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第一部) BY: 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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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么一说,我好象真觉得自己的处境已是刀光剑影了,我思忖片刻,点点头,"我暂时还不想离开黎州,"因为要向齐老大夫请教医术。"但明日一早我便另找一间客栈住下好了。""这样还不够......"慕容低低道。"算了,我另想办法好了......"什么办法?我想问,然而眼睛实在已经疲累得睁不开了。
慕容转了话题,不再说起此事,而是絮絮地低声谈着江湖上的掌故,我倦极,不觉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春夜无梦。
21
在窗外婉转的鸟鸣声中醒来,我睁开眼,侧头一看,枕边已是清清冷冷,慕容走了吧?我想着,心里莫名的失落。
"醒了么?"咿呀一声,慕容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碗。他看起来精神极好,一袭紫绒滚边的墨袍,衬上如玉的俊容,更显雍华。"你这几日太劳累了,要多吃些清淡的小粥。""你还没走?"见到他,心里的话便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就这么想我走?"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瞟了他一眼,堪堪把到口的话吞下去,伸手欲接过碗,却被他一缩,右手舀了一匙递至嘴边。"我可以自己来。"我抗议,怎么总把我当成病人。"让我喂一次不好么?"他笑吟吟地道,语气却透着伤感,心一酸,我默默地吞下,粥在口中咀嚼着,却不知是什么味道。如此几次,你喂我吃,两人皆无语。
"少主。"门外响起清脆的叫唤声,正是黄裳。慕容放下瓷碗走了出去。"惊鸿。"片刻,慕容唤道。我应了声,穿戴好推开门。却见慕容背对着我,声音异常的肃穆。身前站着黄裳和留衣二人,皆垂首不语。"留衣,你可愿意留下来随侍惊鸿?""少主!"黄裳惊叫起来,慕容却只一瞥便令她立即噤声。
留衣闻言震惊地抬起头,眼睛触及慕容复又很快地垂了下去,"奴婢愿服侍少主,请少主不要赶奴婢走。"声音低低的。我也诧异地望向慕容。"我不用任何人伺候。"向来都是一个人的我,在秦家时也不过只有轻盈而已。慕容未理会我,目光深深地注视着留衣:"是么,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再问一次,你可愿意?" 留衣似乎明白了什么,迷惑的神色渐转为惊喜,只见她跪了下去,深深叩首:"奴婢愿意,谢谢少主。"慕容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你要谢的不是我。"留衣会意,转了个方向朝我拜倒:"奴婢愿服侍公子左右,至死方休。"我突然明白慕容的用意,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动,连忙上前扶起留衣,转过头对上他的双眸,两目相对,早已流转了无数旁人不得而知的讯息。
慕容挥退了两人,神色温柔地拥我入怀。"谢谢你。"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我也只能说这三个字而已。叹息般的声音自头顶幽幽响起:"惊鸿,我知道你生性不爱受拘束,我也不想勉强你,今日我把留衣留给你,她与你有旧,又对你心生感激,今后想必会不遗余力地服侍你,她在擎天门虽只是婢女的身份,武功却不可小觑,定能护你周全的。你虽然聪明,江湖经验却太少,又不懂得防人,有留衣在,我就放心许多了。""我不......"我咬着下唇,不想听他这饯言似的话语,好象两人一别便再无可相见。"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不要拒绝我好么?"
这般温柔,叫人如何拒绝得了?我点点头。这时他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用红线串着,为我戴上。低头一看,是一枚精巧的玉牌,上面雕着一个图腾,牌身剔透玲珑,惹人怜爱。"这是擎天令,见令如见我,行走江湖时难免会碰到麻烦,它或许会派上用场。"
"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额头抵在他肩头低低地问,生怕自己一扬声便会哭了出来。"傻瓜,"慕容轻笑,修长手指抬起我的脸,迎上他湖泊般地凝眸,我不由闭上眼,唇上拂过羽毛般的触感。"因为你值得啊......"最后一个字浮起,淡淡地融化在醉人的春风里............
22
"等一切都安顿好,我便去找你。"、
"我漂泊无定,你又去哪里找?"
"你喜赏雪,爱饮茶,我便往那有雪有茶的地方一片片找,总会寻到的。"
"............"
为君之故,不辞冰雪。望着那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终至无影,耳边那句喃喃深情的低语犹在回荡。这样的慕容,如何能不让人动容而心甘情愿地沦陷?我毫不怀疑你的心意,只是在你那权势满满的眼中,秦惊鸿这三个字又能占据几分,留住多久?是自己太过贪心了么,纵然深情如爹娘,亦要承受天人永隔的痛苦......
"春寒料峭,回去吧。"留衣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轻轻说道。我没回头。"留衣,你曾劝我要小心慕容,是怕他会利用我么,"我低下头看着地上常年留下的辘辘车辙,略感迷惑,"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啊......也许是真的陷下去了吧......"自小便不是个感情丰沛的人,纵然爱一个人至深,也不会表现得多么明显。"惊鸿......"留衣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纤手搭上我的肩。"惊鸿,你看似冷淡,其实内心很柔软,一旦受伤,却比任何人还要重。"我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笑着反手按住那柔荑。"你怎么比我还了解自己呢,别担心,我没事。"说罢深深凝眸:"留衣,委屈你往后要与我一同吃苦了。"
留衣轻摇螓首,柔声道:"惊鸿,你不知我有多感激你,能够离开那个对我来说不想回忆的地方,是我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少主是根本不可能这样做的。何况,"话语顿住,她玉容微赧,声音小了下来。"这也是我心甘情愿的......"那清秀的脸庞漾着微微红晕,看起来煞是动人。
我也不觉心中一荡,继而恍然。慕容想必也早已看出了留衣对自己的感情,才会如此肯定她不会伤害自己而放心地把留衣交给我吧。"留衣,对不起,我......"心中无限歉意,对于留衣,自己是把她当成轻盈一般的存在,却无论如何也不会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我知道!"她急急抬头,眼波缈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请不要说出来,让它成为一个你我都知道的秘密好么?"她苦笑着,语调凄凄,令人心酸。"我只要......只要这样待在你身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忍不住轻轻抱住她,"对不起......"秦惊鸿啊秦惊鸿,你怎么可以辜负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不用说对不起,我只是不小心爱上那不属于我的光华而已。"留衣含泪而笑,神情是那般满足,更令我不忍。
"秦公子!"萧宁大步走了过来,声音洪亮。"秦公子--"一眼看到我与留衣相拥的情景,声音嘎然而止,他暧昧一笑:"抱歉打扰了两位。""我们不是......"我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算了,解释只会越抹越黑,无奈苦笑:"萧堂主有事么?""哦,对了!"他一副突然醒悟的样子,看得我哭笑不得。"君左使请您过去一下。"君陶然?我讶异。"你们不是在开堂会么?要我去做什么?"萧宁摇摇头,"我也不知。"我想了想,应道:"那我随你去一趟吧。"萧宁点点头,便要在前边引路。"秦公子请。"
" 等等。"留衣出声,手紧紧地握住我不放。"我和你一起去。"萧宁摇摇头,"抱歉了留衣姑娘,君左使只说请秦公子一人,何况冥月教堂会例来是不允许外人参加的。""惊鸿也算外人,你们却为何让他参加?"留衣一反平日的娴静温柔,言语间咄咄逼人,丝毫不让。萧宁正色道:"秦公子救了我堂上下数千人,此举恩同再造,怎能说他是外人?况且,"萧宁苦笑了一下,"萧某亦不知君左使的用意,请留衣姑娘莫怪。"
我不愿为难不知情的萧宁,回首朝留衣安抚一笑:"没关系的,我去一下便回。"留衣瞪我:"公子莫忘了少主的嘱咐,他要你处处小心,好好保重的。"天啊,这和慕容有什么关系,留衣就快变成第二个轻盈了。我暗暗苦笑,连忙投降:"好好,我没忘,你就在此等我一下好么,我去去便来。"留衣无奈,终于点点头。"小心一点,尤其是傅离珑那女人。"她转头盯住萧宁,"是你带公子去的,你要负责他的安全。"萧宁点点头,神色肃穆:"留衣姑娘放心,萧某会的。"我在一旁连连苦笑,这两个人当我透明的么?
踏入议事厅,立刻感受到一道带着强烈恨意的目光。我望过去,正好撞上傅离珑转过头去。自己是哪里得罪她了?我思忖着,难道真如慕容所说,毒是她所下的?" 秦公子。"君陶然的声音拉回沉思的我。"恩?"我差点又忘了这是严肃的场合,总不自觉地陷入自己的思绪,这个习惯还真要不得啊。我暗自苦笑,顺着君陶然示意的方向找了张椅子坐下。
"君左使找惊鸿来可有事?""现在可以说了吧。"傅离珑的声音冷冷的,如花的脸庞罩上一层冰霜。君陶然微微一笑,"秦公子,君某有一事请教。""君左使但说无妨。"我不知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那日秦公子为我教中人解毒的时候,可曾发现那毒的症状?"我点点头: "脉搏过于平缓,体内有冰寒之气流动。""你听到了,这种症状正是醉春风,试问身在冥月教的我怎么拿到擎天门的秘药?"傅离珑面朝君陶然冷冷质问,声音无一丝感情。
原来是一个审判大会啊,却不知君陶然将自己叫来询问这人尽皆知的事实有何用意?我苦苦思索着。君陶然忽地诡谲一笑,眼睛扫过堂下神色各异的众人,悠然道: "不然吧,据我所知,傅堂主在江南分堂这五年中,每年逢八月初一这一天必定会前往一个地方。"傅离珑凤眸一冷。"你调查我?""若你没做什么,又何惧人家调查?"君陶然折扇轻摇,丝毫不将那寒意放在眼里。
"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傅离珑回复冷然。" 哦?那么每次与你见面的那个男人又是谁?""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她硬声道,紧握扶手至泛白的手指泄露了她此刻的愤怒。"如果这男人的身份是擎天门四煞之一的杜启非,我还不能过问么?"我心底一震,如果君陶然说的是真的,岂非意味着擎天门出了奸细?"你到底想说什么?"傅离珑终于沉不住气,嗖地站起身,冷冷看着上座的君陶然。君陶然摊手,也站了起来。"很简单,我想知道毒是不是你下的?"没料到他绕了一大圈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问,我听得一愣,整个大厅一片寂然,人人皆屏息看向傅离珑。
她冷冷不答,半晌却笑了起来,眼神挑衅地瞥过君陶然。"是我下的,又如何?"这句话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厅内一片哗然,一位须眉皆白的副堂主腾地站起来怒视着她,声如洪钟:"傅离珑,你身为本教四大堂主之一,位尊职贵,不战战兢兢地为本教办事也就罢了,竟然还下毒加害本教,到底居心何在?"其他人闻言亦群起攻之,一时间指责声不绝于耳。
傅离珑一反先前冷意,魅惑一笑,缓缓地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屋顶。"你说呢?"君陶然肃容:"傅堂主,你若有什么原因便说出来,我还会在教主面前向你求情的。"傅离珑闻言大笑,看也不看他一眼。"现在又叫我傅堂主了,你不是一向都很讨厌我的么?五年前教主擢升我时,你还摆出一副忠臣的脸孔竭力反对的,真令人恶心。"君陶然恍若未闻,朝堂下众人使了个眼色。"既然你不愿说,本使便只好公事公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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