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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瞬华+番外 作者:禅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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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铃儿他们不敢抬头,深怕被卷进什麽麻烦,秋灿站在原地不动,其余人与之错身而过,谁都没多停留一会儿,只想快点脱身。
    严泓之来到帘幕後,问秋灿:「为什麽把脸遮了?」
    「敝人自幼体弱,皮肤照了光容易发痒,所以外出都是这打扮。」秋灿应答平顺客气,他想这番话是听不出有何蹊跷,只怕严城主是个疑心重的人。
    「这儿没什麽日照,你取下面纱吧。」
    「唔,不太方便。」秋灿暗叫不好。他原是宵小之徒,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时没被瞧过真面目,加上龙霜城的人几乎对严桦的长相没啥印象。
    秋灿甚至去过几次严桦也去的义塾,似乎谁都不认得他,所以平常他敢露脸,这回没有易容再来,委实失算。
    就不晓得严泓之看到秋灿的脸之後,会不会以为他也是易容成二当家跑来作乱的贼人。
    「不方便?」严泓之颇有耐心的问:「怎样不方便?」
    「我……不习惯在人前露脸。我生得不好。」
    「无妨,若你皮肤不舒服,我让白总管带你去看大夫,就当是赔偿。」严泓之一手已经搭在秋灿肩上,秋灿吓了跳,本能扭肩闪过,这一动便引起严泓之出手擒拿。
    秋灿自然不想和这麽莫测高深的人过招,他连方才的杀手都打不赢,自是逃跑为优先考量。眼下顾不得琵琶,大不了改日再回来偷,秋灿手朝木柱一摸攀往高处,像壁虎似的三两下窜到檐上,一手套着的金属指甲此刻成了他飞檐走壁的工具。
    一手构住檐角飞到外头树冠上,另一手五指张开生出一丝丝银光,本是他用来换弦的钢丝,现在就是阻绝追兵的道具。须臾间,秋灿跑过的路线缠了许多藏在日光里的细丝线,再以他所知的方向逃遁。
    後头没有什麽骚动,秋灿心忖严泓之没追上,心里正松了口气就滑了一跤,人摔在草地滚了几圈,裹了泥泞後摔入冰冷水池中。
    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隙,秋灿不可能踩滑,那瞬间只觉得腰腿好像被点了穴,两脚突然使不上力,下一刻他就落水了。
    秋灿虽然自幼练武,比常人还受得住北方酷寒,但池水超乎他所想的冰冷,手脚在水里划动,觉得池畔近在眼前却怎麽样也到不了,很快的四肢麻痹,这不是他头一回碰到生死关头,但意识跟身躯都漂浮着,宁静的世界里只听到水流声,呛进的水令人难受到无法再思考,仅有的一点意识不禁联想到严桦身上。
    弟弟落水时,水也是这般冰冷的麽?那时的池水刚融吧?
    一定很冷。
    要是那晚他也潜进城里找严桦,严桦就不会落水,说不定严桦不是病死,是被害死的。
    *  *  *
    眼尾一道湿凉的痕迹,这样的冷天,水珠一风乾就让人觉得冷凉,有人拿布压了压秋灿的眼尾,秋灿才察觉自己还没死,而且身上很暖和。
    「桦!」秋灿猛地坐起,转头即见严泓之坐在床边,还面无表情盯着他,手里拿着方才帮他擦泪的手帕。
    「发恶梦了?」严泓之没什麽表情起伏,但问话声却意外的温和,就像在跟亲近的人说话那般。
    秋灿愣住,呆看着对方好一会儿,发现喉咙涩涩痒痒的,瞅着人轻咳。严泓之听他咳嗽就转身在床头架里的矮柜拿了药汤,递了过来并告诉他:「已经不烫口,这温度刚好,喝了吧。你落水,恐怕是感染了风寒,一会儿再把不舒服的症状告诉我,我写下让人去抓药。」
    秋灿顺势捧着药碗,盯着汤里自己扭曲的模样,他微抽了口气又觑向严泓之,严泓之挑眉问他:「怎麽不喝?」
    「你……」
    「原来是想让我喂,长这麽大还爱撒娇呀。严桦,有外人在场时可不能耍孩子脾气了。」严泓之淡笑,接回那碗药亲自舀了一汤匙要喂秋灿。
    听见严泓之叫自己严桦,秋灿只有一种感觉──这是梦。
    对的,是梦里才可能如此,严城主又不是白痴,怎可能认错人,掌管这地方实权的城主更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失心疯。
    秋灿不开口喝药,捏着被缘给自己盖上,躺下想道:「反正是梦,我再睡一会儿,睡醒就没事了。」
    严泓之见状失笑,把那匙药送进自己嘴里喝掉,又搅了搅药汤说:「怕苦不肯喝是不。」
    秋灿越来越紧张,难道这不是梦,严泓之想拿他怎样?戏弄他?拿他当消遣?还是有什麽阴谋不成?
    「要不,我让人拿水糖来。你喝完药就吃。」
    听见水糖秋灿就忍不住动摇,他痛恨自己的口腹之欲,尤其对甜的东西更缺乏抵抗力,这点严桦和他一样,从小就爱吃糖,两个人还常为此争吵。
    但秋灿毕竟已经不是孩子,他睁开眼坐起来,开门见山的问:「严城主,你究竟想如何?」
    「严桦,谁教你这麽跟我说话的。」严泓之板起脸纠正道:「你得喊我哥哥。」
    秋灿冷笑,转头指着眼尾的小痣说:「你看清楚,这可不是易容点上去的,真正的严桦没有,我不是严桦。」
    严泓之淡淡扫了眼秋灿所指的地方,反问他:「严桦,为了不吃药,你连自个儿身份都不认了,也不认哥哥我?」
    「哥什麽哥。」秋灿皱眉抿嘴,一脸别扭反感的样子,微恼道:「都跟你说我不是、咳,咳嗯。」
    「喝药吧。」严泓之神情缓和下来,那眼神略显悦色的舀了药汤过去,一副非要秋灿喝药的气势。
    秋灿瞟了眼瓷白汤匙,心想自己确实病了,要是这人想害他哪用得着下药这麽阴险,於是大着胆子启唇让人喂了口药。
    「咕呃,好苦!」秋灿整张脸都皱起来,凶恶的瞪着严泓之,彷佛药这麽苦都是此人所致,严泓之眼中的笑意却越发明显,俊眸朗朗的盯着秋灿喝药。
    一口、一口,秋灿真想逃开,心知良药苦口,但他就是讨厌吃苦,若不是为了这免费的药,再者又不想给严泓之笑话,他硬着头皮喝,才被喂第三口他就觉得严泓之在看好戏,心一横把碗整个捧过来猛灌。
    咕嘟咕嘟把药全喝完,秋灿抹嘴狠狠看向严泓之,那眼神颇有「老子是吃苦长大的,不怕!」的意味。
    严泓之起身把碗交给房门口的仆人,房里传出秋灿的呼唤:「说好的水糖呢?」
    严泓之吩咐人拿水糖来,漂亮的琉璃盘装了几颗晶莹剔透的野梅,外面裹的是水糖,他挟了一颗作势要喂秋灿,秋灿往後退开。
    「我自己会吃。」
    「哦,撒娇完就害臊了?」
    「谁害臊啊!我本来就没要你喂!还有我不是严桦,你们不都替严桦办了白事,这不就向人昭告二当家已经不在的事实麽?」
    严泓之一脸无所谓的应道:「就说是场乌龙,交代过去就好。」
    「我不叫严桦,我是──」
    「只要你活着就好。」严泓之打断他的话,一双沉郁而深邃的眸子望着秋灿讲:「你活着就好。」
    秋灿知道事情绝不单纯,严泓之分明就知道他并非严桦,但被那双眼睛注视,秋灿只得把话吞回肚里,他知道不管再怎样辩驳也没用,因为严泓之根本睁眼说瞎话,硬是将他套上二当家的身份。
    姑且将计就计,看严泓之想玩什麽把戏好了。秋灿并不打算彻底配合,但争论无用,当下他只想讨回自己的东西。
    「我的琵琶呢?」
    严泓之闻言,优雅眨眼然後望向房间一隅,秋灿的红木琵琶用浅紫的绸缎布裹好搁在一张黑红色的高背椅上。
    秋灿心道:「就说你别有居心,却硬是要我当严桦。」
    严泓之起身,转身负手踱向屏风,背对秋灿说:「你有幸死而复生,便将前尘事都忘却了,但仍是这座城的二当家,有什麽事就吩咐外头的下人去做。晚上再一块儿吃饭,你好好歇着,别乱跑知道不?」
    「我、我得回家一趟。」
    「家?」严泓之微微转头轻笑道:「这儿就是你的家。」
    秋灿咬牙换了讲法说:「我要去朋友那儿一趟,给他收拾东西,我有东西搁在那儿。」
    「你把物品列出来,差人去拿──」
    「不成。我要亲自咳,亲自拿!」
    严泓之似乎不想为这种无聊事多费神,就说:「好,早点回来。」
    结果严泓之派了十多个护卫跟在秋灿後头,若只是护卫的话,秋灿思量拿了东西还能觅得空隙脱逃,路上还算安份,到了巷弄里,领头的家伙紧紧贴在他身後,秋灿眉头一拧回身呛道:「干什麽?干什麽?你们烦不烦?跟这麽近还让不让我喘气!退开!」
    护卫队长身材十分壮硕的男子,能想像出合身的装束下是虯结的肌肉,被秋灿斥骂却一脸憨厚的表示:「城主有令,必定寸步不离保护二当家,以免受贼人所害。」
    秋灿眯眼心想,这是变相监督,说什麽保护那麽好听,哼。
    「我又不会法术,这屋子旁边临水,水又冰又冷,你是怕我从水里逃走不成?又不是鲤鱼精。」
    「小人不敢。」
    「算了。我只是拿几样东西,你们别跟进来,这屋子太小,挤不了几个大男人。」秋灿没好气扫过他们几人,用力哼声把有点破旧的墙门关上,接着匆匆进屋舍再关起里头更单薄的木门。
    一入内就闻到有股淡腥味,这气味淡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是秋灿对此不是太陌生,一下子提高警觉站在门口环视一周,屋子小难藏人,但不是没法子躲人。
    小屋本就凌乱,之前裴大夫借住时帮忙整理过,裴清和一走又几乎打回原样,但正所谓乱中有序,哪件东西该在哪个位置,秋灿是有印象的,他静静走向木桌假装无事,给自己倒茶,壶里早就没茶水,他咋舌把杯子放好,忽地低头探向床底。
    「唔。」没人在床底。秋灿吁气忖道:「多心了不成。」
    话才讲完,他忽然抬脚把床板踢掀,床的构造是简单木架上头嵌着硬木板,上头铺裹了保暖的衣料棉花,这一脚让床板翻腾飞起,立见一黑衣人黏在床板底下,因此低头才没看到这家伙。
    「你好样的──」秋灿想顺势在那人胸上补踹几脚,黑衣蒙面的家伙却和床板一块摔回地上,他想起那个假梁生,蹲下来问:「你是那个冒牌琴师?」
    黑衣人身上的血腥味还很浓,想来是流不少血,秋灿把床板挪开,扶起黑衣人靠墙坐好,黑衣人勉强睁出一道眼缝觑着秋灿喘气,秋灿也睁着一双长回觑。
    蒙面客的眉里有个小小的痣,秋灿想起曾和一人喝酒闲谈时,聊到这眉相叫草里藏珠,是很好的相,於是脱口问:「你是裴大夫?」
    黑衣人没答话,秋灿迳自认定,毕竟有谁会受伤躲到这种破屋里,这麽多去处偏偏躲这儿?秋灿苦笑,也懒得去计较自己是不是受骗,曾同桌共食,裴大夫没害过自己,光这点就够他感激。
    「外面全是龙霜城的人,我让他们别进来,只说要拿几件东西,所以不能待太久。你等我一下,我去引开他们。其他的与我无关,你自求多福。」
    秋灿一转身就被黑衣人拍肩,给了一串东西,垂下的是白玉雕琢的精巧玉坠,染成深蓝紫的细线编织串好,玉刻成不知明小花的模样。
    「这什麽?」
    「收下。」蒙面又负伤的缘故,杀人香的声音闷闷的,简短道:「一命抵三命。今日欠,来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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