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劫 作者:夜紫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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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寻和其他人一般,都惊讶非常,对这话不明所以。
陈昂却只对着他笑笑,接着便将周武的人头丢在地上。
楚人同这才感觉到大势已去,只是想不通自己哪里出了错,除了江湖那块是邵然负责,其余的皆是自己部署的,怎会出错。
“哼,陈昂,你在造反么?”楚人同审视了陈昂一会子,才突然想起阮寻的身份来,此人可是冒牌的。
“造反的可是丞相大人你。”陈昂哼了一声,顿时有一种山顶摇动之感。
凛王已被方才的血不融,惊的有些神智恍惚,突然冲出来,指着阮寻,失态的嚷道:“这简直荒唐,那他呢,他不也是个冒牌货么!”
话音刚落,于老太师便将龙拐往地上重重一拄,接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封手书,往前一步,面对众人道:“老夫手中是楚郢亲笔画押的手书,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楚郢与楚人同以及凛王构陷皇上的罪行。”
霎时,阮寻与楚人同都惊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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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
人人皆知,这场大劫的导火线就是楚郢当初的证词以及所作所为,而今证人突然如此举措,令人不知所措。
阮寻不知于老太师这话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那手书上的字阮寻认得,却是楚郢笔迹无误。
“不可能!”楚人同愤怒至极,抢过那手书,看的是面露青色,咬牙切齿。
楚郢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大概是阮寻和楚人同都不明白的问题,按理说,这个世上,最恨阮寻的人,除了楚郢外,再无二人,而今他突然倒戈,着实令人惊奇。
手书摊在众人眼前,上头写的清清楚楚,楚人同如何构陷皇上,楚郢如何利用旁人偷龙转凤,精心设计了这一幕,又是怎么到了最后大彻大悟的,种种过程,楚郢写的极为清楚,就好像真的一般。
但阮寻知道,或许于老太师也知道,除了楚人同构陷皇上,与凛王的关系乃父子,这一两条是真的外,其余的,但凡与楚郢相关的,都是其杜撰的。
“信口雌黄,朕不信,有本事让他也验验血啊!”凛王双目赤红,尖利的下巴扬着,一脸阴狠。
陈昂守在殿外,于老太师则在殿内踱步,一时间,整个大殿又安静了下来,直到众人心头的疑惑上升到了最高点时,于老太师才转过身对阮寻道:“皇上,虽然不敬,但为证您的清白,您只有一验。”
阮寻微变了脸,拳头微微紧握,自己是谁,于老太师早就知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见阮寻脸色有变,于老太师仍旧一副笃定自若之态,命桔子又取了一碗清水来,萧阮旗大方的再滴了一滴进去,接着,于老太师便端着碗走到阮寻面前。
“皇上,一验可知一切。”于老太师朝他温和的抬了下眉。
阮寻抿了抿嘴,眸中的寒光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错愕和紧张。
两滴鲜血在碗中慢慢碰撞,阮寻屏住了呼吸…
他自有记忆起便和娘一起被玉妃抓去了幻月教,母子二人,一个成了隐卫,一个成了教中奴仆。
但,阮寻从不知自己的身世,娘也从未提起过,还不止一次的警告阮寻,如果要保命,千万不能露出一丝想知道自己是谁的意图来,否则,他母子二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过了两年,有一日,他跑去找玉龙煌求隐卫每年必吃的药丸,却在其屋子外看见了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当时,他就惊呆了,这世间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飞身跑去询问娘亲,哪知娘亲几度落泪,只说几句什么,明明是两个女人的孩子,不是双生,为何也会生的一模一样,是命么?
阮寻想要问的清楚些,但娘亲却只是哭着摇头,也是到了那一日,阮寻才知道自己也是有名字的,玉龙煌一直‘阿寻阿寻’的叫他,他以为自己就叫‘阿寻’,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有名字,有一个和萧阮离只相差了一个字的名字。
于是,他生出了更多好奇,想要再问的清楚些,第二日,母亲却莫名的溺水而亡了。
从此以后,玉妃便安排他成了萧阮离的贴身隐卫,像个影子一般活在萧阮离身边,直到玉妃在自己十岁时病亡,玉龙煌才让自己不必每日跟在萧阮离身后。
萧阮离和玉妃的身份,阮寻在幻月教时就知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外头没有一个人知道玉妃是玉风的妹妹,他们竟瞒的这样好。
但,就是因为知道萧阮离的身份,自己和他长着同一张脸,阮寻也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但仅仅只是怀疑,从没去探索,只因没有那个勇气,皇子与隐卫,天差地别,他从不多想。
而此时,看着碗中自己与萧阮旗的血在慢慢的靠近,紧接着慢慢的融合时,阮寻惊的睁大了瞳孔,眼中霎时盈满了水汽。
“众人还有何话可说?”于老太师持拐一拄,沉声喝问,大殿内噤若寒蝉,好些胆小的大臣,已被吓的晕了过去,这逼宫造反可是何等大的罪名。
阮寻身子有些发软,虽然幼时,他也曾幻想过,自己或许和萧阮离有着很大的关联,但当真的证实时,却令他心口发痛,不由的想起了自己那莫名溺水而亡的娘亲。
“怎么可能?”
阮寻轻声呢喃,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只因宫外突然涌来无数百姓,那为首之人竟是江都府尹。
此番,百姓们见了阮寻都交头接耳起来,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原来萧公子就是当今圣上。’
一时间,下头炸开了锅,虽然言之不同,纷飞杂乱,但阮寻在江都的所为,在场所有人都听的明明白白。
事情一瞬间开朗起来,连带着先皇遗诏中有一封与楚国解除联姻制度的书信也适时的跳了出来,众人这才得知,先皇早与楚皇达成共识,解除了婚约,而这次楚国使团的到来,是楚人同与楚皇一起勾结,欲陷皇上于不义之举。
此番,楚国大军驻扎在大周边境,欲助楚人同一臂之力,却不知为何突然撤军一事也传了开来,原来,楚人同早已与楚国勾结,陷害皇上!
朝中局势大逆转,凛王仍是不敢相信,冲上前去抓住楚人同的胳膊,不停的质问,最后落下泪来。
“你真的是萧阮离?”待凛王声嘶力竭一顿狂吼安静下来后,楚人同仍是面不改色的看着阮寻问道。
阮寻凛然一笑,“你说呢?”
楚人同不屑一笑,心底深知,不管面前这人是不是萧阮离,这一次,他都输的彻底,整个计划部署中,他做的最错的,就是不该把筹码放在楚郢身上,不该完全相信楚郢。
但,楚郢恢复记忆后的表现,着实没有让他发现任何破绽,那种蚀骨的恨,仍旧清晰,可楚郢到底是为什么而转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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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靖元帝萧阮离再度临朝,着一袭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精致俊美的脸上除了冷寒外,还多了一分帝王之气,再无从前幔帐遮身时那般,给人一种阴风飘荡的感觉。
再登帝位,朝中已然大换血,文武大臣全是提拔的这些年被楚人同打压而壮志未酬之人,楚人同的心腹等,悉数一网打尽。
几位王爷念在不知内情,一心只为江山,故而没收所有兵马,遣回封地,闭门思过。
凛王与楚人同罪不可赦,判斩首,十日后行刑。
而于老太师与陈昂,本该大加封赏,但二人一度婉拒,皇上也只得作罢。
最后,便是楚家其余一干人等的处置,楚人同此举定该诛灭九族,楚郢虽然迷途知返,但到底犯下重罪,死罪可免,但也不能逃过活罪,可对此,皇上却迟迟未做决定,早朝便就这么散了。
宣华宫。
于老太师缓缓走进,阮寻见了忙将人扶了进来,并命张公公以及所有人都退下。
“老太师,您坐。”阮寻搀着此时看着十分慈祥的于老太师坐在了椅榻上。
“皇上,您也坐吧。”于老太师微微笑道。
不知为何,被老人用这样慈爱的目光看着,阮寻有些不自在。
但于老太师却没有让他不自在多久,便叹气开口道:“孩子,苦了你了,这辈子,都要用‘萧阮离’的身份活着了。”
听闻此话,阮寻并不惊讶,只是心中微苦,“两年前,老太师来找我时便戳破了我的身份,那日却在大殿内让我滴血认亲,其中曲折,我已猜了出来,只是有些过程不知道,还请老太师言明。”
于老太师伸出拍了拍阮寻的肩,慈和且带些怜惜之意看着他,半晌才徐徐道:“当年,玉妃娘娘怀着九皇子时,曾被后宫一位贵人,因妒忌而下毒,害玉妃娘娘险些滑胎,后来,先皇查出此事,下令处死那位贵人,哪知那位贵人也怀了身孕,先皇念着自己血脉的份上,留了那贵人一命,关入冷宫待产。”
说到这里,于老太师抬眼看着阮寻,阮寻却只是静静的听着,无甚表情。
“那孩子出生时,先皇正在南巡,玉妃也未曾在意,直到那孩子长到四个月时,玉妃才发现,他与自己的孩子长的是一模一样,这时,玉妃心里生了恨意,要处死那对母子,却被悄悄潜进宫来看妹妹的玉风阻止了,玉妃不肯罢休,便将母子二人带去幻月教为奴,先皇回来后,只对先皇说那贵人早就难产而死了,先皇本对那贵人不甚在意,如此一说,便就信了。”
阮寻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胸腔里的酸涩已要令他快不能负荷,那已模糊的娘亲的脸庞,冲进了他的大脑,平复了会儿心绪后,才问道:“您是如何得知的?”
于老太师微微一笑,拍拍阮寻的肩,以示安慰,“是两年前,武夷派的张真人告诉老夫的。”
阮寻一怔,于老太师却笑笑道:“孩子,不管事情的过程如何,你是皇家血脉这一点无法抹杀,只是大周此时,风雨飘摇,再经不起任何风浪,你的身世,只能随着九皇子的死而掩埋,从今以后,你就是萧阮离!”
说到最后一句,于老太师重重的握了握阮寻的肩膀,一种强大的力量朝他袭来。
阮寻垂首,许多事都明白了,但又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不明白之中。
他其实不想做萧阮离,一点都不想,萧阮离是楚郢心中的美好,他不想破坏楚郢的美好,也不想让楚郢厌憎自己。
“楚郢,为什么要帮我?”
最后,阮寻沙哑着嗓子道。
于老太师一顿,想起那日楚郢来找他时说的那番话,最后请求自己的那番话,心中微叹,摇头道:“这个,老夫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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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于老太师,阮寻这才木然的坐落在窗边,危机已解,他却成了萧阮离。
当初,他答应玉龙煌代替萧阮离,只是想要除掉楚人同,待功成身退后,便离开,可是现在,在得知了自己身份后,阮寻却觉的,有一份什么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肩头。
可这些仍然没有楚郢的转变让他觉的震撼,可是,楚郢不肯见他,哪怕他一次次的跑去监牢,楚郢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阮寻的娘,就是那个贵人,偶曾在第十三章提到过,大家还有印象么
☆、烟消云散
牢房的脚步声适时而起,楚郢盘腿坐在草席上,仍旧没有要睁眼的意思,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或者对阮寻而言,都是一个极大的跨度,仿佛瞬息之间,天地已变,再无从前的潇洒与惬意。
锁扣咔哒一声打开,阮寻踱步而进,底下人见了,个个躬身退出,留他二人待在这四方狭窄之地。
昨日分别声潇潇,今夕再见却无言。
阮寻现在才突然发现,自己和楚郢之间,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一直都是楚郢处于主动的位置,以至于现在本末倒置,令他不知该怎样面对楚郢,仿佛生命中的重心突然失了平衡一般,恍恍惚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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