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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存天地 作者:玄玄于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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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恩怨情仇

  郁子珩稍微撑起了一点身体,看样子好像要叫人。
  阙祤在他开口前便阻止了,道:“你亲自去,亲手做点东西来给我吃。昨晚就没吃多少,我饿坏了,你多弄点。”
  郁子珩苦着脸看他,“这你可难倒我了,我怕我弄出来的东西你不敢吃。而且你都饿了,让他们准备动作也麻利些,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那得弄到什么时候去?”
  阙祤微微眯起眼睛,“你去不去?”
  “……”郁子珩乖乖投降,“我去,我这就去。”
  等郁子珩忙活了半天,端着好不容易能入眼的饭菜过来,都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天本就热,他又一直没闲着,额头上的汗水都已经开始往下淌了,他也没腾出手来擦一擦。
  阙祤正坐在床上看昨晚上没读完的那本书,听到动静后将书放在了一旁。可能是某些地方不便,他没法端正地坐着,便只能歪歪扭扭地斜靠在床头,那姿势乍一看还有点滑稽。
  然而郁子珩却没敢笑,他放下托盘,从床尾抽出个小矮桌来放在床上,这才将托盘上的两菜一汤和一盅香粥一样样摆上来,稍显紧张地对阙祤道:“我第一次做这些个东西,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不过旁边一直有人看着,应该至少……能吃吧?”
  阙祤扫了他一眼,将书放回去,又看了看面前放着的饭菜,眼底浮上了几许不易让人察觉的期待来。
  郁子珩忙伸手将他扶起来,为他盛粥夹菜拿勺递筷子,“你试试看,要是不好吃,我以后再努力。放心,我还叫厨房备了别的,这要是不合你胃口,我就叫他们把那些端上来。”
  “你还要再努力?怎么,突然发现煮饭烧菜是件有意思的事么?”阙祤先尝了一口粥,和平时吃到的那种香味醇厚的口感不同,这东西也就勉强能说熟了,可他就是能从里面品出满满的诚心和温暖来。于是他便不吝夸奖,点头道,“还不错。”
  郁子珩便似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放松地笑了,自己也吃了起来。可他只吃了一口便皱起眉,道:“这也叫不错?阿祤你真是太爱我了。要不我还是让他们……”
  “我就吃这个。”阙祤喝了口汤,抽空还帮郁子珩擦了把汗。
  郁子珩心口甜意泛滥,也高兴地吃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没吃多少,竹筷握在手里没放,却都是在给阙祤夹菜。
  知道他没胃口,阙祤也没劝他,等吃饱了,才又指使郁子珩道:“把这收拾好,碗也拿去洗了。”
  郁子珩:“……”
  他到底也没多说半句,任劳任怨地去洗碗了。
  回来时人都蔫了,扁着嘴走到床边,便要往床上扑。
  被阙祤用手上的书给顶住了。
  郁子珩爆发不满,将书拽过来扔到一边,“里头写了什么,那么好看么?你不如多看看我,我比它好看。”
  “脱衣服。”阙祤言简意赅。
  “……还来?”郁子珩说着,几下便把衣衫从身上扒了下去,“我是可以,就怕你受不住。”
  阙祤本想踹他一脚,考虑到自身情况,还是作罢了。
  “阿祤?”脱了衣服后被允许上床的郁子珩趴在床边,拧着脖子看他。
  “让你忙活了半天,累了没?”阙祤将他的头按在枕头上,把一边的薄被抖开了些为他盖上。
  他不说还没觉怎么样,一说出来倒真觉得有点累了,郁子珩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道:“还好。”
  阙祤伸手到他鬓边,在他眼前遮出一小片阴影来,“睡会儿吧。”
  郁子珩怔了怔,这才明白他让自己忙前忙后,都是为了让自己忙累了能感到困,而后好好睡上一觉。郁子珩拉过他的手,将半张脸都埋进了他掌中,无声地笑了起来。
  对这人,真是再怎么喜欢也还嫌不够啊……
  按说回到总坛听说长老不在,是该叫人尽快将人请回来的,可从阙祤那里得知了林当不为人知的一面后,郁子珩便改变了想法,担心自己操之过急会打草惊蛇,将人给吓跑了。
  对此,阙祤又说还是派人去请比较好,不然已经得知教主回到总坛的林当迟迟收不到应该到来的让他回去的命令,只怕心中还是要生疑。
  至于他会不会回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郁子珩按他说的做了,除此之外暂时也没有其他动作,只等陈叔醒来。
  第三日上,运送棺木的弟子回来了。郁子珩陪着阙祤一起将他两个弟弟葬在了郁家人下葬的墓地中,也算是了却了阙祤一桩大心事。
  等到第五日午后,二人练了一阵功夫,正要去喝杯茶歇一歇,便有弟子匆匆来报,说是陈叔醒过来了。
  “陈叔!”郁子珩推门而入,迫不及待地唤出声来。
  阙祤跟在他身后,虽没说什么,却是高兴得眼中都有水光闪烁。
  床前的程岳放下陈叔的手腕,为两人让出地方,脸上挂着轻松又安心的笑。
  罗小川和方虹馨也显得很是兴奋,还要拉着阙祤说什么,结果没等说出口,便被程岳各提着后领给拎出去了。
  ……是拎着方虹馨,拖着罗小川——鉴于后者实在是拎不动。
  “教主……教主……”陈叔伸出干瘦的手抓住了郁子珩的手臂,只用沙哑难听的声音喊了他两声,便已是老泪纵横。
  郁子珩坐在他对面,接过阙祤递过来的绢帕为他擦去眼泪,安慰道:“陈叔别哭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阙祤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了陈叔身旁,为他顺着气。
  陈叔缓过了几口气,颤着嘴唇道:“我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教主了。”
  郁子珩笑笑,“不会的,您都没亲眼看到我娶媳妇,才不舍得走。”
  听他这么说,陈叔脸上沉重的神色散了些,偏过头来看向阙祤。
  阙祤尬尴地咳了两声,倒没说什么否认的话。
  陈叔便也笑起来,“看来我是错过喜酒了。”
  “没,我们还没成……”郁子珩话说一半,被阙祤踢了一脚,果断住嘴。
  阙祤想扶陈叔躺下,“陈叔,您才醒过来,精力定然要跟不上,这几日先好好歇一歇,等好些了,我再陪您喝酒。你睡着的时候,我回了趟家,带回来不少好酒,保你喝了这杯想那杯,杯杯都当喜酒喝。”
  “不忙歇,我歇得还不够久么?”陈叔没有被他的话吸引去,按住他扶着自己的手,道,“有些话,我现下就要说。”
 
☆、于心有愧
 
  陈叔很坚持,郁子珩和阙祤便没再阻拦,坐下来认真地听他说话。
  “我想不到,更不明白……”陈叔的声音有些颤抖,显是心情极难平复,“他……他……”
  阙祤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
  温热的触感通过手掌一点一点攀升上来,让陈叔多少镇定了一些。他捧起茶杯,极缓极缓地喝了一口,等着茶水下肚,热气在胸腹间散尽了,才又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要杀我。”
  郁子珩微微垂着头,隔着被子帮陈叔按捏双腿,“是林长老么?”
  陈叔微微吃了一惊,反问道:“教主知道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郁子珩看了看阙祤,“是阿祤推测出来的。不过既然您这么问,看来这推测是正确的了。”
  陈叔闭起眼,靠在身后阙祤为他放好的软垫上,那天晚上的情形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了眼前,“那老混蛋不知怎地突然出现在我房里,我被吓了一跳,问他有什么事,他不肯说。那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对,脸上神色也极为复杂,似乎在犹豫什么……”
  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下杀手。
  郁子珩与阙祤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为何以凶手的功夫,竟没能一举要了陈叔的命——林当有愧于自己的夫人,一辈子在陈叔面前抬不起头,他亏欠这两人良多,这让他难以狠下心。
  “我看到他眼里有杀意,心里觉得不好,”陈叔继续道,“正要喊人,他便一掌朝我挥了过来。我想躲的,可我哪里躲得过他,被他一掌便打得人事不省,一睡就睡到了今日。”
  阙祤拍拍他枯瘦的手,轻声道:“没事了,陈叔,不会再出事了。”
  陈叔眼中闪过迷茫,“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杀我。”
  阙祤低下头,没说话。
  郁子珩双唇抿成一线,给陈叔按腿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他偷眼去看阙祤,那人的脸被鬓边垂下的发掩住了小半边,神情挡在一片朦胧的阴影中看不真切,没来由便让郁子珩觉得心被人攥住一般地难受。
  可阙祤明显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他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个……我多少能猜到一些。”
  陈叔反应很慢,他话音落了好一会儿了,才朝他看过来,“教主猜到什么了?”
  “我那时……”这是横在自己和阙祤之间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如果可以选择,郁子珩实在不希望此时此刻阙祤是在场的。然而那人看样子也没有回避的意思,郁子珩拿不准他这会儿在想什么,只得无奈又小心地开了口,“陈叔,您出事之前,我已经中了毒,只是表现不明显,谁都没瞧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也不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那时……那时林长老当是有意引着我去怀疑阿祤,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病,居然就……”
  后头的话他说不下去了,甚至连再看阙祤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陈叔背脊挺得直了些,身体也向前倾去,一边仔细看郁子珩的脸色,一边习惯地去够他的手腕,“教主中了什么毒?”
  “他的毒都解了,陈叔别担心。”阙祤扶着他靠回去,也不看郁子珩,“中的毒可复杂了,先是一个叫‘刺骨’的,接着他自己又服用了什么绝心丹,最后他又被索魂剑里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暗器给戳了一下,几相搅合,他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就好了。”
  郁子珩:“……”
  “绝心丹你也敢吃?”陈叔被他气得握着茶杯的手直晃,又说出了那不知对郁子珩说过了多少遍的两个字,“胡闹!”
  郁子珩默默承认了,遇到阙祤之后,他确实学会了什么叫胡闹。
  阙祤接过陈叔手上的茶杯放到一边,提醒道:“扯远了。”
  陈叔又瞪了郁子珩一眼,道:“教主是猜测自己中毒一事和那老混蛋脱不开关系,而他又不想我治好你,所以才对我下手?”
  郁子珩点点头,“还有一点,您要是将这毒的来龙去脉都说得清清楚楚,也不利于他……嫁祸给旁人吧。”
  “旁人”阙祤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郁子珩:“……”
  陈叔面色凝重,自己开始回想先前发生的事。他昏睡了太久,好多事要慢慢想才能想起,是以半晌都没开口说话。
  阙祤便也不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
  只有郁子珩不大能坐得住,几次做出想跟阙祤说几句话的样子,奈何对方一直当没看见他,他只好又把话憋回去,感觉自己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叔双眼蓦然一亮,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阙祤问道。
  郁子珩愁眉苦脸地看了看阙祤,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一点也不关心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关心阙祤是不是真地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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