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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语相思枕画屏+番外 作者:凤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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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戈见燕东河摔倒,兀自抱着手臂冷眼看着,也不伸手去扶。 
   
  燕东河直直倒了下去,额角撞在一旁的小桌上,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哼,燕承听见声音,猛地一震,他慌乱的转动身体,“念戈,他……他怎么了。” 
   
  自燕承醒来,眼中仍是如从前一般,只余下一片黑暗,令他寸步难行,念戈走上前扶住了燕承,低声在他耳边说,“王爷莫急,是皇上装来骗您的。” 
   
  燕承神色不由得一黯,他低垂了眼帘,说道,“我累了,想回去躺一会儿。” 
   
  念戈低声应了,拦腰抱起他进到内殿里,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又细心的帮他掖好被角。“王爷,一会我便去准备,明日我们就离开,您看可好?”燕承点了点头,阖上了眼睛。 
   
  念戈一直陪在床榻,待到他睡熟了,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轻抚燕承的眉眼,眼前的人如同天下最美的至宝,却被燕东河糟蹋成如今这幅样子,双目失明再也无法视物,十根手指尽数折断,莫说作画,就连拿块糕点,脸上都能渗出一层冷汗。念及燕东河的所作所为,念戈心头生出阵阵恨意,起身去外殿查看起燕东河的情况。 
   
  燕东河高大的身体伏在地面上,额角一股血流正慢慢的流着,念戈走过去,眼中透出凛冽的杀意,他抬手点了燕东河的昏睡穴,冲着他腰腹间恶狠狠的踹了几脚。
 
 
第五章 
   
  多日的失血使得燕东河的身体格外虚弱,摔倒在地后竟是昏睡了数个时辰才慢慢清醒过来,他强咬着牙关,扶着一旁的矮桌起了身,额角的伤口已不再流血,他一心惦念着燕承,也不顾自己身上处处都觉酸痛难耐,径直向内殿里走去,只见燕承平卧在榻上,已是休息了。 
   
  他转念一想,弟弟醒来便要服药,决计不能耽搁,便快步走到平日里煎药的地方,取出随身携带的精巧匕首,毫不犹豫的划开手腕,直到鲜血积满整整一个小瓷碗,这才停了下来,辅以药草一同小火煎着,不多时,便捧着这碗药,拿回了寝殿。 
   
  内殿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燕东河走过去一看,燕承已然睡醒,赤着脚站在床旁,只穿了件亵衣,正站在小桌旁不知要做些什么。他的动作极慢,变形的手指在虚空中胡乱划了几下,才够到桌边的小茶壶,他的手指捏住壶柄,颤抖着拿了起来,慢慢往杯盏中倒,许是燕承手上没力气,竟只倒了浅浅一杯底,余下的茶水都洒到了杯盏之外。 
   
  燕东河愣在一旁,一个令他惶恐至极的念头忽而冒了出来,他轻声走了过去,伸出手指在燕承眼前胡乱挥了挥,燕承却没有丝毫反应,捧起那杯盏,喝了一口,便又要走回床榻处,他脚步甚是不稳,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在地上。 
   
  见弟弟这般模样,竟是盲了双眼,燕东河惶然的留下泪来,伸手扶住燕承,却被轻轻推开,他只好站在燕承身侧,小心翼翼的盯着,生怕弟弟摔着半分。 
   
  “承儿……哥哥给你煎了药,喂你喝点好不好?”,燕承也不理睬他,阖上双眼靠坐在床头,燕东河拿过放在一旁的药碗,细心吹着气,生怕温度不合适,再一勺勺送到燕承唇边。燕承却紧抿着苍白的嘴唇,不愿服药。 
   
  燕东河看着弟弟的神情,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承儿,我知道如今你不愿见我,可我想和你好好说几句话,好吗?” 
   
  燕承低垂了眉眼,幅度极小的点了头,燕东河见弟弟应了,忙开口道,“承儿,哥哥求你不要回南疆去,以前是我鬼迷心窍,竟然做出那些错事,把你关进暗狱里。” 
   
  他声音一滞,哽咽着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得了消息,说是你被慕辞的人接走了,我日夜兼程赶到南疆,杀了那些曾折磨过你的人,又去大辽宫中想要带你回家。” 
   
  流放南疆之时,那些从自己身上抚摸过去的手掌,还有恶意顶入体内的红烛,那一幕幕出现在燕承的脑海中,他顿时觉得心口一滞,偏头呕出一大口血来。 
   
  燕东河吓得脸色急变,不敢再多言,忙从怀中掏出碧游丹,倒出两颗送入燕承口中。 
   
  那药中加了大量的安神助眠之物,燕承服下后不久便昏昏沉沉,几欲睡去,燕东河把他抱入怀中,满眼疼惜的看着那消瘦的脸庞。 
   
  如若可以,他宁愿燕承所受的苦楚百倍加诸己身,再不愿见弟弟受半点苦难。 
   
  燕承失明的事情犹如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燕东河给弟弟掖好被角,便出去寻鬼谷子询问起燕承的病情。鬼谷子正为燕承炼制各色丹药,满殿都是浓重的草药味。 
   
  “神医,承儿方才又呕了血,这是何故?”燕东河焦急的问道。 
   
  “王爷虽是清醒了过来,然他体内毒素淤积十数年,实在是无法彻底清除,日后也会偶有体内激痛的症状,老朽已为王爷炼制了不少碧游丹,此药对王爷疗效甚好,若王爷不适,服用此药定能缓解。另外皇上体内的血对王爷体内余毒也有奇效,皇上可每隔半月以血入药,让王爷服下。” 
   
  燕东河点点头,又问,“承儿……他眼睛看不见了,神医能否替他医治?” 
   
  鬼谷子捋着长须,摇头说道,“恕老朽无能为力,王爷目盲乃是因为当年毒入五脏,双眼最是脆弱,积毒太深,早已康复无望。” 
   
  说完便再不多言,专心炼起丹药来,燕东河呆呆站了好一会,失魂落魄的出了大殿,脚步虚浮的沿着墙根走着,一路上又哭又笑,竟是有些疯魔。他不停的呢喃着,“承儿,哥哥错了……承儿……”
 
 
第六章 
   
  燕东河取出怀中的精巧匕首,解开缠绕在手腕上厚厚的纱布,只见一道向外渗着鲜血的伤口横亘在手腕之上,伤口狭长几可见骨,几乎要斩断腕上的筋脉。他却仿如毫无痛感一般,全然不顾整只手泛着异样的苍白,锋利的刀刃再次吻上伤口,他的神情未有稍变,将那伤口划得愈加深长,直到小碗中积聚了大半碗鲜血,倒入那文火上温着的漆黑小陶罐中,这才停了下来,草草包裹上伤口。 
   
  待到药汁熬好,倒入保温的漆盒中,燕东河便独自向内殿走去。这几日,念戈正在整理行装,眼见着两人就要离开,他只得低声下气的说了数个时辰的软话,又搬出鬼谷子说的燕承身体虚弱不宜远走的叮嘱做靠山,这才换得了弟弟多留几日。 
   
  甫一入殿,便见燕承背对着自己立在小菱窗前,一袭宝蓝色的长袍更显得他身姿修长,俊秀风流。 
   
  燕东河端着药碗缓步走了过去,并不敢触碰燕承,生怕惹得他不快,只得低声唤道,“承儿,来喝药吧,一会凉了药效便不好了。” 
   
  燕承点了点头,摸索着往桌旁走去,燕东河忙扶着弟弟到柔软的高椅上坐下,端起药碗喂他喝药,很快一碗药便见了底,燕东河忙讨好的取出一罐蜜饯送到燕承嘴边,燕承随意吃了几个桃脯便不用了。 
   
  他微微转过身子,开口道,“园中凤凰花开了,我想去外面走走。” 
   
  燕东河见弟弟竟然主动和他说话,欢喜得不得了,连着应了好几声好,又手忙脚乱的给燕承披上外袍,出了寝殿。 
   
  两人并肩走在满园花树之下,阵阵芬芳氤氲在空气之中,燕承慢慢散着步,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脸上绽出一抹浅笑,眉眼微微弯起,俊秀极了。 
   
  燕东河看的痴了,竟不由自主的将手指抚上弟弟瘦削的肩头,燕承也不知是何故,忽而侧身去闻那花树的浓香,光洁的下颌正好擦过燕东河修长的手指,燕东河心中阵阵悸动,手指兀的收了回去,略带尴尬的抿了抿嘴唇,呆呆站在原地。 
   
  待他回过神来,燕承已向前走了不少的距离,他赶忙紧紧跟上,默默替燕承格挡开有可能刮到身体的树枝,直到走完了这条幽深的小径,燕承仍是兴致未减,可那素白的脸上却溢出了一层薄汗。 
   
  燕东河怕他身子受不住,便问道,“承儿,是不是累了?哥哥……抱你回去吧?”他也不等燕承回应,将人一把捞起打横抱紧在怀抱中,大步向寝殿里走去。 
   
  踏入寝殿时,便觉出一阵暖流围绕周身,自他得知弟弟双目失明,手上也使不上力气,便派人在寝殿内铺上厚重柔软的地毯,再燃上地龙,又将一切用具皆换作边角圆润的,以防不小心磕碰受伤,再把茶具换做一套轻便易取的,方便弟弟使用。 
   
  饶是一切已用心安排妥当,他仍觉无法弥补分毫。他收敛了神思,专注于怀里的人,燕承身子根基太弱,再加上服的药中为了镇痛都辅以大量安神的药材,以至于他一日里大半时间都在睡梦之中度过。 
   
  燕东河把弟弟安置在软榻上,也躺在了身侧环抱住了燕承,他细细的看着那俊秀的容颜,脸色虽不如常人般红润,但比起在冰棺中沉睡那几年已是天壤之别。 
   
  他低低的唤了几声承儿,见弟弟睡的很熟,带着丝苦笑开了口,“承儿,你如今还能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宛如梦境一般,你知道吗?在你沉睡的那几年,多少次我都想下去陪你,可我总能想起来你去南疆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想着想着我便不敢了,我猜你一定不会再想见我了吧。我当年那样对待你,又凭什么还要求你爱我呢?”燕东河止住了话语,抬手按住酸涩的眼睛,强忍住涌出的泪水。 
   
  “如果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会用余生来证明我的心意。如若你倦了,不愿意陪着我啦,也没关系。我始终是你的哥哥啊,就在你身边看着你,即使你不再属于我……和那个念戈或者是慕辞在一起了,只要你喜欢,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要你不再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从来不回应我,就那么沉沉的睡着。我多怕有一日,我不再年轻,满脸皱纹,到快死的那一天躺进棺材里,你还是那样年轻的样子。到时候你一定会嫌弃我又老又丑,肯定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了。现在这样真好,我还能陪着你....." 
   
  身侧的燕承翻了个身,消瘦的脊背对着燕东河,平稳的呼吸着。 
   
  燕东河不再说话,安静的躺在床边,那俊朗的眉眼满是愧疚,泪水洇湿了大片衣袍,他死死咬着牙关,抬起手臂覆在眼睛上,把自己抛弃在旧日的苦涩回忆中。 
 
 
 
第七章 
   
  初夏之际,天气渐渐燥热起来,宫中的一池水芙蓉开的正好。燕东河特地派人收拾出一间靠近莲池的僻静避热的内殿,准备过些日子让燕承搬进去住。 
   
  他拎着食盒走进寝殿,里面装着他亲手做的莲叶羹和一碟藕粉桂花糖糕。甫一转过屏风,便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念戈着了一身黑色劲装,正半跪在地上服侍燕承穿着靴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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