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第二部) BY: 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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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是剩下一口气而已."我叹了口气,除了回天乏术的挫败之外,还有一种深沉的悲哀,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
"你,你就这样对着尸体坐了一个晚上?"她转过头,睁圆了眼瞪我.
‘那不然呢,难道要我半夜喊你们起来埋尸体?"我没好气,昨夜甚至差点就死于非命,他们都还毫无知觉,虽然我并不打算说出来,以免他们受到更大的惊吓.
她的唇微微颤抖着,却半天说不出话,我见状出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她会死是因为内伤已积重难返,就算你的马当时没有在那里,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凌心没有再说话,却只直直盯着我的颈项,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从双唇发抖变成牙齿上下打颤."你的脖子......"
被她一说,我才想起昨夜曾被那蒙面人划了一道剑痕,原先不觉得,现在说起来顿觉有些隐隐作痛,伸手一摸,血迹已经干涸了,见她惊吓的模样,不由笑道,"是我昨晚不小心划到的,不碍事。"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莫怪她会如此害怕。
门刚好打开,凌陵走了进来.
"怎么了?"见到妹妹的异样,他诧道.
"那女子死了."
"什么?"凌陵大吃一惊,忙上前检视一番,半晌才走过来坐下,脸色有些灰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有点无奈,感觉自己似乎无意间变成他们依赖的对象了."我想我们要分道扬镳了."
"为什么?"凌陵又吃了一惊,凌心也抬起头看我."难道你不去炽木了?"
我摇头."那女子身上有些麻烦,我怕连累你们."那蒙面人虽然走了,难保它那天还会再来,唯今之计,是尽快赶到炽木,完成女子所托之事,才能摆脱这桩麻烦.,何况蒙面人武功奇高,凌家兄妹根本不是对手.
凌陵皱起眉头,表情不悦."难道秦兄还不了解我们的为人?"
我闻言暗自苦笑,就是太了解你们了,冲动而仗义,虽然不是缺点,但对于行走诡谲多变的江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凌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派,但自小秉承父母之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八个字还是铭记于心的,何况你是我们的朋友."
一旁的凌心也点点头,"这女子是我撞倒的,我也有一份责任,有什么麻烦我们都摆平不了,况且是秦大哥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兄妹俩一唱一和,让我无言以对。手无缚鸡之力倒不至于,只不过那几手功夫实在登不了台面,说出去贻笑大方.
见我词穷的样子,凌陵有些得意."所以有什么麻烦就让我们一起来承担吧."初次离家便遇上稀奇古怪的事情,让他有点跃跃欲试."这女子身上有什么麻烦,难道是有一张藏宝图在她身上,会因此牵扯出一桩惊天血案?"
"你说书的听太多了."我没好气横了他一眼.
"嘿嘿,谁让你不告诉我们."
"只是猜测而已,希望是我多虑了."
让他们离开的事最终不了了之.
"你笑什么?"
凌陵狠狠瞪了我一眼,只不过那衣衫狼狈,脸色不济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威吓力.
方才掌柜一听说在他的客栈里死了人,连脸都绿了,二话不说就要赶人,任凌陵好说歹说,甚至祭出剑都不管用,三人一齐被撵了出来.
"你不帮忙还在一边笑?"
"咳,谁让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呢,你看凌心妹妹不也在笑,怎么光说我一个呢?"
"我哪有,嘻......"
炽木是川西剑门所在,倚山背水,钟灵毓秀,自古便人才辈出,川西剑门在武林中并不显赫,却以剑闻名,剑术一道不可谓不精,尤其到了这一代掌门钟容手上,更将其发扬光大,素书剑法独步武林,令人莫敢小觑.素书是传说中上古兵书,剑法以素书为名,自然也囊括了诡异灵活的兵家之道.
"这川西剑门并不见得名气有多大,怎么它一说要举行试剑大会,全江湖的人就都往这儿涌来了?"三人坐在茶寮里,凌心好奇地问,却见凌陵一脸迷惑,显然也不知道。
"川西剑门并不是名气不大,只是这一派的掌门向来不爱张扬,低调处事,加上剑门的镇派之宝素书剑法被他们奉为剑门之秘,不能外传,自然知道的人也就少了。"我啜了口茶,淡淡道。
"秦大哥你不是武功不济吗,怎么知道的事却这么多?"凌心口快心直,话说得我哭笑不得。
"你这是褒我还是贬我,武功不济难道就不能知道这些事了么?"
她吐吐舌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可是我们这一路走来,秦大哥你总是不时有惊人之语,我有一个感觉......"话说了半截却停住了,狡黠的视线瞟向我,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慢慢喝着手中的茶,心中好笑,却故作未见。
"就像是,像是在你平凡无奇的外貌下,有一个满满挖掘不尽的宝藏。"凌心嘻嘻笑着,"秦大哥不仅渊博,性情更佳,不知将来谁有这个福气,可以作你的娘子?"
飞快地说完后半句,她的粉颊泛起一丝晕红,表情也有些扭捏起来。
"原来是有人春心动了。"凌陵毫不客气地取笑自己的妹妹,引来少女一阵恼羞成怒的白眼。
我一凛,认真地看向凌心,果然在她眼底发现了一抹羞涩。"凌心人如其名,慧质兰心,不愁将来找不到如意郎君,"说罢摸向脸上眉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歉然而笑:"我却是一个四处漂泊,又破了相的人,如何配得上她?"
"我不介意。"她咬了咬唇,很坚决的语气。"男子志在四方,相貌又何足轻重?"
"我介意。"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敢情在她眼里缺点都能成优点了。"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这回是两人一齐瞪大眼。"真的吗,是个什么样的人?"凌陵很感兴趣地问。
我想了想,拣了一个最简单的词。"他很温柔。"忆及那个人,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不信。"凌心拧眉咬唇,本已红润的丹唇被她咬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从没见过她,也从没见你提起过她。"
我摇摇头,看样子她似乎不到黄河心不死,之前不是没见过凌心看向自己时那种略带异样的眼神,自己却从未多加留意过。"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要朝朝暮暮都厮守在一起的。"
"难道不是这样子的吗?"
"只要心意在,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我浅笑,见面时,只要一个眼神便可以了解对方心意的这种感情,又岂会轻易改变,今生纵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他亦然。
"她应该是个很美的女子吧?"凌陵闻言,现出歆羡向往的神色,却让我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声。美?慕容若是知道有人这么形容他,不知会有何反应,不过现在为了让凌心死心,我也就将错就错了。
为了转移凌心的注意力,凌陵连忙另开了一个话题。"不是说试剑大会吗,怎么路上那么热闹,来到这里以后反而安静多了?"
"现在才二月初二,还有整整一个月。"
"既然我们来早了,秦大哥,不如陪我去逛一逛可好?"凌心阴霾未散,却很快振作起来,却正是这一点让我欣赏有加,暗自希望她对自己的迷恋只是一时的,时日一久自然会渐渐消散。
"呃,"我摸摸鼻子,不忍却不得不拒绝她满眼的乞求。"我还有点事要办,所以三月初三我们再在剑门会合吧。"
"是不是我的话让你从此就要躲着我了?"凌心看上去有些伤心失望。
我忙笑道,"没有这回事,我是真的与人有约,那人性情乖僻,不喜欢看到陌生人。"天知道那女子托我去见的人长什么模样,随口胡诌只不过为了小妮子不要心存芥蒂。
"你别忘了,爹要我们提前去拜见关伯伯的。"凌陵插进话来。
"爹说提早,又没说提早一个月,就算提早一天也是提早!"让自己妹妹狠狠剜了一眼的凌陵讨了没趣,摸摸鼻子不再说话,却在凌心转身背向他时朝我作了个耸肩无奈的鬼脸,让我不由笑出声。
"就这么办吧,你们先走一步,迟些时候我会去找你们的。"
"秦大哥你不会食言吧?"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慕容料想我会一路慢慢逛来,不到三月初三也不会来到炽木,现在自然也遇不上他,还是先去迟箫亭等人吧。
询问了路人才知道迟箫亭在城郊,费了半天工夫,待看到那座孤零零在树木错落中的亭子,已近晌午,万里无云的天却在此时下起雨,本来就松软的路变得更加泥泞不堪。虽然小跑到了亭里,头发衣衫却已淋湿了一小片,我只好坐在亭子里望雨兴叹。
那女子临终前并没有说明要见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这也等于要我天天来等,麻烦虽是麻烦,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我本来也是无所事事的闲人。
掏出火折子,小心地点燃,幸而没有同衣服一起淋湿,火虽不大,也足以取暖。兴许是太过舒服的缘故,我背倚柱子竟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亭檐上的积雨声是何时停住的。
朦胧中,因为受风而微微有些寒意的身子蜷了起来,似乎有一件物事盖在自己身上,添了一丝温暖,额上的湿发也被轻拂开,记忆中仿佛有一双清寒似雪的眼眸始终注视着自己。
"嗯......"无意识地蹙起眉,睡久了骨头被硌得有些痛,不觉缓缓张开眼皮,却在看到自己手里抓着的披风时怔了怔,神智也清醒了大半,撑着隐隐抽痛的头打量四周,赫然发现一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 谁......"呢喃着,压住昏涨的额角,睁着眼,视线却有些模糊,只不分明地映出一袭白衣,愈发衬得那人身形修长,然而周遭却奇异地,自有一股让人无法忽略的冷意,如同雨后的青石。"......封雪淮?"记忆中那个名字一下子被挑起,我不觉念了出来,却有些无法确定,更没想过会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相遇,尤其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袍子。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一如初见,没有丝毫改变,那种不必言语便已令人震慑的无形魄力,却似乎要更甚以往。
"你怎么会在这里?"问出自己的疑惑,揉按着眉间,那种晕眩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桓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等人。"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他静静地望着我,深邃的眸子仿佛蕴藏了什么,让人看不出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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