该承受这些的,男人有男人应该做的事。
可是现在,北堂在床边慢慢坐下,想起与言非离在这里的数次缠绵。
男人该做与不该做的、能做与不能做的,言非离都做了……从不怀疑自己的北堂傲,第一次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做法,也在审视自己对言非离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以前,他只是自己的下属,是为自己开拓疆土、稳定军心的大将。
后来发生鬼林事件,他为了救他中了媚药,而他又为了他以身解药……事情可勉强算两平了。
可是那个孩子的到来打乱了一切,破坏了他辛辛苦苦维持的平衡,使他和言非离的关系发生了彻底地改变。
虽然他极力想使两人的关系回归到最初的原点,可还是失败了。
即使带走了孩子,将一切掩饰太平,他和言非离之间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言非离竟然想要离开他。
当他知道这件事时,简直要气疯了。
难道他要背弃当年的誓言吗?他还把自己这个门主放在眼里吗?可是东方曦的话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他,让他又惊又怒。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酒醉之下,自己竟然又再次对他做出那种事。
那夜销魂的滋味毒入骨髓般如影随形,让他逐渐食不知味,夜不思寝,只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那种畅快淋漓的满足感。
他是中了毒,上了瘾。
虽然与生俱来的高傲让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他还是迷恋上了言非离。
但那只是肉体上的吸引罢了。
所以当言非离说要离开时,他不禁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大家分开两地,彼此都冷静一下。
所以他没有再反对,让言非离就那样离开了。
自己则按照计划和林嫣嫣成了亲。
本以为新婚娇妻可以让他忘记一切,可是事情再次脱出他的掌控,因为他总是无意识地想到言非离。
这让他非常不悦,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从十二岁以最年幼的身份接掌北门门主之位开始,所有事情就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喜欢那种一切自己说了算的感觉,喜欢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可是现在,他第一次对某样东西无法控制了,那就是他自己。
还有那个孩子。
命人把孩子送走,断绝了与言非离的关系。
初时念及那毕竟是自己的长子,所以偶尔会去看看他,可是后来,那个孩子却越长越好,越来越可爱。
每当看见那个和自己肖像的小小人,心中就涌出一股为人父的骄傲,他已经渐渐爱上了那个孩子,他的骨肉。
但是想到产下他的那个人,心中却充满复杂的感情。
孩子的身上也有着他的影子,尤其是那双如斑鹿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完全和那个人的一样,让自己不想到他都不行。
当那个人跪在雪地中请求他把孩子还给他时,他狠得下心拒绝。
因为那时,他对整件事都充满了超出意料的反感,他不想让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他要以最好的办法来解决此事。
即使是现在,他也认为自己是对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他知道,他变得动摇了。
知道他爱着自己,他感到愤怒,但是并不反感。
如果是别人,他只会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杀了那个人。
但是对言非离,在他愤怒之后,竟然会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他是一个女人,自己一定会娶他。
北堂傲摇摇头。
言非离不可能是女人。
即使他生了孩子,也摆脱不了他是男人的事实。
所以自己不可能娶他,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北堂傲甩开杂念,回到沈梅院,又是四天门的门主,林嫣嫣的丈夫。
过了两天,却收到一封飞鸽暗报,让北堂傲大惊。
立刻去找南宫晏,匆匆交待了一下自己的行程,便赶往了西南战场。
疼!身上好疼,心里也好疼!言非离全身虚虚浮浮的,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无数的幻象在梦里不断向他扑来。
一乎是老乞丐带着他和刘七颠沛流离行乞为生,一乎是战场上师傅抓过他扔到马背上逃走,一乎又是自己带着兄弟们辗转沙场力求活命。
最后所有的幻象都凝聚到那个银色的月光下,白衣少年冷艳高傲的脸。
渐渐的,少年的神情变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彷徨无措间,耳边突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孩子在哭!我的孩子在哭!言非离双手在空中乱伸,却什么也抓不到。
“言将军?言将军?”秋叶原模糊的声音从遥远地地方传来,言非离迷茫地睁开眼,却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是抓住他的手臂道:“看见我的孩子了吗?”不等说完,又昏沉了过去。
当北堂傲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言非离的这幅模样。
“怎么会这样?”北堂震惊地问。
大帐里,只有秋叶原和凌青两个人。
言非离从那日战后,一直昏迷到现在。
偶尔醒来,也是意识不清,焦距涣散,根本不认得人。
“北堂门主,言将军当初产后落下病根,身子本就没有痊愈,气虚血弱,不再适宜受孕。”
看了看北堂傲的脸色,秋叶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可是他不仅产后三个多月再次受孕,还在战场上劳累奔波,以致流产,实在大伤身子。
现在他高烧已退,却还昏迷不醒,如果在这样下去,只怕、只怕……”“只怕什么?”北堂沈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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