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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暖蓝田玉生烟 作者: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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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近水楼台 天作之和

  也就在回头刚要迈步离开之际,孟然扯住谢芷,悄声对谢芷说:“小芷,你看丁靖在‘假簿’上签名。”假簿和德业簿都摆放在夫子讲案上,只是假簿需用正楷书写请假原由,而后夫子批许。“他帮谁请假?”谢芷不解,如果说李沨是位独行客,那么丁靖则是比李沨性格还要孤傲,不合群,没有一位朋友。丁靖离开,孟然凑过去,把他书写的内容扫过,轻笑道:“原来李子川偶感风寒。” 
  偶感风寒,当大伙是三岁娃娃吗?连夜请大夫不说,还在房中休息了两日,李沨英挺健硕的一个人,可不是什么病美人。 
  “好像挺严重,我去找他,他都没开门。”谢芷向来迟钝,没听出孟然话语里的意思。 
  “小芷,你没留意,所以不觉得奇怪。书院收学子历来一位位收,哪回有三人一并前来的,何况这三人要么貌合神离,要么貌离神合。说不出的诡异。” 
  孟然曾猜测丁靖与李沨结识,但却没想到丁靖与李沨有着不浅的交情,还帮李沨请假。 
  “哪有那么复杂,说不定他们原本就在同一位夫子帐下求学,就一起进溪山书院,自然私下都有交情。” 
  谢芷从不把事情想复杂,他不爱动脑子想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两人落座,谢芷身后的位置空荡,以往总是盯着自己后背的那只眼睛,给自己施加了多少压力,以至谢芷每回都要正襟危坐,怕有丑态被李沨这个仇人逮着。这回腰挺累了,终于可以舒适地趴在案上,听夫子授课。 
  上完下午的课,众人出讲学堂,谢芷见文佩起身离开,立即跟上,孟然目光落在丁靖身上,丁靖在慢吞吞地收拾笔纸,丁靖的书童叫筝儿,很木讷的一个人,没丁靖使唤,会呆站在一旁。丁靖收拾过程中,把书本扫落在地,他弯身要取,孟然已走过来,将书拿起,递向丁靖,丁靖没迟疑没道谢,伸手探走。“丁兄,且慢走。”孟然出声。丁靖转身,目光冷漠。“子川病得重不重?”孟然深信丁靖一定知道李沨得的是什么病,甚至直觉告诉他,文佩和李沨未必有多少交情,但是丁靖和李沨却是有交情的,只是两人都是冷傲的人,平日并不亲近,外人未能察觉。 
  “风寒,明日就能来听课。”丁靖丢下这句话,走得决绝。 
  孟然望着丁靖离去的身影摇头,这三人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出讲学堂,孟然找到谢芷,谢芷独自一人站在桥上,望着桥下的鲤鱼发愣。孟然走过去,拍他肩膀,谢芷回头,闷声说:“文佩还是不大搭理人。”孟然问:“他说什么?”谢芷回:“他说再两日,我就要回原本的房间去住了。”孟然想了想,“这倒是好事。” 
  谢芷只想着,文佩跟他说话的神情,没有以往亲昵,看着漫不经心。 
  “朋友之间,有些心里话应该说出来吧?燃之,你说是吧,我有什么心事都跟你说。”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肠子都不打弯。” 
                          
作者有话要说:  
 
 
 
☆、(修订)日暖蓝田玉生烟 第四章(中)
 
  夜读时,文佩没来讲学堂,李沨自然也不在,倒是很少在夜晚出现的夫子走进来,把在座学子打量一遍,沉声问:“是谁帮李沨请的假?”众人沉默,谢芷不解地看向丁靖,丁靖若无其事的翻书。“曾岳,你与他同席,也不知道他病情吗?”曾岳摇头,缓缓说:“我们话都没说上十句,没有往来。”夫子这下无奈了,这位李沨,竟孤僻到没有什么朋友。“谢芷,你与他邻席,也不知道他病情吗?”谢芷脸一垮,讷讷回:“我。。。。。。。我今夜就去探看他。”孟然坐在一旁笑得无奈,小芷真呆。“那好,你们远至山中求学,身边无至亲,身为同斋平日里要相亲相敬,切不可这般冷漠。”夫子说教一番,飘然离去。 
  “小芷,你真是笨死了,直接回:同席尚且没往来,何况我是邻席不就行了。” 
  书童在前提灯笼,孟然与谢芷走上石桥。 
  “夫子说得也有道理,我们是同斋,要相互关心,何况也一起喝过酒。” 
  谢芷心里并未将李沨当成朋友,只是莫明觉得被大伙遗忘的李沨有点可怜。 
  孟然将谢芷的肩膀揽住,笑道:“小芷,虽说李沨那木土偶像长得挺英俊,你也不能移情别恋啊。”谢芷想肘孟然,被孟然躲开。两人有说有笑出石桥,谢芷说:“你既然不想去探望他,跟过来做什么嘛。”孟然回:“我好奇,好奇他得什么病,得连夜请大夫,得丁靖帮他请假。” 
  好奇心旺盛,只得走一趟平日不乐意去的东斋房。 
  
  走至李沨门外,见门关上,灯火昏暗,谢芷迟疑,孟然去叫门:“子川,是我燃之和小芷,听说你病了,夫子托我们过来探望。”门没有立即打开,孟然站在外头四瞅,见到罗大进在自己的门口探头探脑,而小燕捧着水盆,远远站着,目光投往这边,却没迎过来。听到房内有动静,未己门打开,竟是李沨亲自开的门。 
  李沨神色不佳,穿着中单,头发披肩,显然刚从床上起来。门打开时,房中的药味扑鼻,似乎李沨刚喝过药。 
  “多谢关心,我并无碍,明日就能去听课。” 
  李沨手搭在门框,那姿态明显将人拦在门口。 
  “子川兄多休息几天没事,夫子只是让我们过来看看,并不是催促你。” 
  李沨抬头,看见站在孟然身后的谢芷,他颔首,却又冷漠说:“我在病中,不便招待你们。” 
  孟然退出一步,将谢芷往后推,李沨关上房门。 
  虽然这不是吃闭门羹,但也差不多,孟然早知道会这样,谢芷却傻傻站着,喃语:“我怎么跟夫子禀告。”孟然扯走谢芷,回道:“就说已探看,他明日能来听课。” 
  孟然没有立即回西斋房,而是跟着谢芷去他暂住的房间,房中文佩正在洗脸,小燕见孟然过来,难掩怔忡不安。孟然大大咧咧坐下,看着文佩,许久,文佩回头,他的脸上还有水痕,额前发丝湿得滴水,显然只是随便擦了把脸。秋日里洗冷水,他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双唇被冻红,有着不健康的红艳,说不上多妩媚,但让人移不开眼睛。只是一日,文佩仿佛是一夜之间憔悴,一双明亮的眼睛,此时黯然、忧郁。 
  “我今夜头疼,便没去讲学堂。”文佩对孟然说上这句话,转头叫小燕上茶。他没在孟然身边坐下,而是站在窗旁,孟然伸手都碰不到他。 
  “子玉,我这里有治头疼的一剂药粉。” 
  谢芷赶紧让正月去翻箱。 
  “我刚来书院时,心烦虑乱,一想事情就头疼欲裂,后来我爹就托人寄来药粉,只需倒一点在汤匙里,温水饮下,头就不疼了。” 
  正月已将药粉找到,递给小燕,文佩说:“谢谢小芷,应该有效。” 
  孟然相信文佩确实身体不舒服,虽然从第一次见到文佩,他便觉得这人年龄小小,但有城府。 
  能让这样的人抑郁至头疼失眠,得是什么样沉重的事情?
  “李沨的房间建好了是吧?”孟然开口,问的是他在意的事情。 
  “今儿建好了,小芷再两日就可以搬回自己的房间。” 
  “真好,终于不必再听那些嘈杂声。” 
  谢芷已想搬回自己的房间,虽然这几日和文佩相处得不错,但他已经想念起自己的床来。 
  孟然见谢芷雀跃,摇了摇头,那房间生病的李沨住过,想来也得先打开晾一晾,通通气才行。 
  文佩往日虽不像谢芷多话,但是为人亲切,今夜很少开口,孟然坐了会,也觉没意思,起身告别。 
  谢芷将孟然送出门,孟然拉住谢芷说:“到时你搬出来,先到我那里住,你那房间好好通通风,我也会去检查一下,这之前都不要进去。” 
  见孟然神色严肃,谢芷虽然不解,也只得点头。 
  谢芷返回,孟然走至李沨门口,远远看着,若有所思,突然,有人鬼鬼祟祟出现,说道:“要我,那房间就不去住。”孟然回头,见是罗大进,这家伙固然讨厌,但他住在隔壁,又好打听,只怕知道些什么内幕。“怎么说?”罗大进神神秘秘将孟然拉到一旁,“你猜李沨这是得什么病?”孟然回:“我怎知道。”罗大进得意回:“他中毒了,那夜我看得清清楚楚。”罗大进将那夜怎么掩埋呕吐物,怎么请大夫都说了,未了,还道:“我甚至知道是谁下的毒。”孟然心已骇然,罗大进的中毒分析并无错,这家伙难道还真得什么都清楚?“文佩下的毒”,罗大进冷笑,“别看这人平日文质彬彬,温和可亲,可是貌似潘安,心比蛇蝎。”孟然心里有几分抵制,斥道:“你别胡扯。”罗大进像似有了十足的把握,“孟然,枉你是书院里公认的聪明人,却是如此的愚蠢,你可知道文佩与李沨是什么关系吗?”孟然被他这样说并不生气,何况为套罗大进话,他擦手笑道:“哦,你说说他们是什么关系。”罗大进接下讲的这段,那真是龙眉飞凤舞,但他说的事情太荒诞,孟然只当一半真。 
  照罗大进说法,自李沨“生病”后,文佩就没去见过李沨,这完全说不通,两人先前还好得住在一起。更何况,文佩的书童小燕却不时过来张望,像在监视着李沨的房间,当然更主要的是:
  “我娘亲正是苏州人,全书院大概只有我一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要说这文佩有位姑妈文氏嫁在李家,多年前文氏唯一的儿子夭折,之后李老爷从外头领了个男娃回来,文氏虽然有女儿,但家产难免要落外人手里。李家是个大家族,却没几个男丁,如果李沨正是这来历不明的孩子,那文佩要毒害他不就有原由了。” 
  孟然返回自己的西斋房,往床上一趟,喃语:“文佩确有可疑,只是帮姑妈杀人也未免鬼扯了点,再说李沨又何必为他隐瞒罪行,说不通,不通。” 
  合上眼,眼前出现文佩被冷水拍湿的脸庞,脆弱憔悴,一双忧郁的眼睛深不见底,红唇翕动。 
  如此容颜,又早聪敏锐,却心如蛇蝎?不像,但此人或许也未曾在书院里袒露过真面目吧。真实的文佩又该是怎样?好奇得紧。 
  从睡梦中醒来,谢芷见到文佩的床边有灯火,墙上两个黑色身影晃动,文佩和小燕都醒着,又听到他们在低语,听得不甚清楚,大致听出文佩唤小燕去倒水,他好吃药。 
  文佩头又在疼,并且无法入睡。 
  谢芷出声,“子玉,那药粉一日只能吃一回,何况你睡前才吃下。”文佩回:“小芷,吵醒你了。”此时正月也醒来,谢芷下床,正月拿外衣帮他披上,两人过去看文佩。 
  灯光昏暗,但仍可见文佩额上汗水弄湿了发丝,他一脸倦意。谢芷在文佩床边坐下,执住文佩的手,着急:“疼得这么厉害,还是去请个夫子吧。”文佩苦笑:“夫子请来,天也亮了。”又说:“小芷,你去睡,我疼会就没事。”谢芷摇头,“子玉这是旧疾吗?怎么身边没带药?”文佩回:“不是,想是思虑过度引起。”“这可怎么办?”谢芷不知所措。小燕拿手帕擦文佩额上的汗水,一脸忧虑。正月说:“管宿人那应该有药,上回罗公子摔伤,也是找管宿人拿的药水。”小燕赶紧说:“我过去讨,还请正月哥带个路。” 
  两位书童离开,换谢芷拿手帕帮文佩擦汗,文佩对谢芷苦笑道:“小芷,我活该遭此罪,应得。”谢芷不知文佩意中所指,只是说:“烦心的事不要再想,越想头越疼。”文佩抓住谢芷拿手帕的手,幽幽说:“小芷上回说有两个姐姐,还问我有没有姐妹,我没回你。”谢芷腼腆:“我总是光顾自己说话,燃之也说我话多,你不用回答我的。”“不是那回事,小芷,我也有个姐姐,我们长得很像,是孪生子。”文佩自顾说,“但是我姐姐殁了,就在今年夏日。”谢芷目瞪口呆,续而神色忧伤,摸着文佩的头,低声说:“子玉,你要节哀,也要留心自己的身体。”文佩眼中有泪花闪动,哽咽:“她死得不明不白。”本以为文佩要哭出声来,却见他把脸一转,侧向床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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