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鳏夫 作者:裴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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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破镜重圆 种田文

  薛老神医起先还怒气冲冲,听着听着心就揪起来了,李善鸿把桑湛说的那是爹不行娘不在,从小就苦得不得了,什么东家一口饭啊西家一口水啊拉拔着长大什么苦说什么,听完薛老神医对刚刚还抱有敌意的桑湛带上了点怜爱之意。
  李善鸿朝桑湛使了个眼色,桑湛心领神会,知道李公子这是要替他引见了,跨步走到薛老神医面前,恭恭敬敬行了礼,“晚辈见过薛神医。”
  “嗨,什么神医不神医,都是虚的,你同鸿儿一样,叫我薛爷爷便是。”心中去了偏见,薛老神医对着温顺礼貌的桑湛生出些许好感,若是如鸿儿所言,这孩子的确很辛苦,他避世许久,无论对象一概不见,也自然是不会知晓那其中的辛苦。
  心中暗自下了决定要替他老父好好诊治,薛老神医又细细问了桑老爹的病情,发病时的症状到身体细微的变化都问了个遍。桑湛一一答了,却发现神医的脸色更加凝重,他小心翼翼地问:“神医这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没事,你继续说。”薛老神医轻捏着指尖,若有所思。
  桑湛又补充了些细节,薛老神医双手抵额,眼睛轻阖,沉声问:“主要是四肢无力目不能视,经常性发寒咳嗽是吗?”
  “嗯。”桑湛应道,无措地望向李善鸿,李善鸿眨眨眼睛,出声问:“您可是有了猜测?”
  “是有点眉目了,”薛老神医睁开眼,换了个话茬,“小娃娃你叫什么?”
  “我叫桑湛。”桑湛答。
  “桑?这个姓很少见啊。”
  桑湛解释说:“我阿爹是在桑树下被捡到的,所以以桑为姓。”
  “被捡到?被你爷爷吗?”薛老神医问。
  “这我不太清楚,没怎么听阿爹提起过,”桑湛使劲回想着,“好像是被我娘捡到的吧,小时候听娘亲说过几句玩笑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薛老神医盯着桑湛的脸,像要看出个什么来一样,“小娃娃,你听过赵绥这个名字吗?”
  “赵绥?没有啊。”桑湛茫然,”那是?“
  “一位旧友,”薛老神医失笑着摇头,“多年没见,都快想不起她的脸了,今儿个见了你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她了,总觉得你们有些相像呢。”
  “有机会见见就知道像不像了。”李善鸿笑着帮他应下,薛老神医还想说什么,突然房外传来一声惊叫,三人对视几眼,桑湛站了起来,走过去把门打开。
  “怎么了?”
  “轰隆隆!”
  一道惊雷突然炸开,狂风呼啸着卷进屋子,刮倒一片布绸。只见江面上翻滚着惊涛大浪,天色早已不复之前的明媚,黑压压的一片,连着天际的江面也是墨沉沉的,闪电不时划破天幕,一亮一暗,叫人心中生出些未知的恐惧。
  甲板上一阵慌乱,船客都赶着躲到船舱,提前做过准备的原因,船老大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船员们固定甲板和货物,断缆降帆。
  “船老大经验丰富,不会出什么事的。”桑湛比划着,“之前我跟他的船也有遇到过暴雨,很快就会过去的,不必多虑。”
  船老大闻言大笑道:“你小子就知道夸我,这雨大约半个多时辰就会过了,你们回房里呆着就好。”
  甲板上的雨水越积越多,随着船身晃荡四处飞溅,不少都灌进了房间,随着时间推移,船身晃得越来越厉害,几乎都要站不住人了。
  李善鸿紧紧盯着翻滚的江面,“这船晃得不对!”
  桑湛紧紧抓着栏杆,也严肃起来,“老叔,这晃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船老大也觉得不对,但他们都是按平常的做法,应当不会出差错才对,正在三人疑惑之际,负责降帆的船员慌张跑了过来,“老大,帆卡住下不来了!”
  “什么?!”船老大赶忙跟着船员跑到桅杆下,缆绳已经全松,帆却迟迟不见降下,卡在半空中危险地鼓起。
  难怪船只晃得这么厉害!船老大看的心惊胆战,抓住船员的领子嘶吼:“帆必须降下来,桅杆一时半会砍不断,兄弟里谁能爬上去?!”
  船员们面面相觑,谁都没这胆量,“一群窝囊废!”船老大啐了一口,系紧腰带就要往上爬,他虽然上了年纪,本事还是在的。
  刚爬了没两步,船老大就被人拽了下来,他怒火中烧,扭头就骂:“长没长眼睛,没看见老子忙着呢!老子不上你们这群崽子谁能上!”
  “我上。”
 
  第三十四章
 
  “我上。”
  李善鸿一把拽过桑湛吼道:“你又不会水瞎掺和什么!”
  桑湛充耳不闻,低头在腰上系上绳子,铁了心要上杆的样子。李善鸿气急,手上使了大劲儿去解桑湛腰上的绳子,“这不是逞能的时候,回去!”
  暴雨还在泼洒,风浪一个接一个打上来,桑湛几人早已浑身湿透,睁眼都勉强。桑湛力气还没完全恢复,争不过李善鸿被他抽了绳子,死死抓住末端,桑湛急切低吼道:“老叔受过腰伤,让他去太勉强了,我年纪轻没事的!”
  “有事就晚了!”李善鸿不肯松手,“你给我回去!”
  “小桑你赶紧回去,老叔我还没那么弱。”船老大心里也急,边劝着桑湛边就要拨开两人,桑湛执拗拦住他不让他上去。
  船身晃得越来越厉害,几乎都要站不住人了,桑湛更急,一把丢下绳子,赤手空拳就要往上爬。
  李善鸿用力抹了把脸,骂了句“净会找事做!”,直接抓住桑湛的衣领把他往船舱一推,桑湛毫无防备,直接就被推到在地,再抬头,李善鸿已经跳上了桅杆,顺着杆子小心地往上爬着。
  被雨水冲刷的桅杆湿滑极了,一不留神就容易打滑脚,李善鸿专注地抓紧杆上的凸起顺着上行。又是一阵大风刮过,高耸的桅杆在风雨里剧烈晃动,李善鸿不得不停下抱紧桅杆以保证不被甩下,身影渺小又单薄,叫底下一圈人看的心惊胆战。
  桑湛被薛老神医拽着,被一句“别给他添乱”给激得眼睛发酸。这一路上他净会添乱,李公子顺着他任他去,说要求医就上路求医,说要回去就马上回去,脸上水迹一片,也分不清里面到底都掺了什么。
  挣扎着跑到桅杆下,桑湛使出全身力气抱着杆子,也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对着一旁的船员们大吼道:“过来扶!”
  船老大眼睛也热的慌,顺着桑湛上去也抱住桅杆底部,船员们见状一个个都凑上来围住了杆子,抱得死紧。
  不知道是不是真起上了作用还是风小了些,桅杆晃得没之前那样厉害了,李善鸿抓住时机又往上爬了一段,很快就到了卡住船帆的位置。
  杆子上榫着一块用作固定的曲形木块,应该是平时用来防止船帆掉落的,降帆时受到压力会缩回,此时却依旧露在外头,船帆就是卡在了这里所以才没办法降下。多年的航行风吹雨打,木块已经开始发涨,接口里面一截被死死卡主,李善鸿用力抠都没能抠下。
  大浪猛烈地打上船身,李善鸿顺着桅杆的方向一个势力,差点被甩飞出去。大雨浇在脸上很难睁眼,桑湛几乎是一瞬不眨地死盯着高杆上的人影,生怕一个眨眼人就不见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抓着杆身的指节青白一块,生生都要嵌了ァ
  一定要平安无事……一定要平安无事……平安无事……
  李善鸿将衣带抱着环了一圈杆身系紧,腾出一只手把头上的发簪抽了出来,那发簪是紫檀木的,顺着榫接口斜插进去,隐隐裂了道口子,簪子几乎是毁了。管不了那么多,李善鸿一点一点撬动木块,内部已经开始烂了,撬了几下撬出几坨碎木屑,木块却纹丝不动。
  李善鸿一咬牙,以拳作石将簪子深垂入接口,尖锐的痛楚疼的差点松了手。定定神,李善鸿在簪子根部用力敲打,一下,两下,木块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李善鸿心中大喜,更加用力击打,木块被慢慢推出榫接口,风帆也兴奋地鼓了又鼓。
  底下一圈人焦急地望着李善鸿,只知道他不停地在敲击着什么。
  船身一次比一次倾斜的厉害,有几次几乎都要翻过去,甲板上来不及收回的货物统统被扫进了江里,这帆要是再不降下来,怕是连人都要被掀下去了。
  能成功吗?
  能!
  只见李善鸿聚力一击,有一个什么东西飞了出来,船帆飞快地下降,啪的一声落了下来,静静地伏在甲板上,被雨浇的一点嚣张气焰都没了。
  众人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呼吼,喜极相拥,死而后生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桑湛力气一下子泄了精光,瘫坐在地上,眼皮轻颤着不肯合上。
  李善鸿……
  李善鸿……
  李善鸿……
  李善鸿松了一口气,顺着杆子滑下,双脚着地的一瞬感慨万千,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
  见桑湛瘫在地上,以为他是被吓软了腿,好笑地走过去弯腰拍拍他的肩,笑话他:“胆小鬼,你怎么……了?”
  桑湛紧紧地把李善鸿抱紧怀里,力道大的像要把他嵌进自己的骨血。
  李善鸿愣了愣,颈间的温热是?
  果然是胆小鬼。李善鸿回抱住桑湛,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柔声安慰着,“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桑湛把头埋在李善鸿的肩上捻了捻,声音沙沙的,“有没有受伤?”
  李善鸿瞟了眼已经红肿的伤口,被木簪划破的地方顺尔渗着血色,边缘被雨水淋的发白,翻出些皮肉来。
  “没有。”
  “小娃娃别呆在外面淋雨了,”两人在雨中没有要起身的样子,薛老神医看不下去了高声喊道:“快进来吧。”
  桑湛这才松开了李善鸿,“走吧。”脸却是别到一边,不让他看。
  李善鸿拉起桑湛,好笑地点了点他发红的眼角,“胆小鬼。”
  桑湛不跟他争,拉过李善鸿的胳膊往屋里走,看到他受伤的右手眉头都要打成死结了,顾不上嘟噜,赶紧请薛老神医给李善鸿包扎。
  薛老神医慢条斯理地给李善鸿挑着木刺,血肉模糊的一片看的桑湛心里难受。也怕李善鸿疼的厉害,就转移话题问李善鸿杆上的事儿。
  李善鸿不说其中风险随口带过,桑湛心里清楚,也不继续追问了,惋惜地看着木簪的裂痕,“你这簪子算是毁了吧,这么好看的簪子哎……”
  “差不多吧。”李善鸿也有点可惜,这簪子是外公亲手打磨的,自束发起就一直跟着他了。
  “那你拿我的用吧。”桑湛不由分说扯下自己的发簪交到李善鸿手里,“虽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先用着吧,改明儿我再给你买个。”
  李善鸿摩挲着手里的簪子,玉质的簪子经过多年岁月雕琢,随了桑湛,一样的温润。李善鸿不多说,笑着收下,把木簪也塞到桑湛手里,“你不嫌弃就送你吧。”
  桑湛不知其中故事,只当李善鸿是给他暂用,也就不推辞收了下来。
  李善鸿极力忽视薛老神医投过来的探究,却是没法压住自己心里的。
  他对桑湛,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第三十五章
 
  暴风雨来的急,去的也快,不消多时,雨势便慢慢弱了下来。降帆后船身不似之前的颠簸,渐渐趋于平稳。
  “今儿个要不是小兄弟你,我们这一船人的命都不好说呐!”船老大感激地向李善鸿道着谢,一连鞠了好几个躬,要不是桑湛托着,他大概是不会直起身了。
  “举手之劳,也是自保,师傅不必太过挂心。”李善鸿几句带过,思及曲木提点道:“我看这船也用了不少年数了吧,以后这种检查要仔细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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