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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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顾承念点点头,“你那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身处绝境之中,自身能力被最大限度激发了。”
罗小二哪里能听懂这些,等顾承念说完,他便笑着看他,道:“说我呢,顾大人你也很厉害啊。我看你文文静静的,和冯大人他们不一样,你像个文人,像个书生!”
顾承念没说话,他继续道:“那会儿我林大哥还说呢,他见过的书生都会骑马。我那会儿还想呢,我就没见过会骑马的书生,今天算是见到了,哈哈哈!”
他话刚说完,一名传令官策马走近,对顾承念行了个礼,道:“报!大人,前面已经能看到苏木喇河了,张方白大人让下官来禀报各位大人。”
“知道了。”顾承念挥手示意那人可以走了,然后对罗小二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哎,好。”
冯长辰已经在河边,见顾承念过来,连忙冲他招手:“这儿!这儿!”一点都不像个大将军。顾承念连忙过去,下马,道:“庚寅。”
冯长辰指指身后的河水,道:“今天日子不早了,我想着,要不我们就在这河边驻扎?”
见顾承念点头,他便笑着招呼罗小二:“哎,风筝小子,你看看这水有没有问题。”
这几天来,在顾承念的安抚之下,罗小二终于不再怕这几个“大爷”了,听见冯长辰叫他,他应了一声,便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放到嘴边,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变了脸色,抬头看着顾承念。顾承念立即察觉了他的反应:“怎么了?”
“大、大人……”罗小二有些惊慌,“这河的上游……有人!应、应该是高车人……”
顾承念看了冯长辰一眼,后者也收起了不着调的样子,看着罗小二。
“你确定?”
“小的确定!这,这水里有味道,应该是上游有人在宰羊……燎皮,这是高车人的习惯!”
“就算不是高车人的习惯,如今这一带的其他部族早就被高车吞并了,一旦有人,必定是高车人!”冯长辰直起身来,蹙眉看着河流上游。顾承念也看着他:“庚寅。”
冯长辰听出了他话中问询的意思,点点头:“啊,这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都送到了眼前,少不得要会一会了!”
他转身,吩咐传令官:“告诉白烈、张方白,速来我帐中!”
军帐中,冯长辰伏在地形图上,道:“这河的上游都是这种小丘陵……小子!”他突然喊了一嗓子,罗小二好不容易习惯了与几位“大人”相处,听见这一嗓子又被吓了好大一跳:“大……大人?”
“你觉得这些高车人会驻扎在哪里?”
“回、回大人,秋天西风厉害,我猜,他们会驻扎在哪座山的东面,河的旁边。”
“你能察觉上游有人,那他们距离我们多远,你能估算出来吗?”
“这……小的猜,超不过三十里。”
“猜的?那好吧!张方白,白烈,你二人率大部队,从南侧靠近,我带着这个风筝小子绕远路从北侧包抄,一定要将这一股高车人一举拿下!”
“是!”
刘济回到自己帐中,刘深立即站了起来,一脸焦急之色。他穿着亲王近从侍卫的军服和铠甲,走到刘济面前,问:“怎么样?”
刘济看了他一眼,这才轻声道:“要开战了。我们即刻就要出发,分两路夹击高车人。”
“他……他去哪里?”
“他同冯长辰一起绕远路包抄。”刘济看着他的脸色,道:“我与张方白和白烈率大部队走另一边。”
刘深的焦虑根本难以掩盖:“那我去跟那一路人马!”
“不许去!”刘济厉声喝止,道,“你说过的,出来会听我的话。不许使性子!”
刘深看了刘济一眼,扭过头去。只看他的侧脸,刘济也知道,他此刻紧紧咬着牙。他顿了顿,又缓和道:“你放心,有冯长辰在,他不会有事的。”
“……”刘深不说话。刘济轻叹了一口气,道:“再说,就算你跟了出来,你也不可能永远把他拴在你身边。他终究需要历练的。”
这话似乎终于说动了刘深,刘济看着他胸口起伏着,许久,发出了无声的长叹,终于放弃了。
第96章 九十六 相忘经年
当天夜里,凭借着向导罗小二熟悉地形,再加上冯长辰指挥果决,两路人马配合默契,他们将这一拨高车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首战告捷!
这是高车的一支小部族,首领只是区区一个长老,拷问后发现他知道得也不甚多,只道自从大魏对高车宣战后,乌依狄兰命令各部不要轻举妄动,静待时机。顾承念与冯长辰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士兵们收拾战场,整理战利品,寻找伤员,问:“下一步,你如何打算?”
冯长辰捏着下巴,搓了搓。连日行军,他的胡子许久没剃,新长出来的胡茬扎得下巴又痒又痛:“我的打算,准备放弃所有俘虏,战利品只拿粮食,辎重全部留在原地,全军后撤。”
“后撤?”
“没错。你也听见那个长老说的了,狄兰一直就在等着我们打这第一仗呢。高车人向来喜欢以牙还牙,现在吃了这个亏,很快一定会使出十成十的力量来报复。下一次遭遇,才是这次出征最重要的一仗。我们一定要扛得住这第一次反击,以后才有的打。”
“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后撤以应对高车人的反扑,一进一退,思虑周全。庚寅,你将高车人的行事作风揣摩得十分透彻,这一套轻兵奇袭之术,不仅借鉴了高车人的一贯作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是吗?”刚被夸了一句,冯长辰立即露出他一贯不着调的嘴脸,笑嘻嘻搭着顾承念的肩:“我知道,兵者,诡道嘛。跟你下棋的时候没少被你算计,心眼儿也多长了三四五个呢。”
虽然他平日里行事莽撞,但是在战场上可是一丝一毫都不含糊,但看他又不正经起来,顾承念也不敢多夸了,只怕他一会儿要飘起来,于是转移话题,问:“军报送出了吗?”
“嗯,送了。”冯长辰抬头看了看南方的天空,仿佛视线能飞越绵延的草原,看到京城里的那个人一般。“皇上这下肯定很高兴。”
昏暗的光线下,他并没有看见好友眼中的神色。
顾承念随他一起看着远方,半晌,垂下眼,道:“……是的。”
“嗯?”冯长辰察觉了些许异样,低下头看着他:“怎么了?”
顾承念摇摇头:“没什么。”
冯长辰想起方才谈到的那个人,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老顾……”
顾承念总是能先知先觉地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打断了他,道:“不是因为那个,庚寅……我是在想,今天我们拿下的这一支高车部落。”
“怎么了吗?”
“从他们手中的粮食袋来看,这些粮食,应该还是前些日子从朔州抢掠走的。你发现了吗,庚寅,除了这些,他们没有别的粮食了。”
“是的……”冯长辰回忆起来,“而且这支部落的羊也不多。”
“草原贫瘠成这样,羊又能吃什么。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怪不得他们要到我们的边境去抢掠。”
“老顾,你的意思……”
“我想,我们不可能杀光高车人的,想要永远杜绝边境之患,只怕还要想其他办法。”顾承念抬头,看冯长辰一脸困惑,道:“当然,这不是现下该考虑的事,现在第一重要的,是与高车人的下一仗。我们回去吧,监军大人找不到你不太好。”
一夜休整后,魏军开始全线后撤。
时辰已近未时,太阳刚刚从头顶偏过,虽然入秋,但是日头仍然毒,再加上沿途中没有任何可以遮阴的植物,晒得人口干舌燥不说,连眼睛也被刺得模糊起来,只觉得眼前枯黄的草原像是蹿出了无数火星,仿佛下一刻就要燃烧,要燎尽这荒原中的一切一般。
大魏的先锋部队正在这荒原上行进。虽然前日刚打了胜仗,但连日行军,加上现在是在撤退,军队难免露出了疲态。为了减少马匹的负担,部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遵照神武大将军冯长辰的命令,自始至终队型不乱,保持警惕,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突袭。
顾承念策马与罗小二并骑而行,走在队伍的前缘。若是在一般的军队中,向导是没有资格骑马的,但是这次冯长辰整编军队时,为了将队伍的移动速度提升到最大,不仅所有士兵全部骑马,将辎重减到最小,每人甚至都配备了两匹马,以备不时之需。罗小二看起来心情甚是好,虽然烈日当空,将他晒得额头一片汗湿,他却浑然不觉,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摇头晃脑,十分自得。这次奇袭,固然冯长辰指挥得力,但若不是罗小二从那一条河流中看出上游有人,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抓住高车人的尾巴。冯长辰没少夸奖罗小二,军中的士兵也对这个瘦小的采药人敬佩有加,这让原本胆小畏缩的罗小二看起来比以前开朗了许多,顾承念也乐见如此。他见罗小二口干得都起皮了,便从身后摸出水囊,递给罗小二:“喝吧。”
罗小二转头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不用不用。”
顾承念视线从他腰间扫过,道:“你的水囊空了,喝点儿我的吧。”
“没事儿!”罗小二笑嘻嘻地看着他,指着前方道:“再不远处就有一条河,我们一会儿去喝个痛快。”
“是吗,太好了!”张方白距他们也不远,闻言笑起来,朝着身后的军士道:“听见了没,弟兄们!马上就有新鲜凉快的水喝了!”
消息立刻传开,整个部队的情绪都因此比之前高亢了一些。张方白笑着往队伍后方看了几眼,又凑过来,问罗小二:“嘿,小子,我问你,你是怎么记得住这许多的地形和河流的?”
罗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其实也没啥,我从小就跟着村子里的老人们出来采药,来得多了,地形就刻在脑子里了。至于河嘛,草原上的河流经常变换流向,但是只要离得不远,总能闻到那么一股水味儿。”
“水味儿?”
“嗯啊!”罗小二说着,又吸了吸鼻子,“只要不超过十里,我总是能闻的见的。”
张方白一脸震惊地看着罗小二,仍然不死心的吸了吸鼻子:“真的?有这么明显?水味儿?”
周围几个听见他们说话的士兵,都开始伸长脖子吸鼻子,想试着从空气中分辨出罗小二所说的“水味儿”。顾承念看着,没有说话。罗小二能记忆地形确实不错,但是草原上的河流变幻无常,干旱了就消失,下一场雨就出现新的河流是常有的事,即使是再老练的向导,对此也无可奈何。但是这却对罗小二无法形成干扰,因为他的嗅觉本身就异于常人,总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河流的位置。正因为如此,他这个向导的价值才更大。而此时,罗小二看着周围学他闻“水味儿”的军士,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转过头来对顾承念笑笑,然后朝前看去,忽然眯了眯眼,道:“已经能看得见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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