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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重华抬眼，“只望你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红衣女子缓缓抬手，指向我，“是他吗？”

 

    重华稍稍侧过头来，点头。

 

    “好，暂且留他一命。”

 

    话落，飞身而起，手中的凤凰箭再度射出，对着我的方向。

 

    腰间一紧，随后撞入一人怀抱，这一回，是冰冷的，不复先前的暖意。因为，人不同。

 

    我的身后，是颐王。

 

    重华带开了我，那他，怎么办？

 

    脑袋空白一片，心也是冰冷的，我没有挣扎。

 

    我亲眼看着那火红色的箭穿过颐王的身体，血红的液体将箭尾的羽翼染成惊心动魄的暗红。

 

    我睁着眼，看着颐王的身体缓缓倒下。

 

    后来呢？

 

    我不太清楚，红衣女子走了，风满城和花满树随着她回去了，那些白衣弓箭手也撤了。

 

    下下带着上上疗伤去了。

 

    只剩下我，和颐王。

 

    只是……

 

    “你为什么还不走？”这里只有我和他，你留下来做什么？

 

    我跪坐在颐王身边，我不敢去碰他，我怕他的体温不再是我所熟悉的温暖。重华俯下身，冰冷的手搭到我肩膀上，我瞬间直起身，扬手，用尽我最后的力气，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重华偏过头，没有抬手去抚脸，只是缓缓将脸转回来，轻声道：“对不起，我非万能。”

 

 

 

 

第61章【上】 我该怎么办？

 

“我只能暂时将他的魂魄封在体内，至于其他，我不能说，这一劫，我无权干涉。”

 

    “无权干涉？那上一次呢，同样是劫，你怎么就能救我？”

 

    “……”

 

    “怎么不说？”

 

    “……你不一样。”

 

    …………

 

    冷风灌进领口，令人生生打了个寒颤，我收回思绪，视线漂浮着落到窗外，院落中的红梅迎着风雪开得正艳，冰枝嫩绿，疏影清雅，浮动的暗香阵阵袭来。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想着颐王此时若在，便可陪我观雪赏梅，多好。

 

    那日，我以为我会哭，事实上我一滴眼泪都没有，理智到不可思议。

 

    我帮颐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就如他仅仅只是受了伤一样。余下的影卫浑身带伤，却是跪在门口不愿起身，我明白他们有多自责。我只能对他们说颐王伤重，必须尽快回京。

 

    我不敢说实话，就连我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救他，重华会那样说，就证明颐王还有复活的机会。

 

    只是，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

 

    堇煜低着头，说他不知道，连他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只要有人肯告诉我，哪怕是一命抵一命我也愿意拿命去偿。

 

    昨日抵达皇宫，颐太妃哭得天昏地暗，面孔狰狞地朝我扑来，若不是影一及时拦住，她定会当场将我撕碎。我理解她的心情，痛失爱子的绝望，那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打击。

 

    我昂首，袖中拳头紧握，仍是坚持，“颐王只是中了妖术，暂时性昏迷，等我找到破除之法，定能清醒过来。”

 

    那一日的情形只有我知道，只要我咬紧牙关，说颐王是因妖术而呈假死状态，事到如今，他们只能相信我，别无选择。

 

    颐太妃伤心欲绝，昏迷了数次，醒来了继续哭。看着源源不断的泪水从她眼眶中滚落，我突然羡慕她，伤心了可以哭，多幸福。

 

    可是……

 

    我明明比谁都伤心，比谁都绝望，为什么我不能哭？我眨了眨干涩的眼，泪都哪里去了呢？

 

    浑浑噩噩从皇宫中出来，拒绝了马车和影卫的跟随，一个人踏着雪一步步往回走，真的越来越冷了。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早已忘了府邸的方向，我在路中停驻，茫然地抬眼，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漫无边际的雪，就如心底的凄凉，无边无际的绝望。

 

    脑中却是想起颐王雪白色的里衣，他从没换过别的颜色，就如他对我一般，有着近乎残酷的偏执。

 

    抬手捂住眼，天快点黑吧，我不想看到白色。

 

    有人从我身边经过，裹着厚厚的棉衣，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外套，难怪会觉得冷，原来只是身体冷了。

 

    心不冷，还有希望的。

 

    手脚冰凉一片，僵硬得再也无法前行半步了，没事的吧，只是休息一下。我扶住一旁的石柱，身体缓缓滑落。

 

    在雪中坐了很久，我知道是该回去了，不能让府里的人担心，可是，我站不起来。

 

    一阵凛冽的淡香扑进鼻中，低垂的视野中出现一片墨色的衣角。

 

    “无忧。”极轻的两个字，暗藏着浓浓的心疼与不舍。

 

    天知道此时的我有多渴望黑色，我抬起僵硬的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的怀中。他的身体比我冷得多，没关系，只要能阻隔四周的白色，就很好。

 

   

 

第61章【下】 红莲印记

 

“大人。”

 

    我回过神，在窗边坐久了，身体都被冻得麻木了。我抬手紧了紧衣襟，应道：“进来。”

 

    子静推门而入，手中端着药，“大人，该喝药了。”

 

    那日被重华抱着回府，着实吓坏了子静和然蝶他们，几人进进出出地忙活，熬药，添火炉，加被子。都说了不让他们担心的，到头来还是……

 

    “嗯，知道了。”我面上带笑，示意他搁在桌面上，“我等下喝，你下去吧。”

 

    “大人。”子静担忧地看着我，“颐王……他定不想看到您这样，身体重要，别折磨自己了。”

 

    我面上一僵，勉强扯出一笑，“子静，我知道，我很好，没事的。”

 

    静静立了一会，神色隐忍，似在犹豫挣扎，最后终是轻轻叹了一声：“大人，把药喝了吧。”

 

    喝了几天药，面色丝毫不见好转，他以为我偷偷把药倒了，这几天都这样，非要盯着我喝下才愿离去。我抬眼朝他笑了笑，拿过桌面上的药，毫不犹豫，仰头灌下，末了还将空碗倒扣，晃了晃，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子静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空碗，方才转身出了门。

 

    待门合上，确定人已走远，脸上的笑终是挂不住了，我皱眉，撑着桌子站起身，将头探出窗外，呕了几声，将方才喝下的汤药尽数吐了出来。

 

    掏心掏肺一般，直到腹中再无一点东西，我喘气，连抬手去拭擦额上冷汗的力气都没有。放任身体软到在地，将脸埋进膝盖里，若没有绿萝，我怕是撑不住了吧。

 

    从那天回到府里开始，这身体就这样了，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喝的东西也吐。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没有想要排斥。

 

    “绿萝。”我轻轻唤他。

 

    “大人，绿萝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保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可是，我突然觉得好累。”

 

    “大人，您要坚持下去，现在所有的事都要您来扛，您明白的。”

 

    我明白，我都明白。

 

    没有了颐王，小皇帝又小，什么都不懂。

 

    镇守边防的少年将军，奇云庭，手中掌握大半兵权，野心奇大，这次颐王的事更给足了他胆量，我必须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宫变。

 

    事到如今，只能进不能退。

 

    我唯一的选择就是以长皇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拿下奇云庭，替颐王除去这根暗刺。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通通明了。

 

    只是，他何时才能醒来？

 

    “绿萝，我要怎样才能证明我的身份？”

 

    “大人，很早以前，天朝皇室就有一个秘密，那时，年轻的帝王微服私游江南，在秦淮河畔偶遇苏氏女子，一见倾心，执意将她带回宫中，一朝封后，荣宠后宫，那女子便是修炼千年的红莲精。自那以后，皇室流传下来的血脉皆身带红莲印记。”

 

    “其实这已算不得秘密，朝中年纪较大的重臣都知晓。大人，您的印记在后背，身沾红莲水便可显现。”

 

    对于他如何知道这些事，我没有过问，只轻轻点头，“嗯，明白了。”

 

  

 

第62章【上】 再也没有无忧了

 

一早醒来，头昏眼花，脑中一抽一抽地痛，我皱眉，今日的早朝尤为重要，可别在关键时候出问题才好。

 

    撑着额头，边揉了揉太阳穴，在床上静坐了一会，而后起身，在镜前站定，脸色惨白如纸，下颚尖得似用刀削过一般。视线从镜中的脸上移开，我深吸一口气，抬手褪下里衣，背过身去，然后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