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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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见外的话,真是。不过说实话老顾,你后来怎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上次见你笑,恐怕就是刚认识你的时候吧?”
……那是在围场的时候。从那之后不久,他的人生轨迹就转入了诡谲的方向,到现在完全一发不可收拾,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何方。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不明白为什么读书考取功名,到现在仍然不能同他年少时想象的一般,为君王排忧,为百姓解难,反倒成了……类似取悦人的工具。
“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叫我帮你啊~”冯长辰拍拍胸脯,“当年我冯小三爷也是京中一霸,没有我摆不平的事~”
顾承念收紧放在膝上的手指。“庚寅。”
“嗯?”
“你说……一个人,被别人逼着去做一件事,明知是错的,却无法拒绝,那他有错吗?”
冯长辰看着他,道:“有什么是不可以拒绝的?只要你不愿意,别人就算打死也勉强不了的。”
“那如果他有着让人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呢?”
“有这种理由存在?”
“比如你父亲让你做的事情。”
冯长辰的父亲,袭封神武大将军,神武军总统领冯况,教子之严与顾承念的爹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早些年,冯长辰十几岁的时候淘气了些,几回都被往死里打,至今仍然动辄罚跪打板子。然而听了顾承念的问题,冯长辰仰头想了想,困扰道:“我爹很少会错啊……错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他望着房顶,“不过这样说来的话……”
“咳!如果真是我爹这样的,那我就把它当作我做错事的理由,先就这么着得了。”
大魏都城近郊皇家园林畅清园内,正是春末夏初最好的景色,花香四溢,百鸟声喧,一幅诗情画意的美景。园内一泓活水青碧如玉,水面上的莲花叶子已盈尺许,有些地方已有细长的花梗探出水面。顾承念来时,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天子,正一个人在亭子边的空地上踢球玩。顾承念躲在荼蘼架后,看刘深身着秋香色龙纹锦缎的曳撒,头上只戴了网巾,两腿灵活摆弄,那小小的皮球便如同黏在他腿上一般,怎么都不掉下来。顾承念悄悄看着,不想打断他,刘深却抬起了头,看见顾承念,他咧开嘴,忽然抬起一脚,喊道:“接着!”便将球向顾承念踢来。
顾承念凭本能将双手往前一举,正好接住了球。他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刘深却走了过来,笑道:“这位官人接了我家绣球,可是要入赘我家做女婿的。”
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明知道他是开玩笑,可顾承念也不敢笑。刘深走到顾承念身边,问:“伤好全了吧?”
他连忙躬身敛衽道:“已经彻底好了,多谢皇上挂心。”
刘深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然后笑起来:“今日神色倒是好多了。那日哭成那样,把我吓了一跳。虽然给你递了书信,还想着你今天会不会躲着不来?我都和陈习说好了,过了未时,他就去铁狮子街把你硬抓来呢。”
看皇上的神情,奏折应该还没送到他手上,顾承念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如果可以拒绝的话,他真的不想来,只是不知为何,一想起那奏折,他心里就有些内疚,仿佛自己背叛了皇上一般,所以想了很久,还是按信上所说,午后到了畅清园。
那日书下按着的那封信,正是出自刘深。时到春末,不久就是他的生日了。因着去年就没做生日,所以太后的意思,今年宫里是一定要摆寿筵的,刘深恐到时候不得闲,便提前把顾承念叫到畅清园来单独陪自己过生日。顾承念心下觉着一年过两次生日其实不太吉利,但却也不敢说出来。
人少没什么好玩的,加上顾承念本身就是个无趣的人,想了半天,倒不如安安静静下棋。趁着风和云清的好天气,刘深就择了个露天的石棋枰,两人下起棋来。
然而不久,刘深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对面的人。
“你留了一手是不是?”他明显有些不高兴,“故意输给我?”
“没有,”顾承念低着头不敢看刘深的脸,“实在是皇上棋艺惊人,我……”
“不对。”刘深指着棋枰的某处道:“刚开局你一直压制着我,这一片都被你吃死了……这之后,你应该是发现了我的水平在你之下,就开始故意乱下……”他指了指另一处,“前后棋风差太远。你在让子,这可不行,咱们再来一局。”
第二局顾承念仍是输。他躲避着刘深直直打到自己脸上的目光,两手紧紧捏着衣摆。
“哼。”刘深捡起一枚棋子,转过头看着水面,一边将棋子在手里抛着玩。“好歹说个理由啊。赢一局又能怎么样?”
顾承念抓着衣摆,道:“臣……不能和皇上争高下。皇上就是皇上,您掌握着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人可以超越,在棋局中也是一样。如果我蔑视君权,赢了皇上,那就是身为臣子的失职。”
“这套谬论是谁教你的?”
“无需别人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哼?……”刘深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总觉得,这几天没见你,你整个人就又变回那个迂腐不化的讨厌家伙了呢。”他站起来,手支着棋枰弯下腰来,凑近顾承念,在离他脸最近的时候露出了微笑。
“书呆子,”刘深伸出手指在他嘴唇上轻轻一点。“你脑袋里的这些东西必须要清理清理。现在,给你两条选择。”
手指抚过他的下颌,滑过他的脖颈。
“如果你赢了,那我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如果你再输一局……”
手指在胸前停住,凭着对书呆子身体的熟悉,刘深的指尖准确地按住了胸前的突起。
“——那今天一定会做到让你哭着求饶为止。”
顾承念瞪大了眼,惊愕地看着刘深,对方脸上仍是使坏的笑容:“嘿嘿。”
他的脸顿时憋得通红。
这是何等荒诞而有效的威胁!
第三局的棋下得很艰难。显然顾承念被刘深的威胁吓得够呛,一开局便气势凌厉,将刘深逼得很紧。但刘深也不是好对付的,对手越强,他的斗志也就越高,对着好不容易认真起来的顾承念绞尽脑汁,步步为营。
棋局拉得十分漫长,两人全神贯注,谁也没注意到头顶已是乌云密布,直到起了风,直到雨点打到了棋盘上,才发现暴雨已经来临。
刘深跳起来,也不管落在那里的棋盒等物,一手用袖子遮头,一手拉着顾承念就往回跑。然而等跑进回廊里,两人已被浇了个透心凉。外面仍是狂风暴雨,刘深看看身边如同落汤鸡一般的顾承念,又看看自己还在往下滴水的衣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继而忍不住开怀大笑。顾承念看着开心的皇上不知所谓,低头将袖子上的水拧出来。
“我从来没被雨浇成这样,原来是这种感觉的啊,爽快爽快!”刘深一甩手,一串水珠从袖子上飞出,混进了回廊外的雨幕中。刘深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认真和自己袖子对阵的人,“多有意思啊,你不觉得吗?”
顾承念攥着袖子看看刘深,再看看廊外的瓢泼大雨。“是、是挺有意思的。”
“哈哈。走,衣服湿透了,赶紧换了去。”
“呃?”顾承念愣了,不由低下头去,“这里……可没有我能穿的衣服。”
“怎么没有!”刘深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衣服呢。”
“为我?皇上……知道要下雨?”
“怎么可能!”刘深上前拉起顾承念的手,“跟我来。里面伺候的人都被我赶出去了,咱们俩穿起来可能比较费事,不过没关系,慢慢来。”
涵秋馆内,刘深一脸不好意思地站着,双手平伸,身上披着一件华丽的三色金夔龙纹滚边的大红色深衣。顾承念帮他系好带子,整理好衣襟,系上腰带。
“……好了吗?”
“好了。”顾承念蹲下来在他腰间系好玉佩,然后站起来看着刘深。刘深有些羞涩地笑笑:“还是不会穿……要是你不在,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皇上政务繁忙,于小事上自然cao心得少,这些琐碎事物自然有人替您——”
“停!”刘深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继而手指前伸,按住了顾承念的嘴唇。
“把那个‘您’字也改了。”他说着凑过来,趁顾承念不备顺势在他嘴上轻啄了一下,然后像占了多大便宜一般得意地笑起来。“好了!该我给你更衣了,我去把衣裳拿过来。”
刘深转身就要走,突然又停下脚步,警觉地转过头来。顾承念茫然地看着他。“皇上……有何吩咐?”
刘深神神秘秘地又走回来,从一边的托盘中拿了条用剩的绸带,二话不说便蒙了顾承念的眼睛。
“别动。”刘深在他耳边说,“这样会给你惊喜之感。”
顾承念只得站着,听着刘深越走越远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刘深回来,放下东西便上来解他中衣的带子。顾承念一惊,连忙按住刘深的手:“皇上!我……中衣并没有湿,就不必……”
“那可不行,这衣裳从里到外都是成套的,中衣不一样也不对。”刘深不容置疑地拿开他的手,解开了中衣,继而又褪掉了裤子。顾承念浑身再无一件遮盖之物,只得抱腹瑟缩着。
刘深突然停止了动作。涵秋馆里一时安静至极,顾承念只感觉刘深站在面前,缓缓伸出手放在自己胸口,轻轻地摩挲着,往下,再往下。只听耳朵里“嗡”地一声,他的脑袋立即充血,身体再也不听他的使唤。
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刘深终于抽回手,将一件衣物披到他身上。紧接着,忽然上前紧紧拥住了他。
“顾承念……”刘深将头埋在他颈项间喃喃道,“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的,这么的……真怕有一天,我再也无法离开你,你却还是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我没有欲拒还迎啊……顾承念在心里无奈地暗叹。可以的话,真希望一切不是这样。他只是个忧心天下的书生,只想以自己所学做些尽力之事而已。而现在的他,却只能听从庚寅的话,将这个错持续下去。他沉默地维持着僵立的姿势,不去回应刘深的拥抱。被绸带覆盖的视野里只有一片模糊的光亮。隐约的,似乎还听见了细碎的铃子响。
许久,刘深终于松开了他,叹了口气,自嘲一般地笑道:“再这么下去,还不如不给你穿衣裳了,直接抱到床上……”说着扶起他的胳膊。顾承念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顺从地抬起胳膊,套上袖子。刘深一言不发地给他系带子,整理好,又拿来一件外衣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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