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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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人?你说的是主帅吧,他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顾承念俯视着那人,道:“左贤王不会不知道,两军如今正在交战,他派你来,要告诉我们什么?”
“这……”那人抬头看了顾承念一眼,低下头:“左贤王说,只能告诉魏军的……主帅,要是被别的人知道了,泄露了秘密,左贤王会杀死我!”
张方白闻言,在一旁斥道,“蠢材!上面坐着的,是我们协理所有军务的顾大人!你告诉他,就和告诉我们主帅是一样的!现在两军尚在交战,你再这么吞吞吐吐,小心我们直接割了你的脑袋,扔到外面去!”
那人看看张方白,又看看顾承念,只能开口:“我们左贤王说,与魏国交战,是我们大乌依的主意,若是他做主,一定要与魏国议和的。”
顾承念不动声色:“哦?”
“所以,我们左贤王的意思,是想要弃暗投明,协助魏国,杀死乌依狄兰!左贤王说,他还可以说服右贤王,与他一同出手,只要事成之后,魏国扶持他做高车的新乌依,我们左贤王保证,以后一定和魏国世代交好,绝不再攻打你们的边境!”
那人说完,抬头看着顾承念,顾承念却不看他,若有所思地揉了揉额角,问:“高车军队中,是否有一个叫林仪的汉人?”
“呃?”大约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的问题,那人有些错愕,很快又反应过来:“有,有!大人也知道他?”
顾承念不说话,那人便继续道:“这个人是汉人,刚开始,他也算是个硬脚色,功夫也厉害,我们都很佩服他,不想他一转头,竟然做了大乌依的玩物……”
顾承念的眼神忽然一冷:“玩物?”
“是啊……你们魏国,应该也有人不喜欢女人,专喜欢和男人行事的吧?我们大乌依,原本也是喜欢女人的,不知怎地,就迷上了这个林仪。说来也怪,这林仪原本是死也不肯的,差点被我们大乌依杀死,现在呢,却是对我们大乌依惟命是从,别人的话一概不听,除了大乌依,别的人他看都不看一眼的!我们都传说,大乌依用了南疆的异术,将林仪魇住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听话的!”
他说这些话时,顾承念一直一动不动,从脸上根本判断不出他究竟听没听进去,那人说完,有些不安地沉默下来,而顾承念沉吟片刻,站了起来。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张方白,送他出去。”
“什么?”那人诧异极了,“大人,联手的事,究竟怎么样……”
“这是大事,”顾承念已经走到了帐门口,“我一人做不了主。你放心,等有了结果,我们会派人与左贤王接触的。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们会好生送你回去,你自己保重。”
知道了这种秘密的人,回到那个想要叛变自己君主的左贤王跟前,想必是活不长的。不过,这可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
“云儿,你怎么了?”
林仪站在狄兰面前,看着他,略微歪着头,脸上是绝对真实的疑惑。狄兰坐在王座上,看着师兄的眼睛,恨不得从他的眼睛,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
白日里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自从回来后,师兄那一刻的表情,就像是烙印在他的眼睛上一般,从未从眼前消失。那是他第一次,在被噬心虫控制的师兄脸上见到那种神情——恍惚的,困惑的,似曾相识的……露出那种表情的师兄,看起来,才像是活的,才像是一个人,而不是眼前这个傀儡。有一刻,狄兰甚至怀疑,师兄所有的顺从,都是装出来的。
可是,那个活着的师兄,居然是因为那个姓顾的男人而出现的!
他猛地伸手,捏住林仪的下巴,让他弯腰低着头,与自己面对面。
“师兄。你今天,在战场上看到了什么?”
“什么?”那一段记忆似乎已经不太清晰,林仪露出疑惑的表情,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有一个人,在那里,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他……嗯!”
他最后一句话刚说出来,狄兰就捏紧了他的下巴,让他没来得及说完接下来的话。“你见过他?”
“嗯……云儿没有看见吗?那个人,长得像师父,很像很像……”他又露出恍惚的神情,道:“会不会,师父其实没有死?云儿,我总觉得,师父好像一直都活着……”
狄兰咬了咬牙,吼:“阿爹十二年前就死了!你看错了!那只是个长得和阿爹有些像的人!他,不是什么好人!”
林仪的眼睛里全是困惑:“不是……好人?”
“没错!他冒充阿爹,想要骗你啊,师兄!”
“骗我?”林仪摇摇头,“我不知道……”
狄兰捧住林仪的脸,继续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这种距离,就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灌输进眼前这个人的脑中去一般。“这种人,不能活着!他会来害你,害你离开我,我们不能让他称心如意!他不应该活着,应该去死!你说是不是,师兄?”
林仪呆呆地看着狄兰,半晌,垂下眼。“我不知道……云儿说他该死,那他,就该死。”
“没错,他该死……”狄兰咬着牙,松开师兄,站了起来,握紧腰间的长刀。
白天,冲动之下,他居然失手了,没能一箭杀死那个姓顾的。但是第二次,他绝对不会再失手了。
那个姓顾的,必须在师兄眼前消失!
“以往,我朝也并非未曾与高车议和,然则往往通好仅数年,尚无纤介之隙便又长驱而来。臣窃以为,高车人性同莽兽,遇强则服,见弱便欺,前有楚路,后有于支率,再有狄兰,谁知左贤王谋得草原王位,会不会萌生女干计,或妄有请求,或又重走往日老路,复又侵我边境?”
顾承念说话的时候,刘深缩在刘济帐篷的一个角落里,一脸不配合地看着身边的篷布。发现皇上居然也在草原,顾承念与冯长辰等人自然事事要向他禀报,所以,在顾承念了解了左贤王的目的后,便与冯长辰来到刘济的帐篷里求见。
这也不怪他二人如此作为,明知道皇上就在军中,还敢自作主张,这种事,不光顾承念不会做,甚至连一贯胆大的冯长辰也是万万不敢的。但是皇上下定决心不理他们,一脸不虞的沉默着,顾承念只能自己说下去:“因此,臣的意思,大可不理会左贤王,不知皇上圣意……”
刘深仍然一言不发,帐内安静下来,连上冯长辰、刘济,明明一共有四个人,却安静得连空气都仿佛凝固。顾承念等了片刻,终于躬身行礼,道:“天已不早,臣等本不该打扰皇上安寝。既如此,臣等先行告退,明日再来请旨。”
冯长辰也连忙行礼,二人与刘济交换了个眼色,正要离开,张方白忽然闯了进来。
“大将军!”刘深穿着侍卫军服,又蹲在角落,再加上有要紧事,所以张方白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而是看着冯长辰,急道:“高车人来突袭了!”
“这个时候?”白日刚刚一场恶战,晚上竟然还来突袭,高车人的凶猛让冯长辰震撼,“在哪个方位?”
“在我军正前方,打得非常狠,大将军,我们正面布兵原本就不是很多,现在都快撑不住了!”
冯长辰皱着眉:“正面突袭,那个狄兰好大的胆子!”
“大人,领兵来的,不是狄兰,而是他们的左鹿蠡王阿不都!”
“狄兰没来?”冯长辰眉皱得更紧,“恐怕他还要耍花招,快去看看!”
战事紧急,冯长辰都没顾得上再向皇上禀报便冲出了军帐。刘深站了起来,看着顾承念一个人站在军帐门口,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
“臣告退。”
刘深的心忽地一跳:“站住!”
顾承念抬起头来:“皇上还有何吩咐?”
刘深两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在自己靠近时垂下眼帘,问:“你去干什么?”
“回皇上,高车人猝然来袭,军中有许多事都要臣去处理。”顾承念又迅速抬头看了刘深一眼,然后低下头:“如无要事,臣先……”
“不许去!”刘深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顾承念有些不对劲,十分不想让他离开,“你现在有伤在身你知不知道?”
“皇上,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况臣的伤并不重,不影响行动。”看出皇上想要伸手拉自己,顾承念迅速后退一步,又看了刘深一眼,不等他再说什么,已经迅速退出了军帐。
顾承念穿过一列一列赶往前方支援的士兵,在营地中奔跑。脑中的念头很多,但是目标只有一个,远一点,离那个人再远一点!
他知道这些高车人的目的!
然而他没跑出多远,有人从后面拉住了他没有受伤的右手,顾承念不得不停下来,一转身,瞪大了眼!
刘深竟然追了上来,此刻死死地攥着他的手,看着他:“你怎么了?你从来没有像这样毫无理由地违抗我的命令!你从来没有这样不听我的话!你要去干什么?”
没想到皇上竟然能看得出来,顾承念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臣……”
“你的脸色也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都没有……”顾承念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皇上攥得很紧,他只能编造理由:“后方只怕还有人不知道前方军情,臣要着人去传令……”
“不对!”刘深看着他的眼睛,直看得他心慌意乱,“你在撒谎!到底为了什么?……又和那个林仪有关是不是?”
来不及了……再这么磨蹭下去,只怕要来不及了!顾承念咬着牙,猛然抬起自己尚不能自由活动的左手,同右手一起,猛地推了刘深一把:“你离我远点儿!”
刘深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刚站稳,一抬头,只见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脸上忽然火辣辣起来。
顾承念,居然打了他一个耳光,刘深捂着脸,怔愣地看着顾承念,只见他胸腔剧烈起伏着,怒吼:“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你以为你掌控天下,我就连此身都要交由你cao纵吗!?”
刘深像是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顾承念只觉得心被狠狠地揪紧,疼得他几乎要喊出来。他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白衣羽冠,那是高车乌依的装扮,那天在战场上用箭射伤他的,正是林仪的师弟,高车的乌依狄兰。左贤王的使者说的话,从那天林仪的表现来看,多半是可信的,不论出于自愿或被控制,狄兰对林仪,一定不只是当作师兄那么简单了,不然,他不会对着自己射出那满怀恨意的一箭。
林仪对自己的感情,顾承念是知道的,从狄兰的表现来看,他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那没有杀死自己,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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