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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 作者:十里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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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报仇雪恨

  自从刘颐皇子的身份被废,恪王府便被一堆粗野士兵监管了。说是监管,不如说是占为己用,简直如同是自己家一般。不,自己家尚且还懂得珍惜,而他们在恪王府的所作所为,简直可以用糟践二字形容。
  清漾看着一院的狼藉,暗骂一句,急冲冲的往自己的居所奔去。那地方隐匿在花苑花匠的木屋后,地方十分隐蔽,如无人指引,绝找不到那里,是个极安全的所在。
  铜盒就被埋在院中的那株大槐树下。
  也是不巧,她正急急往那边去,却忘记了隐藏行迹,再者她也不是练武之人,身形不够轻快,居然就让走过的几个驻扎于此的小将看见了。
  清漾听见身后大喝一声“站住!”,先是一惊,再往后看去,看到三四个身着赤色戎服的小将往过追赶而来,急忙拔腿便跑。不想他们穷追不舍,清漾一个弱女子,终于精疲力竭,慌不择路起来。
  路程渐长,加上积雪路滑,她逃亡的速度逐渐减慢,眼看要被那几个人逮着、几乎要束手就擒的时候,斜刺里突然钻出一个人,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便跑。
  清漾先是一怔,被那人拖拽着往前奔去,定神一看,才发现居然是青槐。
  自从恪王府里的家丁也被下狱后,成怀王便想尽主意把他们几个救了出来,她与青槐,便是被刘蒨所救,因为怕连累他人,所以暗中又隐藏回这院子中的。昨晚本来商量好青槐和檀云留在京城,周瑾和她护送刘颐离开,现在青槐怎的又出现在这里了?
  只是刻不容缓,容不得她细细问青槐是怎么一回事儿,只得携手努力逃命。
  在奋力迈动疲惫不堪的双腿的间隙,她突然想起成怀王说过,为了迷惑对手,他会暂且任由那些士兵为害恪王府。如果他们被捉到,刘蒨顾及大局,恐怕是不会来救的吧?如果被捉到,肯定只有一死。
  青槐握着她的手一路狂奔,定下神来,才发现已经退入那个他们一同居住的院子。
  清漾来不及喘口气,立即跑到槐树下,动手往出刨那盒子,青槐四处一望,寻了一截结实的树枝刚要上来帮忙,便听到院门外吵吵闹闹的叫骂声。
  那伙人居然没有甩掉!居然一路跟着他们找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小院!
  他两个对视一眼,突然想起:刚才只顾逃跑,居然忘了昨夜下了雪,今早积雪未消,尚留有脚印。青槐来不及自责,果断的把她拉起来,看槐树下的挖出的小坑尚浅,已经来不及掘出盒子,便又把挖出的土胡乱填进去,迅速踩平,带着她一同躲进院中那间放置大宗药材的屋子。
  因为不易搜寻,所以这院子免遭毁坏,屋中的药材也依然整齐的码在柜格之中,临走前屋脚堆着的、用来煮药的大堆柴薪也还是原来模样。
  清漾正四处张望看哪里可以逃走,忽的腰上一疼,想要回头才发觉居然四肢酸麻、口不能言。她觉到自己落入一人温热的怀抱中。那人把她抱至柴薪处,移开上边堆积的枯柴,把她放下,又抱起一捆枝干往她身上盖去。
  将要遮住她脸时,他看到她因为惊恐而瞪得极大的眼睛,动作顿了顿,说了一句:“不要怕。”
  只听了这么一句话,清漾的眼前便被重重叠叠的干枝盖住了。她努力想挣扎一下,却发现在自己动弹不得。青槐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她听着脚步声离开屋子和屋门关上的声音,心里又怕又急。
  院中的声音嘈杂起来,她听到院门被撞破发出的闷响,那几个小兵,应该是破门而入了吧?青槐呢?一定要逃走啊,一定要逃走啊!
  事与愿违,院中随即响起几声呵骂,“呦!小子!你跑啊?你娘的怎么不跑了?”接下来便是几句不堪入耳的讽刺。在这堆醉醺醺的声音中,她听到一个极粗俗的声音问道:“喂!小子!那小娘们儿哪去了?”另一个人打趣道:“藏起来了呗!院子就这么小,咱们刚才也在外边看着,一定还在这院子中……”
  “老子去找!”
  “找啥?问问这小子不就结了?”
  一下子沉默了一瞬,似乎在等着青槐回答。但是他没有说话。
  “娘的!老子问你话呢!”清漾听到人被踢倒而匍匐在地的声音,心中骤然一紧。
  她之前听得不错,那几个人确实是喝多了酒,此刻便掺着发酒疯的癫狂在里边。青槐被踢倒在地依然不肯说出清漾在哪里,着实激怒了这群发酒疯的士兵。
  “你不说是不是?老子非要打得你说不可!”其中一人头脑一热,双目煞红的往院中一看,准备找一件顺手的家伙。他瞥到一根胡乱丢弃着的木棍,随手提了过来,抡起便打。
  青槐刚刚被踢倒在地,还未从地上爬起,便被这猛烈的一击打蒙,重新扑在地上。
  钻心的疼。
  他痛的低吼一声,双手指头居然在地上抓挠出两条长印。
  清漾也听到这声并不高亢的痛呼,突然想起一个事情:青槐是饮药易容的!这药有使人感觉更加敏锐的功效,放在平时大约不算什么,但一旦遇到伤及皮肉的事情,所遭受的疼痛也会是旁人的十倍有余!
  她想起一次,炉子上的药温好了,小筝先垫着棉布把它端起来。正逢自己叫她有事情吩咐,她便把手中的药罐递给了青槐。那可是一个女孩子家家都端得起来的药罐,青槐一接过去,脸上神情都变了,药罐在左右手中倒了几下,终于忍耐不住扔在地上。
  好不容易煮好的药就这样白白泼了,小筝不高兴的责怪了青槐几句,然而清漾却知道,在小筝手中只能算略烫的触感,在被易容药改了体质的青槐手上,便如同把手放进火炉中灼烧,疼痛不是常人所能估计的。
  别人尚且能忍受的痛楚,在他身上都变得如此剧烈,更勿论常人都不能忍受的痛楚的极限。
  清漾越发着急,她憋足了劲儿想动弹一下身体,却依然只能软软地晃晃手指。
  青槐那个混蛋!平时不声不响,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江湖上点穴定人的招数!
  她心里又恨又急,只想喊出声来,让那些军中的渣滓冲她来好了,然而却只能嘴唇无声地翕动几下,眼角缓缓渗出一点晶莹的泪珠。
  耳中的叫骂声和踢打声依然不决,却再也听不到青槐的痛呼声。
  青槐,不要死。不要死。
  外边传来木棍抽打的声音,传来肉体沉重的砸向地面的声音,传来那几个残暴的士兵酒气熏人的笑骂声。
  清漾的眼睛逐渐变得盈满水雾。
  突然,万籁俱静。
  她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时,屋子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有力而急速的脚步声急切的迈进来。那脚步声在门口稍驻,便立即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青槐?
  盖在她身上的柴草被粗暴的推开,然而映在她眼中的却不是青槐的脸。
  是檀云。
  檀云惊讶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道:“是你?青槐指给我屋中有人,我还不信。幸亏……”
  清漾来不及听他要说什么,待穴道一解,便急忙爬出柴草堆,跌跌撞撞地冲至屋外。院子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她一眼便看到槐树下瘫倒的少年,急急扑了上去,把他抱在怀里。
  眼中的泪珠滴上青槐那张早就不算俊俏的脸,顺着他沾着残雪、混着泥土的腮滑落。
  “青槐……”
  他身上衣衫不整,露出的手臂和腿上各有几条斑驳的青紫色淤肿。衣衫的下摆被撕开,腰部下的雪地上氤氲出斑斑血迹。
  那几个混蛋居然……
  清漾活这样大,第一次有了将人碎尸万段的念头。她只听说过有时军中由于寂寞难耐,士兵们会狎弄男子,但从未曾想过,这样肮脏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青槐的身上!
  青槐的头仰躺在她的膝上,如同被什么哽住喉咙似得,嘴角一直往外冒着血水。清漾用手颤动着扶正他的下颌,他呕吐几下,一条被血染红的肉吐了出来。
  居然是一截被咬断的舌头!
  她明白过来,为何自那一声痛呼后,就再也没有听他因痛叫过。
  她抱着他抽搐的身体,把头缓缓地埋在他的胸口上,直到眼泪无声的打湿他胸前的衣裳,直到脸颊下的胸口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她轻轻地把青槐的身体放下,起身沉默的走至檀云身边,一言不发地伸手抽出檀云腰际的匕首。
  檀云刚刚想要阻拦,看到她神色,只得任由她拿走。清漾提着匕首一步一步走过去,用匕首狠狠地割下那伤了青槐的人的人头。
  一个。两个。三个。
  清漾把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脸上和手上早已血污一片。
  她低头凝视自己喷溅满血滴的手指半响,复回身在槐树下掘出那黑漆铜盒。一手拿着盒子,一手绕到已经气绝的青槐的背后,想要抱他起来。
  檀云醒悟过来似得赶上去劝:“全城戒严,你带不走的。”
  清漾凝视怀中的青槐片刻,把他复又平放在残存积雪的地上,回到自己藏身的屋中搬出那成堆的柴草,垫在他身下。院子里的药炉边上,有以往煮药剩下的打火石。她去捡了几块,用力的如同宣泄一般,重重地击打了几下。
  干枯的柴草很容易就燃起来了,火苗愈来愈大,逐渐吞噬掉了火中那个消瘦的人形。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青槐这个人了。
  再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会断更或者是晚点更。会尽量更滴~(感觉这一章的情节发展地有点急了,大家觉得呢?)
 
☆、水落石出
 
  皇帝被程婕妤扶着喝了一盏茶,复懒懒地躺下。
  他扯过锦被,自顾自地合上眼帘,并不跟金鸾多说一句话。程氏也习以为常,伺候他喝过,便安静地把杯盏收拾齐整,端到一边。
  自从阅过刘钰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折子后,尚在壮年的皇帝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原先尚可称为微恙,现在居然显出仓皇的颓势来,还不如老太后在世时的精神头儿。
  但早朝虽罢,皇帝内心还是猜测得到一二,前朝恐怕早就握在三子刘蒨的手里,要杀要剐,都得由这个儿子说了算。后宫也不由自己掌控了:刘钰死讯一出,往常伺候他药膳的尤昭仪就莫名消失,大概早就在这宫里哪个角落尸骨无存了吧?
  朝文帝失神地躺在软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片静默中,传来外殿朱门推开的吱呀声,接着便是几声不轻不重的脚步。光从这脚步声中,似乎都能看到来人的举重若轻、势在必得。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朝文帝慢慢睁开眼,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一身黑色朝服的刘蒨。
  程氏不知何时已经颇有眼色的退出去,内殿中,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
  刘蒨凝视躺在床上的皇帝半响,缓缓跪下。
  “你现在的身份,还需向我下跪么?”朝文帝语气有些酸楚。刘蒨没有半分迟疑,如同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问一般,从容应答道:“本不欲跪。今天所言可能有辱圣威,您毕竟是我父亲,所以先长跪谢罪而已。”
  “本不欲跪?”朝文帝把他的话又重复一遍。“朕哪里受不得你跪了?你再如何得势,现在的皇帝都是朕,不是你!就算你手里把着多少筹码,朕不下旨传位给你,你所作所为就都是谋权篡位!”
  皇帝情绪动荡,一时喘不匀气,咳嗽起来。刘蒨等他咳声稍寂,才又说道:“杀母仇人,难道受得我这一跪?”
  朝文帝惊愕地瞪大眼睛,直直瞪着刘蒨。
  “你……”
  知晓当年事情的人,也就只有宫中那几个老人,哪个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胆敢对皇子谈起当年旧事?
  “父皇何必惊讶?难不成您忘了,当年可是您亲自下令溺死大哥的。”说着刘蒨嘴角微微一撇,“只不过大哥与刘熙姐姐太相像了,所以那帮蠢人把两人搞错,白白害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却放过了被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太子刘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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