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鸭 作者: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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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你。”
他赖,哪有自己先逃跑的道理,孔雀也不走了,继续喝着茶,当何季潜不存在般。
“你不拆吗?”
“烦。”
“穿看看嘛。”
衣裳,里头是衣裳吗?孔雀很惊讶他是认真的。
“我还……”
“才不是说笑的。”
好像知道他想什么的何季潜接着说。
“我是要说我还没答应。”
“反正就给你了,快穿看看。”
不顾孔雀一脸困扰,他啪啦啪啦的打开纸包,拿出上面一件衣服。
“哪能在这里换衣服。”
“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何季潜不罢休,直接拉住飘逸的衣袖,怕衣裳裂开的孔雀只能闪,一不注意披肩就到了何季潜手上,情况一下成了员外抓丫鬟。
“别跑。”
外廊一路向前,长得看不见尽头,念及孔雀脚上有伤,何季潜没有全力追赶,但又有种放他走就再也见不到面的预感。
“那你先别追啊!”
躲到屋子内就能用复杂的转角甩开他,可是要是碰上人就要丢脸,而何季潜是不怕惹事和丢脸的,不过几件衣服,干什么搞这样。
“喂!”
被追急的孔雀只想逃,也不顾淋湿衣服脏了,纵身跳下走廊,拖着泥和脚步继续跑,没料到他会这么做,何季潜愣了一下,直到他身影越来越远才丢下纸包边追边说道:“不强迫你,你还发烧呢,别淋雨了。”
可是雨声真的太大,淹没了声音,别无办法的何季潜只能用全力追,反倒也逼孔雀不得不加速。
“哇啊!”
大雨让院子池水上升不少,平时只在石头晒太阳的乌龟借机出来溜达,一听到骚动赶紧缩起身体,足够保护体型不小的牠,来不及闪过的孔雀脚下一绊,眼前是越来越近的水面,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冰冷的水就包围住身体。
脚都还没碰到池底,何季潜抓鸭子似的捉住腋下,把孔雀拖出水池,放上廊下。
雨水让纱衣都变得透明,瞄过他略微隆起的胸口,何季潜脸上闪过一丝黑暗,默不作声的把纸包里的衣裳披到孔雀肩上。
“这……新做的。”
不管要不要,孔雀不想弄脏何季潜的心意,他能叫人丢掉,却无法自己下手,这样活生生的关心反而让他难受。
“不是什么高级品,洗洗、就算再做个几件也没大碍。”
身体也真的冷了,抓紧有些粗糙的衣服,孔雀一句话也没说,心里却鼓噪着。
“真是好大的一只乌龟。”
“好像有50岁了,海芋管他叫龟爷。”
轻松的话题着实让孔雀松了口气,不由得也微笑起来。
“听上去不错。”
何季潜欢快的笑说,心情好到顶端。
原来雨天也是有好事情发生的,虽然如此狼狈,衣服又脏又破,孔雀却没有丝毫不开心。
☆、36
不分日夜、能夜夜笙歌的花鸟楼难得暂停营业一天,聚集所有在这挣钱的人,菜色不算珍稀,但看得出厨师下了很大功夫,瓜雕成龙,萝卜成了花,生鱼片得能透光。
12迭的房间在花鸟楼里算大的了,但要挤进20多个人还是有些勉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宴会为何而办,紧张兮兮的,别说吃饭喝酒了,连话也不敢多说几句,却又有好多话想说的样子。
雪枭旁边坐着白莲,孔雀坐在白莲旁边,对面是女红牌梅花,隔壁是杜鹃,在这桌的人互相没什么互动,两个老板自顾自的说着悄悄话,3座摇钱树自己喝自己的茶、吃自己的菜。
“各位。”
雪枭站起身清清喉咙,不大却清晰的声音直达最后一排,原本就紧绷的气氛更是蒙上一层雪。
“最近很可惜的又有些兄弟姐妹离我们而去。”
都不会再回来,其中有死有活,更有半死不活的,老板对每个人总有妥善的处理方式,他不放的绝走不了,不收的绝不会留下。
几个年纪大的好像没再看到了,几个太浮动的也是,自己还能在这真不可思议。孔雀偶然想起还有和其中几个说过几次话,关系也算不错,还互赠过礼物,没想到才几年就物是人非,只是想了一会,他又转念到餐桌周遭,提醒自己现下才是要紧的。
对面的梅花眼眶红红的,妆化得很淡,始终低着头,当听见老板惋惜表情时脸上现出更浓的悲伤。
“值得开心的是孔雀能够留下,他拒绝了客人的赎身,愿意继续待在花鸟楼。”
说到这时下方已经一片窸窸窣窣,憎恨、不屑、爱慕的眼神一齐射到孔雀身上,他继续喝了一杯茶,早习惯被这样赤裸裸注视 。
“希望大家都能以红牌为目标,并以身为这的一分子为荣。”
下头零落的拍手,算是结束这场讲话,老板们没有多待,互相说了下话一前一后的离开,整室人目光都在他们身上,直到拉门挡住视线,影子也消失在白纸门上。
“妳没事吧?”
孔雀问着梅花,话一向不多的她摇摇头,用手帕摀住了脸,梅花比孔雀还多了十来岁,但从孔雀进这开始,梅花赚的钱财一向是第一,惟独几次趁她生病拼命才能少少超过;谁也不信这样柔弱的她会是第一红牌,事实上,花鸟楼对外宣称的第一总是是孔雀,或许是因为不想失去她吧,毕竟她每夜都可抵半个花鸟楼的营收。
“没事,你呢?工作还是那么重?”
不同于孔雀,梅花真的是卖艺维生,只要是说得出来的乐器她就会,偶尔会有客人呈上他国乐器供她赏玩,她摸个一周半月总能上手,随便一曲都蕴含十年功夫。
“没事……。”
梅花也是他这辈子所知最好的人,几乎没脾气,不会记仇,长得虽然不美艳,却总有让人想亲近的依恋;她几乎被『藏』起来,客人都经过筛选,连花鸟楼里的人都不太认识,平时也很难遇到,只有美妙飘渺的琴音能证明她的存在。
“你就会勉强自己,累了就休息,他们不会因为一天见不到就不要你的。”
她也长着一副好歌喉,说话虽然总是气虚柔软的,高音却有如奔腾的瀑布,尤其擅长战曲,只是听那客人少些,也没什么好谱,大多数津津乐道的还是琴。
“我知道。”
无法忤逆这样的关心,孔雀只能答应下来,杜鹃边听她们的对话,边挑起了眉,似乎很不以为然。
“孔雀,老板请你出去一下。”
一个小杂工怯怯的说,头低得抬不起来,不知为何,他们这些年纪小的都怕孔雀,他可从来没对他们凶过。
“你真的不离开?”
在他站起来时梅花说,途中犹豫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想这样说对不对。
“等等就回来,到时再说。”
☆、37
四周寥无人气,门后廊间的细语没了,孔雀不禁想到花鸟楼没落的那天会是什么景象。
出了门,他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早该在南方的老爷站在大门口,还没从惊讶中恢复,就被用力抱住,脚后跟麻了一下,差点没跪倒在走廊上,他张望了一下,将老爷拉近最近的房间里。
“本爷好想你。”
“老爷怎么在这?”
照常理应该回说也想他的,可是孔雀讶异的组织不起文字。
“没你的生活本爷没法再多过一天,好寂寞,没人关心我。”
老爷身上并没有酒味,说起话来却严重的颠三倒四,比起对孔雀说话,更像在和看不见的人抱怨。
“怎么会呢,老爷还有夫人们。”
“她们只会吵,吵得本爷夜不成眠,再来念本爷不理她们。”
他抱着孔雀,没要放开的意思,完全是个求抚慰的孩子。
“几个夫人又吵架啦?老爷就是那么会为人着想,也难怪她们会为了你争宠。”
“为了钱才是真的,每个人都是为了钱才接近我。”
不知是哪句点到他的穴,老爷突然大声起来,手使劲用力几乎要捏碎孔雀手腕。
“可是你不会对不对?大家抢着要你,你却选了我,所以你是真的关心我的对不对?”
“疼……,老爷您先松手。”
再这样下去可不妙,一脸吃痛的孔雀边唉叫边想法子,怎偏选这时候,外头现在可都没人,想起被叫出来的时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碍着谁的眼了?
“看你,怎么也不会乱抱怨,选夫人就该选你这种的。”
“又逗我。”
孔雀笑得很勉强,有很不好的预感,老爷一直固执,这次来绝不会轻易放弃,房间很暗,他想起近几次和老爷见面都没点起蜡烛,那时还觉得恐怖呢,现在倒觉得暗里来暗里去,要干啥快做做,要那几根蜡烛做什么。
“那些女人没用,全给我休了,以后我唯一的的正夫人就是你。”
摸过他的腰臀,半晌老爷才低低的说,一下子孔雀还以为听错了,接着是一阵阵的恶寒。
“你难道不愿意?”
“不是,是我们身份差太多,不管怎样都,都不合适。”
孔雀连头都不敢抬,别说边想才勉强把话说完,背后冷汗直冒,衣服濡湿变得冰冷,闪不过又靠过来的老爷,孔雀努力很久才把唾沫吞下。
“您……做什么!”
有力、指节粗大的手闪电般的掐住脖子,来不及有其他动作,孔雀只能哀求。
“让你当我夫人。”
狂暴的他力气很大,一路把逼退到墙壁旁,更用力的掐紧,孔雀的双脚都有些离地,挣扎也只是加速体力流失。
“好难受,好痛……老爷。”
脑袋先是白茫茫,接着是剧痛,喉咙发出微弱气音,孔雀浑身发抖,手指抓住脖子上束缚,却一点用也没有,他的声音嘶哑,透过皮肤接触,他能听见老爷盛怒和兴奋并存的心跳。
……海芋。
脑袋费力的掠过这个名字,孔雀垂下双手,意识和现实断了连结。
☆、38
在孔雀狭小的房间内,摆设饰品依旧,惟独少了人气,胭脂水粉的气味也淡了,孔雀躺在地板上的床榻,已经睡了整整3天,脸颊都凹陷下去,肤色变得灰白,不但不能吃,连水也只能用布沾了慢慢喂,海芋哭烂了脸,眼泪让脸颊严重浮肿。
大夫来看过,说脉象还算平稳,只是什么时候醒他也摸不清,要过了一周还这样,孔雀恐怕得活活饿死。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这样的结果不喾是折磨,海芋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检查好几次呼吸,连觉也睡不好,深怕一个不注意孔雀就会断气。
“别这样说。”
硬是留下的何季潜只能安慰,孔雀最亲近的人就是她了,要连她都消沉,那还有谁能照顾孔雀。
“杜鹃、杜鹃,孔雀不让我靠近杜鹃,我却没听,才让他们吵起来。”
她用力的吸着鼻子,重复着一样的字词,两三次何季潜才听出那是另一个男妓的名字,当下不由得惊讶,杜鹃看起来是个有礼貌的男孩,说话也很真诚,很难想象会和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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