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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你又被虐了? 作者:林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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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布衣生活 江湖恩怨

 
    “你冷么?”一旁的沈途见他面色白的有些过分,遂开口问道。
 
    云梦初将手聚在一起哈了口气,然后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脸,道:“还成吧,中都这天气快赶上北江了。”
 
    恰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云梦初和沈途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远远的便望见了颇有气势的亲王仪仗,以及后头跟着的文武百官。
 
    冬至之日,阳气始生。
 
    祭天之日选在至日,是本朝的惯例。
 
    只是这一日天公不作美,自天亮之后天空便阴沉着,又冷风又大,丝毫不给今日的仪式方便,到好像是故意作对一般。
 
    年轻的新晋亲王被百官簇拥着经过人群中间那条宽阔的道路,一步步走向那专为今日的仪式而设立的祭台。
 
    云梦初和人群中的千百道目光一样,盯着那张年轻坚毅的脸,心中那股不安没来由的再一次浮上心头。那张脸的主人目不斜视的大步向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人群。
 
    云梦初望着那个人的背影,心中尚未来得及感慨,便觉面上一凉,随即抬到半空中的手背上也传来了凉意。
 
    下雪了。
 
    阴沉了半晌的天终于不再顾忌,雪花一落便恣意妄为的没完没了,且来势汹汹,铺天盖地一般。
 
    云梦初裹紧了身上的外袍,忍不住抬头望着天空微微有些出神。随即礼乐骤响,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原本庄严肃穆的乐声,在此刻的云梦初听来只觉得聒噪无比,不过这份吵嚷却将漫天的寒意暂时性的驱散了不少。
 
    祭台上那位年轻的王爷手持着火把走到高高的积柴前,刚欲伸手去点燃那堆积柴,却透过簌簌的雪花望见了人群中那个苍白且熟悉的面孔。
 
    云梦初与他四目相对,从他目光中瞥见了短暂的犹豫和慌乱。云梦初心里那抹若有似无的不安骤然得到了证实,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
 
    仿佛为了印证这份恐惧,手持火把那人终于放弃了犹豫,将已经覆上了雪的那堆积柴点燃。
 
    火光骤然照亮了昏沉的天地,乍一看就像是半晌的天空仿佛突然裂开了一般。顷刻之后轰隆一声巨响,那堆积柴带着火苗飞散到了祭台的各处,有些甚至落到了人群之中。
 
    人群骤然一片骚乱,云梦初被挤得险些跌倒,还好沈途适时扶住了他。负责防护的侍卫们一拥而上,将生死未卜的王爷和受到了波及的官员们护在中间,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云梦初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再去望向台上,却看不到那人的影子了。沈途拉着云梦初随着人流往回走,云梦初则像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跟着沈途的步伐迈着凌乱的步子。
 
    皇长孙,加封亲王,主持祭天。
 
    一个寄养在民间的皇孙,即便再出类拔萃,也无法与那些整日浸- yín -于朝堂之上的皇子们相较。一个长在江湖的人,如何居于庙堂之上?
 
    连云梦初都知道的道理,老皇帝不知道么?那这一出戏唱的又是什么?
 
    杀鸡儆猴还是斩草除根?
 
    云梦初心里一团乱麻,脑海中挥之不去都是方才漫天的大雪和那声巨响。直到他的意识慢慢回笼,周围百姓的议论之声才渐渐入耳。
 
    新晋的亲王被炸得死无全尸,看来这皇位是与皇长孙无缘喽!
 
    云梦初脚下一个踉跄,再也无法迈出一步,沈途忙回过身来去试图搀着他,却见云梦初眉头微蹙,骤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地上原本已经积了薄薄的雪,如今被云梦初那口血一盖,顿时晕出了一大片殷红,远远望去便像是在白色的雪地上开出了一大朵血红的花。
 
    “梦初!”沈途双手一捞,接住云梦初颓然倒下的身体。
 
    “他知道……”云梦初倒在沈途的双臂中,仰面失神的望着越来越大的雪花,喃喃道:“他知道……他们都知道……”
 
    那人在点燃火把之前的犹豫此刻终于有了解释,他知道点燃火把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在望见云梦初的时候犹豫了那么一瞬。
 
    不止他知道,想必除了云梦初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吧?
 
    时隔二十多年之后被召回朝,怎么可能是为了继承皇位?当皇帝又不是走镖,手里握着长剑一挥就能了事。可是这一切和钟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他去承担莫名其妙的命运?
 
    想必年纪轻轻就选择避世的大殿下不会想到,自己那个一出生便被送走的儿子兜兜转转躲了二十多年,最终也没能躲开这场乱局。就如他自己,拖着一条残腿隐于山水间,最终也没能逃离英年早逝的命运。
 
    大雪整整落了三日,天晴之时云梦初才苏醒。
 
    淡淡的药香传入鼻腔,云梦初挣扎了良久,才勉力撑开眼皮。
 
    “我并非有意隐瞒你,只是此前一直拿不定主意,也不敢断定事情最后能不能善了,所以不想让你徒增烦恼。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跑去凑热闹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云梦初沉重的眼皮终于在开合之间做了个了断,彻底的睁开了。
 
    望见钟墨那张熟悉的脸,云梦初的第一反应是,那日自己重伤醒来见到武樱之时,对方似乎说的也是这么一番话。
 
    念及此,云梦初又闭上了眼睛。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似曾相识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云梦初一时之间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梦初。”钟墨知道对方已然醒了,即便闭着眼睛也能听到自己的话,于是便抓着对方的手,道:“陛下两日前便已不省人事了,他在那之前将玄衣卫交给了我。玄衣卫就是我之前同你说过的……樱叔和鸣哥他们效力的刺客组织。”
 
    “我朝历代以来玄衣卫都是只供皇帝驱使,但是陛下将玄衣卫交给我却是为了让我保住性命。”钟墨道:“我即便是有了亲王之位,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衔罢了。我那个叔叔经营了这么多年,在朝中的势力根本就无人能及。他多年前便偷偷派人刺杀过我,后来渐渐消停了几年。今年陛下身体每况愈下,他便又对我动了杀心。”
 
    云梦初听到此处睁开了眼睛,钟墨扶着对方喝了几口水,才继续道:“陛下对我这个叔叔可谓是又爱又恨,他原本大概是想着以我为借口,将我这个叔叔置于死地。我来中都的途中,他下令不许声张,只让鸣哥和陆秉云护送我,大概就是想着,若我被我那个叔叔派来的刺客取了性命,便可以以此为由将其除掉。”
 
    “那……”云梦初声音沙哑的问道:“现在呢?”
 
    钟墨苦笑了一下,道:“陛下大概是老了,也不知道是心慈手软,还是意识到整个朝中除了我那个叔叔没有第二个人堪当大任,在最后关头心思变来变去,竟然也没个准主意。”
 
    老皇帝大概原本是想拿自己这个长孙试探自己的儿子们,借机该教训的教训该警告的警告,没想到最后关头发觉自己的儿子们无一能置身事外,若当真都发落了,这江山大概要后继无人了。
 
    于是原本要被拿来好好利用一番的长孙殿下,如今却落得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进,实在是一无倚仗,二无心力,退则有些骑虎难下。好在手里握住了玄衣卫,若是强退的话,不至于落到死无全尸的地步。
 
    如此说来,老皇帝糊涂之际倒也办了件恰当的事。
 
    “他将玄衣卫交给我没多久,就不省人事了。我猜不透他的心思,想来想去也没别的用途,只能将玄衣卫拿来保命了。这么多年来,陛下利用玄衣卫在江湖上经营了许多隐藏的势力,有了玄衣卫在手,便等于将半个江湖势力都收入了囊中。我那个好叔叔,不顾及我,却要顾及我手里的玄衣卫。”钟墨道。
 
    在云梦初已知的范围内,就有凌天宫、陆家庄、忠义堂等与玄衣卫有着颇深的渊源,甚至就连沈家也与玄衣卫来往颇深。就此看来,玄衣卫在江湖上的掌控力确实不容小觑。
 
    没想到自己和陆秉云的身世,甚至钟墨的遭遇都和玄衣卫有着如此密不可分的联系。想来自己和陆秉云的遭遇,便是玄衣卫平衡各方所使的手段吧。
 
    “那你是如何脱身的?那日我明明看到……”云梦初想起那日的场景,心里都还忍不住一颤。
 
    “我留在朝中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我既当不了皇帝也不想当王爷。左右这世上除了我那个叔叔,没人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所以我便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这样一来世人皆知我已经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了。”钟墨道。
 
    “他万一再来追杀你呢?”云梦初道。
 
    “他从前对我穷追不舍,是因为我有威胁他的可能。如今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对他而言与死人无异。况且,我手里有玄衣卫,他没有必要非得弄得鱼死网破。”钟墨道。
 
    相比过去那种顶着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时不时就要被刺杀一两回的日子,往后有了玄衣卫这个筹码,日子应该好过的多。
 
    “你会将玄衣卫怎么样?”云梦初问道。
 
    “大概是让他们去忠义堂走镖之类的吧!”钟墨一本正经的道。
 
    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噗嗤一笑。
 
    这个将他们所有人都卷入其中的乱局,如今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趁乱有了个了结。不知道老皇帝清醒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或者他不会再有清醒的那一日了。
 
    从那以后,玄衣卫和朝廷再无瓜葛。
 
    半月后,云梦初收到了鹿灵谷的信,鹿歌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哥哥的身份,于是在信中问完了鹿鸣的下落之后,捎带嘴问了一句云梦初的归期。
 
    来信还有一封是给沈从之的,里面交待了此前袭击过他的那伙西域人的身份和来历。信的最后说,那伙人不会再出现,不知道是被鹿歌灭了,还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沈从之和沈途动了想回北江的心思,但是碍于天气的缘故,将启程的日期推迟到了明年的春末,到时候正好去北江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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