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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 作者:轻微崽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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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铁汉柔情 恩怨情仇

  “什么苦心?”
  曲临寒撇开眼睛,心虚道:“十方楼一乱,肯定有人要抓你为老楼主报仇,这里是十方楼的老巢,离开瑞州,你才能保命。师父跟你说了吧?让你听我的,你连师命都想违抗吗?”
  “你想说的不是这个。”李蒙果决道,他猛然揪起曲临寒的袍襟,一边眉毛严肃地皱起,“师父会有危险,哪些人要去断龙崖,他会……他会打不过吗?不对,到底有多少人会去,他想干什么?把太师父送进墓室他就该直接出来,他还有别的安排?”想到前夜告别时,赵洛懿屡次欲言又止,自己那股别扭的不祥之感,李蒙一把将曲临寒掼到了墙上。
  曲临寒痛叫一声,对李蒙怒目而视,吼道:“你疯了!”
  “师父有什么安排?”李蒙颤声问,物是人非的刺激让他深深吸气,他忽然反应过来,也许在断龙崖动手,是个九死一生的计策,断龙崖中有数不清的机关暗道,十方楼中本来就有一拨人根本不服赵洛懿。离开灵州前,赵洛懿就去见过柴靳,霍连云还和他师父透露过,怀疑他是叛徒,楼里最近死了不少兄弟,当时赵洛懿就已经怀疑柴靳了。回来之后还冒险去见一群想离开十方楼的杀手,应该不是为了铲除柴靳而已。
  李蒙不安地盯着曲临寒,曲临寒耳朵都红了,往外掰李蒙的手指,“我是你师兄,师弟听师兄的天经地义,而且你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吗?”
  那些声音没能传进李蒙的耳朵里,他的脸色阴沉。赵洛懿一定是已经查出了真正的叛徒,还可能不是一个两个,今天去断龙崖,跟他一起进入墓室的,多半就是出卖了楼里人,直接导致那几个弟兄被杀的女干细,还有百兵谱。
  李蒙哑声问:“你的身份暴露之后,这些天,消息有没有传出去。”
  曲临寒眼神闪烁,只是用力去拗李蒙的手指,想把他手掰开,神情也有点扭曲。
  “师父让你去散播消息了,楼里人都知道你其实是王霸的儿子,”李蒙声音顿了顿,连连喘了两口粗气,又道:“不止如此,还宣称百兵谱你已经交到了师父手里。”
  不用质问曲临寒,李蒙也已经从他瞬间紧缩的瞳孔,慌张的神情,和掌心微汗看了出来,几乎同时,李蒙松开曲临寒,焦躁地走来走去,“师父让我们出城用的马车在哪儿?”李蒙不擅长骑马,到南洲路途遥远,为了隐蔽,马车应该就藏在刚才曲临寒要带他去的地方。
  “本来我就要带你去。”曲临寒不自在地扯了扯袍领,示意李蒙跟上。
  一辆普通马车就停在三条巷子外的路口,滚着热气的大锅子刚揭开,卖馄饨的老头看了二人一眼,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招徕生意,看见两个少年一个接一个上了马车,浑浊的眼神游移到别处,招呼一个穿着脏兮兮衙役服的中年男子,“热乎乎儿的馄饨咯,差爷来一碗?”
  李蒙近乎粗鲁地把曲临寒推上马车之后,自己坐到了前面。
  曲临寒不放心地趴到他背上,看是出城的路,稍微放了点心,嘴角微微勾起,“那天晚上师兄不是故意的,别和我计较啊,这一路,咱们俩还得互相照应,同门师兄弟,不带记仇的,对了,你脸上淤痕还疼不疼?我这里带了不少药膏……”曲临寒话音未落,车身重重一拐,他人被甩进车厢里,倒栽在车板上,腰撞了一下,他惨叫了一声。
  以前赵洛懿说过,断龙崖在瑞州府出城后,往南顺着去凤岭的路直行十里,就能看见绵亘的凤岭,说是断龙崖,不如叫做断龙瀑,那处是个水帘洞,依山傍水,断龙瀑的水顺流直下,汇入一条长河,叫什么名字李蒙早已经忘了,赵洛懿好像没说。
  马车在城门短暂停了一会儿,城门兵装模作样盘查一番,让开车门,看了一眼里面坐的曲临寒,两个半大小子,一看就是给人跑腿儿的。
  “走吧。”
  李蒙拢袖子谢过,牵着马走出城门,才爬上马车。
  “哎,你不知道怎么走,出了城就让师兄赶车吧。”曲临寒搭着李蒙的肩,看见马头被缰绳勒得转向,眉毛皱了皱,“咱们不往南走,得先往东。”
  李蒙却置若罔闻,猛一鞭子抽在马臀上。
  “你要去哪儿?”曲临寒慌忙道。
  “去找师父,大家一起走。”李蒙沉声道,瞒着曲临寒也没用,他自己没眼睛看吗?不如少废话,要是曲临寒不同意……李蒙握紧了马鞭子。
  “不行!师父让我们立刻离开瑞州府,他有安排,做弟子的,应该服从师命!”曲临寒抓住李蒙肩膀往后扳,“我来赶车,你到后面去坐。”
  冷不防一鞭子抽到曲临寒手背上,红痕迅速浮现,李蒙勒住马,严厉地瞪着他,“你随时可以走,现在就可以走,我要去找他!”
  曲临寒冒火地摸着鞭痕,恶狠狠地回瞪李蒙,“不行,师父让我带你先走!他自己可以!我不能违抗师命!”
  “你打不过我!”
  “这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事儿,断龙崖危险,师父不让你去,你就不该去,他行走江湖十数年,能不比你这个毛头小子吗?我们俩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也是送死,哟,想揍我?除了揍得过我,你还揍得过谁?告诉你今天你就是把师兄揍趴下了,我也不会看着你去送死!”曲临寒话音未落,迎面就是一拳头,把他揍得昏头转向,向后飞出,撞在车板上,顿时眼冒金星,鼻腔里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流了出来。
  等曲临寒爬起来,看见李蒙已经在解马,连忙扑住他,夺过缰绳,“你干什么?”
  “别烦我!”李蒙大吼道,马已经解了下来,温顺的大眼珠看了看他俩,他胸口重重起伏,看见曲临寒按住鼻子的指缝间渗出隐隐红色。
  “马归你,你先去南洲等我们,我和师父一起过去。”李蒙边说边把手伸进衣袍里,数出三张银票,想了想,又加了一张,“你去南洲……”他忽然想起来,曲临寒没去过闲人居,一时眉毛纠结起来。
  “……你到底讲不讲理!我们俩去了也是添乱,也是拖后腿!根本不起作用!师父还得分心照看我们,更容易出事!你能不能长大点?”曲临寒卷起银票对着李蒙脸皮子一阵拍,大声吼他。
  李蒙嘴唇抿得很紧,因为无法反驳,脸色更难看了,“真的要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李蒙拔腿就走,肩膀猛然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力气扳了回去,曲临寒分别握着他两边肩膀,脖子后仰,脑袋对着脑袋使尽全力一撞。
  当时李蒙就懵逼了……难以遏制的疼痛感从耳朵里嗡嗡嗡扩散到每一寸头皮。
  “你他娘以为自己是什么王公贵族殉葬算给脸的体面人物啊?给师父那样的高手陪葬,你有资格吗?你他娘的甭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曲临寒不客气地以手背轻轻甩了李蒙两个耳光,两腿发软地打了个太极圈圈,指着李蒙的鼻子骂道:“你还没资格轰轰烈烈死!老子就是现在揍死你也不放你去!来啊!有种你先宰了我!谁也不拦着你去送死!来啊!”
  曲临寒使劲戳胸口的场景把李蒙震住了,他嘴唇嗫嚅,顶着红脑门,两眼充血地看着曲临寒,又看了看望不见的凤岭,抬起头使劲抽了两下鼻子。
  “娘的,来揍我啊!”曲临寒踉踉跄跄冲到李蒙面前。
  四目相对,师兄弟都赤红着眼,片刻对峙,李蒙咬着嘴唇,声音软了下来,“你把马套回去。”
  “快来宰了我,眼不见心不烦,看见你就起火……老子……”曲临寒嚷道一半,话声戛然而止,惊喜浮上眼眸,“师弟你说啥?”
  李蒙深吸了一口气,看见曲临寒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门,又疼得龇牙咧嘴,乐颠儿颠儿跑去套马,登时什么劲都没有了,瘫坐在道旁大石头上。
  “快,上车!”曲临寒叫李蒙时,喷薄而出的朝阳将金光万丈洒向人间。
  薄薄白色雾霭散开,群山隐遁在远处,李蒙咬牙钻进车厢,脑袋没力气地靠住车板,忍不住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说过的话,他说会等赵洛懿,可现在他才发现,没什么比等待更让人心焦的,当时怎么就轻易答应了。
  他抬手摸了摸脑门,在心底骂了一声娘。
  曲临寒真他妈狠,他脑子里现在全是浆糊。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的愤怒#
 
☆、四十六
 
  
  接近晌午,自南面传来的巨大响声,扩入群山之中,被青山绿水吞噬。腾飞而起的烟尘,弥散在半空里。
  马车正驶入盘桓崎岖的山道,曲临寒听见了轻微的响动,那闷声让人联想到是万马奔腾而来。
  “怎么了?”李蒙钻出马车,环视四周。
  恍如巨兽的山峰沉默伫立,近处飞瀑倒挂,水雾弥散在绿叶丛生的山涧里。
  “没……没事。”曲临寒重新拉扯起马缰,“你别起来,我们换班,不好好睡一会儿,等你叫嚷起来,我可不会替你。”
  李蒙稚嫩的眉峰略略蹙起,遥望向南方,天空中看不见云翳的影子,但天色确实不好,一望无垠的灰蓝色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听见车门关上的响声,曲临寒抖开马缰。
  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地在山路上行进,很快成为一个看不清的小点。
  远方凤岭之中。
  隐藏在壮丽的银色瀑布之后的石洞,倏然如同被推倒的书架,自内而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
  水波被突兀伸出崩溃的泥沙石块阻断,陡峭的山壁在短短一瞬间成为一个冲刷而出的陡坡。
  激荡的水流并未因此而停止,而是改换流下山去的路线,不再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白浪自重组后的山体上涌下,白光与蓝天相互映衬,流水之声激烈非常。
  到了下游,流速减缓,渐有潺潺之态。
  河岸两边才刚裸|露出的雪白石块上留下一串红痕,随流水冲刷而褪了颜色。
  因为用力,安巴拉侧脸青筋暴突,令他脸上的蛇神纹身愈发生动。
  他两手架在赵洛懿腋下,把人拖到河边,就力竭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形高大,黑袍加身的男子,袍子上的银蛇随他每走一步而张牙舞爪,红信与黑袍交相辉映,而那种脸孔,本带着一股让人屏息的艳丽,黑眸之中隐隐泛着红光。
  “圣子……”安巴拉用南湄话说,勉力借助他的蛇头杖站了起来,随即恭敬地低垂下头。
  被称作“圣子”的男子一言不发,走近看上去和死了一样的赵洛懿身边,靴尖戳了戳他的脸。
  “命这么硬,可能蛇神听见了你的祷告。”他嘴角一抹冷笑。
  安巴拉满面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赫然看见圣子抬起脚,以十足的力气,踏向赵洛懿胸肋。
  安巴拉几乎听见骨裂的声音,他的脸扭曲起来。
  血沫从赵洛懿嘴角溢出,他睁开了眼,瞬间又无意识地闭上,神色痛苦难当。
  “你运气不错,但运气向来不管什么用。”圣子抬起脚,在石头上摩擦,似乎想擦去靴子上不存在的血迹。
  “我必须确认清楚,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与安巴拉擦肩而过的瞬间,圣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巴拉缩了缩脖子。
  随着肩上重量消失,安巴拉才察觉到内衫之中,已被冷汗湿透。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小心扶起来,让赵洛懿趴在他的被上,亦步亦趋跟着圣子离开河边。
  一架牛车停在树林尽处,这里是凤岭脚下的官道。
  一个手下跑来,扶住安巴拉背上卸下的“死人”,不需要安巴拉再花什么力气,另一名手下从另一边架住赵洛懿,早有一口大缸停在板车上,两人合力将赵洛懿投入缸中。
  溅起的水花令安巴拉不悦地皱了皱眉,他看着两人给缸子盖上一个早已留出头部通过的竹笠盖子,才打点心绪,挤出一丝笑容追上前面不远处停着的华盖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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