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灵 作者:透明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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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启笑得满脸愉悦,举起酒杯,连声说:“哪里哪里,多得上天眷顾罢了。”
离奚若微笑着他着他,然后目光飘向了远处,若有所思地环视着附近的离国百姓,片刻后,他深深叹了口:“若是所有百姓都能如善兄一般得到神明的眷顾该多好。”
善启手中的酒杯停在了嘴边,他眨着眼看了看离奚若,微微眯起眼睛,说:“贤弟何出此言?我们的国师不正是那位全心全意庇护着离国百姓的神明吗?”
离奚若:“国师......”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河道沿岸的零星灯火印入了幽深的眼瞳中。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
善启缓缓放下酒杯:“贤弟,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离奚若转过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善兄可知道,如今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为丞相马首是瞻,另一派则听命于国师。”
善启点了点头。
“朝廷有派系可互相牵制、平衡各方利益本是一件好事,可惜离王实在年幼,根本无力掌控朝臣,遑论控制党派。如今,这两派人已经不仅仅是掌控前朝,而是完全瓜分了本应属于君王的权力。两派人明争暗斗,互相掣肘,各自为政,令政令难行,君王失尽威严。国师若当真有济世救民的本事,他当初就不会随意分权,离国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封宸背靠着船舱,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善启沉吟良久,说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国师接管政权之时,朝野上下一片混乱,他独自一人根本无法处理所有政务,愚兄想,国师当初选择与他人分权,也是爲了离国好,只是想不到丞相如此醉心于权力,不但结党营私,还试图拉拢外戚。朝中又一直无法出现第三股势力,所以才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他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离奚若:“愚兄对朝政上的事所知了了,仅有的一点认识,也是凭着这几年走南闯北时听来的小道消息,实在不敢妄议朝政。”
离奚若抬了一下手:“善兄但说无妨。”
善启仔细思索片刻,道:“以愚兄拙见,国师真正的过错不在‘分权’,而在于‘守旧’。”
善启清了清喉咙:“离国一向奉行‘无为、好静、无事、无欲’的治国之道,凡事讲求顺因天道,然而过去数十年间,离国内外纷争不断,外戚、宗族势力尾大不掉,朝中党羽倾辙,这一切都足以说明,过去的治国之策已有疏漏,不再完全适用于当下。然而七年前姝姬之乱将平,百废待兴,新君继位政权不稳,国师又是个谨慎小心之人,所以一直不敢擅该治国方略,只着眼于恢复民生、重建法政。但这样做无异于扬汤止沸,问题依旧存在,终有一天会灾祸重燃。”
离奚若垂下眼,仔细思索着些什么,手指轻扣酒杯,缓缓敲了敲,片刻后,他说道:“以善兄之见,又该如何改变局势?”
善启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的眼睛:“愚兄以为,‘收权’是个不错的主意。”
“收于何人之手?”
善启被问住了,微微皱起眉:“这......愚兄还真没了主意,不过无论如何,这权力不能交到国师手中。”
离奚若的眸光闪了闪,紧紧地看着善启,问道:“为何?”
“国师本已是离国百姓的精神寄托,离国人对国师的信任已近乎盲目,他若想控制百姓,那实在是再轻易不过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国师若再独揽大权,能任意而为的话,整个离国都会在他一人的cao控之下。国师若是贤明之人,那还好说,若是昏庸残暴......”他抿着嘴,摇了摇头:“离国殆矣。”
离奚若手臂压着桌沿,上身微微倾向善启,捏了捏手,继续问道:“那善兄觉得肃幽王能否当此大任?”
“肃幽王?”善启有些讶异:“他不是藩王吗,怎么会开始干涉朝政了?”
离奚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现在连丞相都叛国了。如今除了他,朝中哪里还找得到第二个有这般才能和胆识的人?”
善启张了张嘴:“想不到......朝中的形势竟这般紧张。”
“是啊。”离奚若轻叹一声:“你以为国师他不想变革吗?他早就想了,但却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从旁协助之人,所以一直无从下手。”
“原来如此。”善启也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是......愚兄听说,肃幽王与国师好像有些恩怨,一旦肃幽王掌权,国师的处境恐怕会相当不妙啊。”
离奚若看着他,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大义当前,肃幽王是个明理之人,会把握分寸的。”
善启听得不是很明白,想了片刻,微颦着眉问:“国师是想把权力全部交予肃幽王?”
“是。”
“那国师对自身有何打算?”
“闲赋在家,只司祭祀礼乐,不问国事。”
善启:“这......”他沉吟片刻,说道:“可是这肃幽王一脉久居西南,远离国都,虽偶有协助朝廷处理宗亲之事,但在朝中的影响力始终稍显微弱,而国师的威望却极高,怕只怕,即使国师愿意放权,这肃幽王也未必有本事接得了权,震得住朝臣啊。”
☆、第132章
离奚若道:“这一点善兄倒是无需担忧,朝廷自有解决方法。反倒是肃幽王在民间的威望,不知究竟如何?”
善启沉思片刻:“肃幽王一族是百年大族,在西南一代有不小的势力,而历代肃幽王大多都励精图治,常施仁政,还是很受当地百姓爱戴的。现在的这位肃幽王虽常居深宫,行踪飘忽,有疏于政务之嫌,但在位六年来也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算是不过不失吧,再加上先祖积攒下来的功绩,百姓对他的评价还是褒多于贬的。”
离奚若:“嗯,那就好,只要能得民心,其它问题都好说。”
善启笑了出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吗?”
离奚若也笑了笑:“若是离国百姓都喜欢他、支持他,朝臣有再多非议和不满都得乖乖吞回肚子里。不过,现在最令人担忧的还不是这些。”
善启抓了抓头:“哎,这朝堂上的事就是麻烦,哪像做买卖——低入高卖,就这么简单。”
离奚若轻笑:“真到做的时候,又岂是这么简单的事。”
“再麻烦也比不过贤弟的事吧?哎。”善启喝了口酒:“还有什么麻烦都说来听听,看愚兄能不能给你出个主意。”
离奚若想了想,道:“善兄,你觉得肃幽王掌控所有权利之后,离国将会何去何从?”
善启的手停在半空:“啧......这问题还真是够难的。”他放下酒杯,认真思索了片刻:“这真的很难说,主要还是得看肃幽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若是一心为国,就会更化改制,离国应该就能摆脱目前的困局,但他若想一人专权,恐怕,离国会越陷越深,日渐沦落。”
说完后,他又有些困惑地说:“国师选择了把权利交给他,难道不正是因为相信他是个贤能之人吗?应该对他有信心才对啊。”
离奚若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当局者迷。谁知道国师会不会鬼迷心窍,所托非人。”
善启愣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国师当初选择分权,难道是因为他怕自己年纪尚轻又是初掌大权,无法掌握平衡,可能会导致一人专权,言路闭塞?”
离奚若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地点了一下头:“这算是其中一个原因。”
“哈哈哈。”善启笑了出来:“哎呀,愚兄一直以为国师是个相当果敢,有魄力的人,行事必定雷厉风行,嗯......”他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如今看来,国师毕竟是个年轻人,也常举棋不定,甚至会惴惴不安,瞻前顾后啊。”
离奚若手肘撑着桌,听完这话,默默地微垂下头,用指关节按着眉骨。
善启:“哈哈哈,这都是人之常情嘛,没什么好羞愧的,是吧?”
这边聊得畅快,那一边却暗潮涌动。
小善衡小嘴一瘪,两眼一眯,嘴唇抖了两下,爆出一声干嚎:“哇哇哇,娘,他抢我的鸡腿!我的鸡腿!!”
“我没抢!是你自己答应,如果你输了就给我咬一口的!”
善衡眼泛泪光,手中举着一截只有骨头没有肉的鸡腿,嗷嗷只叫:“你说只咬一口的!!呜呜呜......”
对面的小男孩打了个饱嗝,喷出满嘴肉香:“我确实只咬了一口啊。”只是这一口就咬掉了大半只鸡腿。
小善衡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咿咿呀呀地叫着,跑回来找爹娘。
善夫人正和一群三姑六婆聊天,小善衡跑过去扑在她身上,抽抽搭搭地说了自己交友不善,被骗鸡腿的经历。
善夫人玉手一挥,道:“一只鸡腿罢了,就当是你请人家大哥哥吃的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呜呜呜,我才咬了一小口!!”
“你午饭时已经吃了不少肉,现在少吃点也好。乖,自己跟哥哥姐姐玩去,娘这正忙呢。”
小善衡没娘疼,只好转身去寻自己爹爹。
善启听罢哭诉,大手一挥,道:“少吃点也好,看你都胖成肉包了。”
小善衡没爹疼没娘爱,顿时成了孤苦伶仃的小人儿,满脸凄苦状。
他站在一旁,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吸了一会儿,抬头瞧见了封宸。
封宸喝了不少酒,此时酒劲渐渐上头,开始有了醉意,加上之前没休息好,有些犯困了,于是靠在船舱壁上,半睁着眼睛,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离奚若和善启聊天。
小善衡眨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封宸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收回了视线。
小善衡再次感受到这个世界是何等的残酷。
不过没等他难过多久,那抢鸡腿的小子已经被他爹捏着耳朵拎了过来,一路朝善氏夫妇走去。
路过善衡身边时,那小子一边龇牙咧嘴地喊痛,一边睁圆了眼,恨恨地瞪了善衡一眼。
幸福来得太突然,善衡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知道傻傻地看着他们。
两父子一来到善启面前,孩子爹就鞠了个躬,说道:“兄弟,对不住了,犬子年幼无知,抢了令郎的鸡腿,鄙人带他来陪个不是。”
善启受宠若惊,急忙站起身去迎:“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儿愿赌服输,令郎不过是拿了自己应得的东西,何错之有。”
善夫人也附和道:“是啊,而且不过是一只鸡腿罢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抢鸡腿的小子见有人帮他说话,立刻找回了气势,嚷嚷着说:“就是啊,我赌赢了就可以咬一口鸡腿,这是早就说好的了,我哪里有错了?!”
“你还说?!”孩子的爹用力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气呼呼地说:“你赌之前告诉人家你所谓的一口是这么多了吗?你小子,根本就是蓄意隐瞒,欺骗别人。”
“他也没问我一口有多大啊......”小男孩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吵闹声此起彼伏,封宸皱着眉,按了按额头。
离奚若正在看戏,余光扫到封宸,见他似有不妥,便立刻转头望了过去。
“没事吧?”他伸出手,摸了摸封宸的脸。
封宸摇了摇头:“太吵了,我有些头晕。”他扶着船舱墙壁站起身:“我出去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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