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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文泽闻言，而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对了，二哥，你要去哪儿？”

　　“我……”苏文泽轻启了唇，却说不出个究竟。

　　起初他本是想着跟着苏文若走的，哪知跟着跟着，竟是不见了他人。

　　“路过。”苏文泽想了许久，方才佯装一脸平静地道。

　　“哦。”苏青颔首，随之缓缓松开了手，她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的，她莞尔一笑，便又扯住了苏文泽的衣袖道：“二哥，陪青儿去那边儿看看好不好？”末了，也不等苏文泽点头还是摇首，只忙将人扯去街市的另一边。

　　行过小桥，行过小巷，苏文泽始终还是一言不发，唯有苏青独自一人说个不停。待她将街头街尾些奇闻趣事皆说完后，只有她一人傻乎乎地捧腹大笑起来，而苏文泽依旧是满脸平静满脸淡漠，这倒让苏青有些不满起来。

　　她扁起小嘴，低着脑袋，便开始闭嘴不说，踢着脚下的石子了。

　　没想到她方才闭嘴不说，苏文泽此刻竟是开口问道：“后来呢？后来又如何了？”口气甚是温柔。

　　苏青闻言，而后转脸看向苏文泽，但见那俊逸的脸上带着浅浅温柔笑意。苏青愣了愣后，便也笑了起来，赶忙启唇又将故事说了起来，“后来啊，书生终也负了女子，曾许她的十里红妆也终究没有许她。哎，二哥，你说，何为喜欢呢？”苏青望着前儿满池粉莲问道。

　　夏风徐来，阵阵荷香盈鼻，如那人身上浅浅的荷香一般安人心神，苏文泽也停住了步子，留步于莲池之前，那田田的荷叶满了莲池，灿金的阳光映下满池的荷花上，更显其美。

　　他想了许久，思绪也似是随着夏风飘至了许久之前。

　　青衣少年坐于桃花树下，手捧一卷诗集，轻启了唇念着书上诗句，随之春风忽来，落了漫天桃花，等他抬首，便见他微微一笑，如三月春风般温暖……彼时的心怦怦直跳，一刹那间，竟觉天下皆安静了下来一般，自此醉了春风，醉了苏文泽。

　　后来白纸上，他将苏文若画出。彼年的春风笑容自此不忘，他想，便是那日少年一笑，便害了他一生相思。

　　思绪回至而今，他竟是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喜欢看他笑，他笑起来当真好看……所以，我不想他会哭，不想他会难过，更不想别人会看不起他。”

　　文若、文若、文若……他日日夜夜想着之人俱是他，想他的笑，想他的话，想他的一切。某日练画，提笔沾墨，下笔时却又画出了那人的眉眼。

　　他知道，自己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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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日里，苏文若一如既往地日日外出喝酒，好像前些时日的乖巧俱是装给姜夫人看似的。他也确实是装，前些时日身上也只余下些碎银，所以便佯装乖巧，将银子骗来再说。

　　今日夜里，苏文若难得没有喝醉回府，而苏文泽便立于苏文若的对面之处，他只默默地看着他心情甚好地哼着徐步行来。直至苏文若终走至他的身前，随之停住了步子，他微微低首，似想掩住满脸的笑容。

　　“大哥？”苏文泽唤道。

　　苏文若低首看着自己腰间佩着的那香囊，而后不由咧嘴一笑，那是她亲手绣给他的，所以他定然要好好留着。

　　“泽弟，我有心上人了，我想娶她。”

　　苏文泽顿时怔住了。

　　苏文若倒也不在乎苏文泽有如何反应，他只将佩于腰间的香囊取下，随之放在鼻下轻嗅，立时花香盈鼻，苏文若的笑意更是深了些许。

　　他看着眼前的一袭水蓝的苏文若，看着他对着那香囊笑容满面，听着他告诉自己已有了心上人……可自己又能如何呢？他忽的好恨苏文若，好恨他一直不多看自己一眼，可又好恨自己为何会喜欢上他……

　　纵使心下如何难受如何苦涩，他也只能微微一笑道：“是么？那便先恭喜大哥了。”说着，藏于袖下的手已然紧握成拳。

　　“多谢泽弟。”

　　“不……”然苏文泽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苏文若已自自己身旁拂袖离去，留下了一片冷清。

 

　　第四章

 

　　苏文若喜欢之人名唤白舒晴，白家是书香门第，家中不算穷苦，与苏府也算门当户对，而苏文泽几日前便曾见过她。就在苏府里头的庭院里，白舒晴坐于树下正执着一柄香扇轻摇，坐于她旁的自然是苏文若。

　　他看了许久，心下也难受了许久。他就躲在距他们不远之处，悄然地看着他们。

　　彼时微风带香拂来，拂落夏叶随风纷飞，枯黄的叶落至小池间，泛起了圈圈波澜，午后的时光自是平静得很，蝉鸣声渐小，微风也渐渐收起……而苏文若与白舒晴一同坐于那株绿意盎然的树下，他们已然笑谈许久，苏文若自知美人在旁，定要收下平日里的风流性子，所以，此时的苏文若满是儒雅之气，脸上的笑容亦带了几分春风得意。

　　可如此美好之景，却偏偏添了他苏文泽如此一个闲人来，彼时的苏文泽当真觉自己要疯了。他如何舍得看着大哥娶别的女子过门，他如何舍得看着大哥以后都对着别的女子笑，他又如何舍得看着大哥与别的女子如此亲密……他一直以为，大哥的一切俱是他的，一直以为，大哥的笑容只能是他的，原来，俱是自己以为罢了。

　　最后，他终究是选择悄然地离开了。

　　当夜，苏文若独自一人来至苏文泽的房门之前，随之他轻轻敲了敲门，苏文泽便将房门轻启了。苏文若坐于椅上，与苏文泽说着今日之事，但见他的脸上满是笑容，墨眸中满是温柔。苏文泽从未见过大哥如此，会日日夜夜的想着念着一人，他只怕大哥此次真的付了真心。

　　“泽弟，她今日与我说了，若果我中了状元，她就答应嫁给我。”苏文若垂眸笑了笑，微翘的唇角，微弯的眉眼皆落在苏文泽的眼里，“泽弟，今后教我诗词可好？”末了，他抬眸，眸中满是期待。

　　起初苏文泽还暗暗放下心来，他知道大哥绝不会中状元的，然苏文若的下一番话却让他有些担忧起来。若是他对白舒晴是一时兴起还好，若果非是一时兴起，而是真心，那么……这一生，只怕都留不住苏文若。

　　苏文泽垂眸思量了良久，他觉得自己是不该教他的，只是……若果答应了他，便可有籍口与他日日在一起了。每想到能与苏文若日日相处，苏文泽心下也不禁暗喜起来，能与大哥日日相处，能与大哥日日闲谈，便是他做梦也想梦到的……然欣喜过后便是一阵担忧，他当真害怕大哥会娶白舒晴过门，只是他却不得不以教诗词而接近他。

　　想了许久，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末了，便是一片沉寂。

　　那映入的淡淡月光洒落在苏文若的那袭青衣之上，衣袖轻拂过青衣上的点点月光，拂不掉，也带不走满衣的月光。夏夜很是安静，便连蝉鸣声也小了许多，夜风徐来，伴随着院中花香轻拂而来，月色如霜，寒星漫天，今夜甚是安静。

　　正当苏文若要离去之时，苏文泽却捉住了他的手腕，随之苏文泽说：“大哥，陪我。”

　　苏文若闻言，而后一笑：“泽弟，你近来怎么了？怎的如此亲近大哥？”口气甚是好奇。

　　“……”苏文泽不语。

　　月光下的苏文若，看起来甚是温柔，便连适才那无奈一笑，也让苏文泽觉甚为温柔。

　　“早些歇息。”苏文若道，而后轻轻拂袖，便已离去。

　　房门未关，他就这么立在房门之前，看着苏文若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步出房外，行至院中的那株枣树之下，他抬首，便见那株枝繁叶茂的枣树上已然开了不少金色的小花，夜风轻拂而过，便落了遍地花瓣，时值初夏，这树上不仅开了花还结了许多青色的小果。

　　他还记得很久以前，每逢深秋之季时，这株枣树便结了许多果子，果子的清香随风入鼻，那株枣树上早已结了青的红的果子来，青如碧玉，红如夕阳，彼时他坐于枣树之下，执着一本书卷正认真的看着，忽的，额上遭了一打，便觉一丝疼痛，他蹙眉抬首，随之抬起手来，便轻轻摸了摸微微泛红的额来。

　　忽闻一阵笑声，他循声望去，原是苏文若在捧腹大笑，他盯着笑得东倒西歪的苏文若半晌，随之方才低了脑袋，继续执起那本书卷，认真的看着，然唇角已是微微翘起，他知道那是苏文若用枣子来扔他的。

　　只是等苏文若笑够了，才发觉苏文泽满是平静的在看书，丝毫不为适才之事有所反应。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般想着，苏文若也着急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哎，泽弟？”说着，便上前了几步，行至苏文泽的身旁，随之坐下，“生气了？”苏文若转脸看向苏文泽，随后伸手拍了拍苏文泽的肩。

　　苏文泽闻言，而后将书卷合上，他转脸，墨黑的眸便对上了苏文若的眼，随之他倾入苏文若的怀里，伸了指尖，便绕着他那垂落于胸前的青丝玩儿。

　　苏文若轻轻摸了摸苏文泽微红的额，随之说了许多哄他的话来，最后他也不过微微一笑，而后在苏文若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想起昔日，苏文泽也不禁笑了起来，彼时是如何的美好，而今又是如何的哀伤。那个让所有人皆看不起的风流大哥，为何偏偏会喜欢上他呢？此事，便连苏文泽也弄不清楚。

　　许是一抹微笑，许是曾经的温柔……还有许多许多，这些皆可成他喜欢上他的理由，然而，这世间之事本就荒唐，他也不必执着去想他为何喜欢他。

　　只要能远远看他一眼，其实也已足够了，这许是世人常说的知足常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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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自那日起，苏文若便日日来找苏文泽教他诗词，二人之间也自然亲密了不少。今日亦是如旧，此刻午后的时光平静依旧，便连蝉鸣声也静了许多，苏府里头的夏荷也开得正盛，夏风徐来，数朵粉莲便摇曳于缕缕清风之中，带出几许夏荷的清香来。

　　骄阳似火，夏风微热，那几缕灿金的阳光透过密叶间落下了遍地斑驳，坐于院中的小厮也因这安静的午后渐渐打起了瞌睡。恍然听闻“哐当”一声，只将小厮吓得自梦中惊醒过来，他抬首，看了周边一眼，正当不觉有何不妥时，那扇轻薄的房门便被人轻启开来，传来一声轻响。

　　步出房外之人的正是苏文若。

　　气质谦逊，神色淡然。若果不知他性子风流的，当真以为他是哪来的破书生。

　　“大公子……”小厮行礼道，哪知他还没说完“好”一字，苏文若便与他擦身而过了，小厮也只好将那字吞回肚中，心下不由暗骂了苏文若几句。

　　接着，小厮便走进了苏文泽的房中。

　　甫一踏入房中，便见苏文泽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下的碎片，只是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便连小厮进了房中，他也全然不知。

　　后来，苏文泽终是回过神来，他抬起墨黑的眸看向，但见那道剑眉也微微蹙起，随之，便听他自言自语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此话恰好飘入了小厮的耳里。

　　此事也得从适才说起。

　　本来他教的倒是不错，只是苏文若日日坐在他旁，时而的微笑，时而的蹙眉，时而的温柔……这些俱让苏文泽记入了心里，时间愈长，对那人的喜欢也愈深。

　　后来，他趁那人正认真看书时，便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随后苏文若转脸看向苏文泽时的目光满是诧异，然苏文泽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便已起身了，怎料苏文泽忽的扯住了他的衣袖与他说：“大哥……我……”还没将话说完，苏文若便奋开了他的手，便是这下，只将书案上的茶盏给弄落案下，随之“哐当”一声，那青花白瓷茶盏便成了碎片。

　　“泽弟，我今日恰好有事，下次再教我罢。”末了，便已拂袖离去。

　　大哥……

　　苏文泽看着苏文若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