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
“这什么,追!”木里一挥马鞭,十几人又向城外驰骋。而直到他们完全离开,巷内受惊的民众才又敢恢复平常作息,该吆喝的吆喝,该买卖的买卖。
一位做生意的老人家,正准备弯腰捡起自己被快马碰翻的一箱木偶,却见到一双素白修长的手,很快替他捡拾好了,放回箱中。老人连忙感激。
“敢问老丈。”替他捡起木偶的人问道,“城中不可纵马,刚才骑马闯入城内的,又是什么人?”
老人看着年轻人一表人才,面目英武,心有好感,连忙示意他小声。
“嘘,那帮阎王我们可得罪不得。他们是西羌人,现在西羌和大齐打得不可开交,气势正盛。即便是城主,也不敢随便得罪他们啊。”
三言两语,秦善很快问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便带着情报回到住处。而回来的路上,秦善脑中回想起陆缨最后走时说的那几句话。
听起来,好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似的。
“善哥哥!”
还没走进家门,颜小北的声音就遥遥传来。
“我替你抓到人了,快来讯问他!”
“呸,小子,什么叫抓,爷爷我是自己跟你回来的好吗?”
秦善走近,就看见颜小北和蒲存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被抓着衣领眼神不定,一个踮着脚催促着他。
“善哥哥,小心他使迷药,刚才他就差点用这招从我手上脱身。”
“蒲谷主。”
秦善上前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你不是与白叔等人在中原等候,治疗藏风病情么,怎么又出现在此地?”
蒲存息故意呛他道:“怎么了,秦善。我蒲存息又不是你的属下和奴隶,想去哪还要和你提前打声招呼不成?”
“自然不是。”秦善并未在意他的语气,之缓缓道,“只是目前两国交战,此地并不安全。蒲谷主若是随意走动,秦某不免会担心你的安全。十四。”
卫十四从墙后冒出头来,“属下在!”
“为了蒲谷主的安全起见,从今日起你派人跟着蒲谷主,寸步不离。”
“是!”
“哎,秦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些心意而已,毕竟蒲谷主与我也算有恩,我怎么忍心看你陷于危难而不顾呢?”秦善笑了笑,“十四,下去安排人手。”
“不,等等!”蒲存息连忙道,“我说,我招,我坦白!我在黑城,是为了给一个老朋友送一副药,和你们完全没关系。藏风我也治着呢,一起带来了。”
“哦。”秦善道,“那去把藏少侠请来,一起照顾吧。”
卫十四很快领命而去,留下蒲存息还在那边叫嚣。
“我都坦白了,秦善你还不让这小子放开我,喂,秦善!”
颜小北牵着他衣领,“善哥哥都说了,你就跟我们一起住,别想跑了。”
“我才不,跟你们一起准没好事,放我离开,放手啊小子。”
不理会身后的骂骂咧咧,秦善转身进屋,而一进屋,他嘴角的一丝笑意就彻底不见。今天街上遇到两位熟人,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而黑城内有西羌士兵,来去自由,更是一个不好的预兆。然而很快,当晚秦善就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坏消息。
“封锁城门?”
蒲存息跳了起来,“什么意思,谁要封锁城门,封多久,封了干啥?”
“是黑城城主的命令。”卫十四说,“他已经下令封城一日,现在正在派人四处搜寻,不知在查什么人的踪迹。”
“是秦善!肯定是你,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好事。”蒲存息气道。
“不是善哥哥。”颜小北道,“就算是我们行刺西羌王的消息泄露了出去,那些人也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来黑城。”
“为什么?”蒲存息问。
卫十四替颜小北答道:“因为黑城的城主,是统领的仇人。当年他曾经放话,若再遇到统领,必不死不休。”
“什么,那你还敢进来。这下怎么好,一旦被发现就完了,完了。”
秦善终于开口,安危乱了阵脚的蒲存息,“正是因我如此,今晚这搜寻绝对不会是搜索我们。”
秦卫堂刚刚逃过大难,秦善自身难保,谁会想到他会主动走到旧敌的地盘上呢?因为这个盲点,黑城搜寻的人,绝对不会是秦善。
颜小北道:“现在这个时候,在黑城,除了我们之外,还能让城主花这般大力气寻找的人,还有一个可能——”他与秦善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说出那个答案:“是齐帝的人。”
第50章 救援
全城宵禁,就连平日里通宵迎客的青楼楚馆,今天也停了迎来送往。
整条街上几乎看不见有人行走,除了偶尔跑过的几只野猫野狗,就只有全副武装的城卫队提着灯笼,满城地搜罗。
他们在搜查什么,在找什么人呢?
无数个门窗外,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些城卫兵,这些眼睛的主人脑中都是一样的问题。
——黑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黑城已经和西羌人联手,现在全城戒严,我们有如困兽。”
秦善坐在屋里,点亮了一盏油灯,灯火明明咩咩,照亮了屋内所有人的脸庞。
这些脸上,有期待,有紧张,有肃穆,此时却全部看向秦善,等待他的一声令下,他们就得有所行动。
秦善的视线在屋内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张面容上——颜漠北,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还笑得出来的人,秦善不得不注意他。
“小北。”秦善问,“你有什么话想说?”
颜小北笑了笑,说:“善哥哥想让他们找到齐帝的人吗?”
“当然不。”
“那么,我们抢在他们之前找到人不就好了。”颜小北说,“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一问便知。”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秦善和卫十四对视了一眼,十四便心有灵犀,退下去安排。而为了防止他们所在的据点暴露,秦善也得做一点掩饰。而就在所有人忙碌时,蒲存息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没等他高兴起来,眼前有一人拦住他。
“哦,等等,我还忘记一件事。”
蒲存息暗道糟糕,却被人拉住,怎么也甩不开。
他一抬头,就看颜小北笑得令人牙痒的一张脸,只听他缓缓道:“今天白天的事,善哥哥不过问你,我可没说不问。蒲存息,蒲老头,你和我师姐偷偷见面究竟是在做什么?”
被逮了个正着的蒲存息悲愤地想,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个失忆的颜漠北到底是真是假!谁家小鬼十来岁的时候,有他这样的心计和魄力?
秦善却还喊他小北小北的,真把人当小孩一般照看。
秦统领!
眼瞎。
就在蒲存息被颜漠北拦住盘问之时,秦善却已经出了院子,要抢在城里卫兵之前找到人,秦卫堂现在这点人手还是有点不够,少不得要他亲自出马。
月色下,只见一个黑衣人跳上屋檐,在楼宇间来回穿梭,犹如迅风雷影般让人捉摸不住。秦善离开无名谷也三月有余,这期间不说外功,内力也早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再加上多年对心境的磨练,如今秦善的武艺,就算他师父疯剑客在世,也未必是对手。然而尽管如此,他却依旧不敢大意。
因为秦善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人,不是江湖人,而是一个可怕的杀人机器——军队。
西羌兵强马壮,西羌王为一代枭雄,其座下大将也各个英明勇武,可为人杰,他们千军万马割入大齐的版图犹入无人之境。在这样的军队面前,个人的武力再强大,仍然不过沧海一粟,螳臂当车。
然而这样的军力,却是渐渐疲弱的大齐所没有的。
大齐的武林的确强盛,高手百出,前有疯剑客萧亦冉,后有柳寒、万成轩、右小嶷这样的人物,然而就像是此盛彼衰一样,大齐的朝堂却偏偏诞生不出什么英豪,似乎所有有为之士,都在野而不在朝。
为了解决这种状况,刚登基时,齐帝曾经颁发过一道群英令,号令天下英雄若归于朝堂,必以重金厚礼聘之,然而应者寥寥,甚至成了一个笑话。
心高气傲的大侠们不屑去做什么朝廷鹰犬,因为秦卫堂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拴着狗链的看门狗。当然大侠们也不曾了解春耕农桑,因而普通人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碌碌无为的众生。
武不报国家,文不从建设。
这样的大侠,在大齐边关被破岌岌可危之时,仍旧为了各自的利益争夺得头破血流,有若恶狗抢食。所以对着这帮人,三年前的秦善会想,杀也就杀了,没什么可惜。
即便是现在,这样的念头也没有改变多少。
大齐的武林,就是大齐的蛀虫。
脑中闪过这些想法时,秦善已经提起轻功绕了大半个黑城,期间他看到不少卫兵踹开大门,闯入民居中大肆搜查,却仍旧一无所获。
他们所要找的人似乎毫无踪迹,然而秦善却在黑暗中发现了一丝线索。
他停在一处钟塔上,静静望了一会,便提气向城南方向掠去。
城南是黑城里大小官僚的住处,也是城主府所在地,大概没有人想到被追缉的人有胆子躲到这里。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
城主府依旧灯火通明,来来回回的卫兵不时报告着消息,却始终没有抓到人。
灯火烛光下,一男子横刀立马,站于屋檐下。他有一双锋锐的长眉,眉下双眸如星子,咄咄逼人,而更醒目的红发铺散在男子的披风上,如烈焰灼痛黑夜。
这个人正是黑城城主,赫连成。他身体里有着来自冰原高地游牧民族的血脉,胸膛中流淌着的却是比火更盛的烈血。
“找不到?”
赫连成冷笑一声,“搜,把城南所有人都喊起来,一个个列到门前排队检查。如有抗拒,格杀勿论。”
看来,这位城主大人也想到了盲点,开始对症下药了。
“赫连城主如此兴师动众,我倒有些过不去了。”
在他旁边,则是一个披着雪狼皮毛的胡须大汉,他胳膊肌肉虬结,估计得有寻常女子腰那么粗,手里的精铁长戟足有一人多高,却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此人正是西羌军左将军冼夺,与右将军木里齐名的西羌王爱将。
今夜搜城,冼夺也在城内,可见事态之不一般。
赫连成看了这冼夺一眼,道:“这是基本的诚意,将军可看见了?”
冼夺喉咙里发出低沉如山的笑声,没有答应。赫连成知道这些西羌人不容易搞定,也不介意,想着命令吩咐下去,很快就会见成效。到时候抓不抓的到人,就让这些西羌混混自己去操心吧。
“城主!参事府上有人破门出逃,于参事被挟持!”
来了!
赫连成:“追!”
那边冼夺也下令:“怎好让城主一人忙碌呢?”便也派出手下干将,出去追缉。
而此时,秦善正在参事府附近,亲眼看见一群人挟持了参事,向城外突破。要想逃出成,仅仅躲在官府内是不够的,还必须得趁赫连成没注意到这边,立刻行动。
而赫连成,显然打的打草惊蛇的主意,一路通往城门的关卡层层布防,这些人逃得也不容易。
秦善正在暗中观察,顺带联系秦卫堂的属下,思考着是否该出手。就在这时,被追击的人群中,一个人被打掉了帽子,露出一个光光的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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