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相思枕画屏+番外 作者:凤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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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静候在一旁的阿柳见机快步走上前来,十指翻动,下针奇快,金针入体半寸,封住了燕承的穴道,把那股即将破体而出的毒素生生阻住通路,留在身体之里。燕承在这般惨烈至极的折磨下,额前的冷汗淋漓而下,发出一声极惨烈的痛呼,生生昏死过去。
念戈一把拽住阿柳,喝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阿柳轻轻拨开念戈的手,解释道,“王爷身体里的毒素在体内沉积多年,淤积在筋脉穴道之中,只一次拔毒没有任何效果,必须拔毒满一月才能使毒素彻底拔除干净,所以我封住王爷穴道,让他体内余毒聚集于一处,等到最后一日,将毒素尽数放出,只有如此才能治愈顽疾。”
“那王爷岂不是要遭这活罪整整一个月!”念戈心疼不已,说话时眼里已染上痛色。
“确实如此,拔毒过程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余毒反噬,王爷的身体可能会变得更糟,所以这一个月内,一定要谨慎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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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祈王谋逆的由头,燕东河使出冷血手腕清洗朝堂,朝夕之间朝中格局大肆变动。短短半月,十数名官员下狱,一片肃杀之气笼罩在京都之内,每日朝见议事之时文武百官均是小心翼翼,不敢多语一句,生怕触了帝王的霉头,惹来杀身之祸。
刚下了早朝,燕东河独自一人转到寝殿之内,从一旁的小台上取下个画轴,正是那日燕承为他所画的小相,燕东河修长的指尖落在那一方小印之上,那日他盛怒之下丢了画轴,未干的墨渍损毁了画绢,在上面留下刺目的一道洇痕。
也不知是哪种情愫在作怪,原本弃如敝履的一张画,被他亲手修补好,依着那墨痕,画了一株斜斜倚在窗棂的寒梅,弥补上那一笔缺憾。
自那日他饮酒之后责打了燕承,两人已有半月多未曾见过面。燕承派人进宫来向他告病,说是身子不好,想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燕东河知道那夜自己下手确是太过狠毒,怕是令燕承大伤了元气,一丝隐隐的愧疚缠在他的心上,扰得他心神不宁起来。
对于这个分别多年的幼弟,燕东河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依稀记得多年以前他便迁居南疆住下。直到三年之前,父皇未立储君,正值壮年急病之下突而离世,朝堂之中动荡不堪,内有一众王亲贵族虎视眈眈,诸位将领企图拥兵自立,外有强国伺机而动,江山一片动荡。
就在他心力交瘁,担忧江山落于他人之手时,燕承带着一纸诏书赶赴京都,上面明明白白的写到父皇将王位传位于长子燕东河。
伴随着王位而来的,便是无止境的暗流倾轧,燕承助他扛起半壁江山,一路辅佐他坐稳皇位,替他肃清一切反对他即位的阻碍,手段之铁血残酷令他每每细思之下便隐隐不安。
燕承一夜之间血洗丞相府全府,上百余人惨死府中,犹如人间地狱一般残忍可怖,他着了一身白衣入了相府,出来之时满身血污,犹如地府之中索命的厉鬼,带着三分诡异的凄艳。
至此之后,再无人敢有半点反对之声,燕承就好似一把世间最锋利无情的利刃,划破了虚伪的平静,只留下最冰冷残酷的一面,赤`裸裸的展露在燕东河眼前。
起初,燕东河很是感激燕承为他付出的一切,他让燕承拥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坐在自己身侧,和他一样接受百官朝拜。可慢慢的他终于发现一丝不同寻常的端倪,燕承总是悄悄的凝视着他,那个痴迷中又带着一丝疯狂的目光总让他觉得无比的不安。
终于,在一个雨夜他知晓了答案,燕承对他下了药,和他纠缠在床榻之上,燕承眼中炽热的渴望令他心惊,他不知道是究竟是怎样的执念才能让一个人为之付出如此之多,将他一步步推上那个世间最尊崇的位置,他越发觉得燕承令他无法看透,带着满身的谜团,却不露一点破绽。
多少次他问燕承关于往事的问题,他总是模糊的带过,脸上带着讨巧的笑意,声音糯糯的唤着哥哥,用那副上佳的皮囊掩盖着那些无人知晓的旧事,这一切都随着时间变了味道,那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愈发令他厌烦起来。
他的手曾抚摸过燕承每一寸肌肤,从柔软的发间再到流畅瘦削的腰线。他的眼曾看见燕承每一个神情,俊秀的眉眼含着万般温柔,隔着朦胧月色望过来。他的心也曾为燕承而流连,相同血脉的抵死缠绵,骨血的交融沁染,都令他铭刻在心。
可燕东河永远也猜不透燕承在想些什么,他喜欢燕承给他的温柔,喜欢看燕承眉目含情的样子,喜欢燕承为他画的画像,可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燕承为什么会喜欢他。
这场爱恋来得毫无理由,好像是燕承单方面的施舍,给他的爱如果不接受就如同辜负一般。就像一个天大的阴谋,隐藏在燕承温柔的假面之下,他怕有一天,假面揭开,是他不愿承受的骗局。所以,他宁愿选择猜忌,选择放弃这个他看不透的人。
第六章
在两人的精心看顾之下,燕承身上的毒解的还算顺利,阿柳和念戈整日陪在他的身边,尤其是念戈,一直紧紧盯着燕承,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而燕承每天除了拔毒时被痛醒,其余时候都在沉沉睡着,这半个月来过得浑浑噩噩,身体里疼痛的余韵萦绕不去,全仰仗着心底那股惦念支撑着,期盼着拔毒以后和燕东河在一起的日子,方才咬牙捱了过来。
越到解毒后期,燕承遭受的痛苦更胜从前,每天当解药进入体内,不出片刻就带来无止境的痛苦,频繁的金针入穴,使燕承身上的几处要穴都淤黑一片。
下针时,金针从刚开始的只入穴半寸到如今的几乎整根没入身体。每次拔毒燕承都压抑不住声声惨呼,开始频繁的呕起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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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东河捧着个精致的镂金画轴,手指在那方印记上不断摩挲,他命宫内最好的名匠给那幅小相镶好了玉轴,一想半月过去,燕承的身子也应有了起色,自己也该好好同他说说那日酒醉做出的荒唐事。想到这里便吩咐内侍备好了精致的饭食,召燕承进宫来。
指令很快传到承王府上,然燕承正在拔毒的紧要关头,自是不能轻易离开。念戈看着一旁疼浑浑噩噩的人,自作主张回复了前来传令的侍卫:“王爷身体尚未康复,不能进宫觐见,还请皇上赎罪。”
侍卫回宫复命,燕东河听了这般说辞,眉头一蹙“我到要去王府走一趟,看看他到底在置什么气,连朕也请不动他!”
从皇宫到王府距离不是很远,燕东河一个侍卫也没带,独自一人向王府行去。他甫一踏入王府大门,便被暗卫通传到念戈的耳朵里。
暗室中今日的拔毒已经进入尾声,阿柳从燕承身上取出一根根金针,金针上除了最上面的一点其余部位都是深深的黑色。燕承早已陷入昏迷,漆黑的鬓发散乱在消瘦惨白的脸上,静静的躺在锦被之中,身体被疼痛迫使着不受控制发出阵阵抽动。
念戈看着满脸冷汗晕厥过去的燕承,心疼的把他被冷汗洇湿的鬓发锊到耳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王爷,燕东河来了。”
那痛极倦极的人听到这低低的一句话,竟强自睁开了眼睛,颤抖着撑起了身子。
燕东河被王府的管家迎进厅堂,上好的香茶氤氲着香气,精致的点心摆在手边。他一脸不耐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紧紧盯着门口,待到一杯香茶快要饮尽,燕承终于慢腾腾的出现在了门口。
燕承穿着件极厚重的狐裘,只露出小半张苍白至极的脸,燕东河从椅子上腾的站起来,三两步掠到燕承身边,“你怎么这么慢?还在和哥哥置气吗?”燕承没有答话,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他端起燕东河喝剩的茶,在嘴边浅浅抿了一口,“哥哥等很久了吧,若你今日无事,陪我去看水灯好不好?”
燕东河盯着燕承,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燕承神情未有一丝波动,燕东河别别扭扭的同意了。嘴上却说道:“破灯有什么好看的!”
说好要去放水灯,看时候尚早,俩人便先在王府里用了膳,王府里的小厨房做菜极是精致,燕东河仔细品着一盅浓汤,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好不容易从汤里抬起头来,发现燕承正满目温柔的看着他,燕东河一瞪眼睛,“看我干什么?光看我就能吃饱吗?你一口饭也没吃,别以为我没看见。”
燕承笑了笑,暗自凝神止住不断颤抖的双手,端起汤盅轻轻抿了一口,“你来之前我吃过了,哥哥,我们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放水灯了。”
燕东河应了声好,率先走了出去,俩人没带任何侍卫,并肩走在微凉的晚风中,越往河岸走越是热闹,整个皇城的百姓都在河边放水灯,许下心愿。两人买了盏水灯,提在手心。
燕东河看着身边的人,朦胧的月色洒在燕承俊秀的脸容之上,愈发显得他宛如玉人,燕东河一把揽住燕承的肩头,方才得知他不愿进宫来见自己的不快一扫而空,低笑一声说道,“承儿,我们去那面放水灯。”
话音未落便一使轻功,带着燕承一跃而起,旋身落在一处僻静无人的河岸旁。
第七章
河水之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潋滟华光,柔柔的烛光嵌在莲花形的底座上,连成斑斓一片,美如画卷。
燕承蹲下`身子,点燃了那小小一截蜡烛,一朵烛光慢慢燃起,再轻轻一推底座,水灯慢慢的飘向河心。他阖上双眼,悄悄许了个愿,“愿哥哥与我长伴长随,不再分开。”
燕东河站在一旁,看着燕承的一举一动,暗暗想道,“承儿许下的愿望里会不会有我呢?”
放了水灯,俩人往并肩向王府走去。身处远离喧嚣的河边,回去的路上显得有些安静。燕东河伸出手牵住燕承,掌心交叠,再用力的握紧。他弯起嘴角,向燕承看过去,只见弟弟俊秀的侧颜上,带着一层细汗。燕东河心中一紧,低声问道:“承儿,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吗?上次是我喝醉了酒,做了混账事。你莫要怪我。”
一阵疼痛攀附上燕承的心口,以他现在的身体,强自出来消磨了一晚上,还是太过勉强。他暗暗攥紧手心,强捱过难熬的折磨,听燕东河同他说话,脸上带出一抹笑来侧身回道,“都好了的,不打紧。”
燕东河扶住燕承的肩膀,把他抵在青灰色的墙边,低下头,吻上那柔软的嘴唇。唇齿不断交缠,慢慢深入,引得燕承发出几声低低的喘息,月影朦胧之中,衬着他眼眸下的鲜红泪痣愈加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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