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凉风吹的窗户吱吱呀呀开合不定,绝声睡相根本不像个病人,四仰八叉的把默枭挤到角落还不算,硬是将整床被子都卷到了自己身上,边边角角的部分还得用腿压的结结实实。
默枭畏寒,此刻一冻,便不绝的咳嗽起来,又怕惊扰绝声安眠,只能咬着胳膊艰难的压制着,看绝声一脸没心没肺样睡得香甜,默枭抬手抚了抚弟弟的头,绝声乖顺的蹭着他的手,忽然觉得像抚摸一只小狗,不禁笑出声来。
到了早朝的时间,默枭轻轻推着弟弟:“绝声,起来了。”
迷迷糊糊的绝声扯起被子盖到了自己耳朵上。
默枭无奈的跟他讲道理:“都是一国之君了,还赖床,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了。”
绝声连眼睛都没睁:“笑就笑呗,我还有伤呢,我是病人,今天就是不想去,待会通报一声就好了,哥哥别担心,再陪我睡一会。”
“你看你这点出息,别的君主都是贪恋美色不上早朝,哪有因为哥哥不去的,你快点起来。”
默枭推一把,绝声就哼唧一次,嘴里念念有词:“保证就这一次。”
感觉到哥哥好像放弃了劝说,绝声心安理得的卷卷被子准备再续美梦。
默枭搜罗了一圈,在案上找到了把戒尺,回身利落的扯开棉被,绝声身上忽的发凉,刚睁开眼便觉臀上火辣辣的,一声惨烈的“嗷”发到一半被哥哥的眼神截断,委屈的转成了“呜”。
一扬手又是几下:“起来。”
绝声可怜巴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眼圈红红的磨蹭着下了床,默枭拿起衣服想给他换上,可是绝声又像个无骨动物贴在哥哥身上丝毫不予配合,默枭顺势抱住他,抄起戒尺连着落了二十几下。
刚一放开,绝声就捂着屁股低声抱怨着:“哥哥是不是不喜欢绝声了?”
默枭笑着扬了扬戒尺,绝声立马闭嘴开始乖乖穿戴起来,不到一刻钟便到了朝堂。
“天佑我国,岭南乱民得解,朝往更替,难得不起纷争,以此平和之势开国,愿得众位倾力相辅,实现先人大同之理想……”
看着绝声身着龙袍立于殿中的威仪之相,默枭心中升腾起欣慰之感,爹娘在天之灵见证,我们的绝声已能顶天立地了。
☆、梦蝶【完结】
“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新鲜出炉的大包子嘞,皮薄馅大,满口留香啦。”守着一笼屉热气腾腾的包子,小二抬手擦了擦满头汗水。
那边的货郎摇着拨浪鼓沿街喊到:“有卖胭脂水粉,姑娘们擦了个个赛天仙啊。”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蹲在街角的那人点着地上的八卦图,一脸严肃的解说道:“这位大人,贫道看您这印堂发黑,八成是有血光之灾呀,不过大人莫怕,贫道备好符咒,可解此祸患。”
对面那人吓得一愣一愣,掏出白花花一锭银子换走了单薄的符纸。
集市上各种叫卖声连成一片,不停有身着素袄的孩子们成群嬉闹着跑过,喧喧嚷嚷,不管不顾。
绝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悠悠的感叹:“一群淘气包。”
默枭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奚落到:“还好意思说别人呢?这群孩子跟你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绝声一脸谄媚的贴了上来:“嘿嘿,那还不是因为有个好哥哥嘛,是吧?”
话音未落屁股就被使劲的拧了一把,默枭一脸淡定的收回了手:“这么说,你这淘气还是我的错了?”
绝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在看他,才一脸痛苦的揉了揉屁股:“人家都说淘气的孩子聪明,哥哥难道希望有个傻弟弟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绝声一听立刻变卦:“傻挺好的,傻人有傻福嘛。”
时值翌年初春,绝声登基大半年来,风调雨顺,国库充盈,大改律法,废除一切苛捐杂税,百姓衣食无忧,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作女干犯科人数大大减少,启盛世之治,人人喜形于色。
唯一一笔修葺资金即是用在了重建王府上,昔日家园再现,打开一扇扇熟悉的门窗,连书册和笔墨纸砚都与旧日一致,默枭的房中整齐的叠放着两件绣竹新衣,一刹那,三千愁思涌心头。
弯折的回廊尽头,新植的樱树尚有些矮小,娇嫩的花瓣洒落在未化的冰雪上,浸染成透亮的粉色,绝声靠在默枭身上,轻风拂过二人新衣。
庄周梦蝶蝶梦我,栩栩然蝴蝶也。
☆、轮回【番外】
“诶诶诶,你算哪根葱,边儿上候着去。”
“劳烦这位仁兄……”话还没说完便被从前排出来的人推了个踉跄。
柳卿歌正了正发冠,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书生们,沮丧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外围,等着人散些,再往前挤挤,没准就能看到了。
放下装满书籍和几件破旧衣衫的沉重背篓,想到自己离乡漂泊已有六年之久,真是岁月如梭。一层层涌上又散去的人们,脸上多写满了失望,柳卿歌紧张的搓着手,若这次再不成,再不成如何呢?想到自己白天要去酒楼打杂维持生计,晚上还要在破庙里燃烛夜读,若真与功名无缘,那便不如归去罢。
“今年的科举状元郎竟然不是小爷我,是个姓柳的,我呸,那名一听就是个穷酸书生。”
“李兄家底殷实,何必在意此等小事,走走走,咱们去痛痛快快的喝一杯。”
柳卿歌一听这话立刻忘了什么儒雅斯文,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挤了进去,引来一片咒骂声。
柳卿歌仔细一看,状元后出现的名字确实姓柳,但却不是他,而是什么柳小二,强压着失落,将皇榜从上到下一个字不落的看了几遍,终于确认了真的没有他的名字,心底酸涩,退了出来。
背起自己的背篓,柳卿歌怨气满满的奚落道:“还真是个看上去就穷酸的名字。”
身上所有的盘缠都花在了回乡的渡船上,摆渡人唱起一支悠扬的家乡渔歌,柳卿歌迈出船舱,看着阔别的青山绿水,舒心的跟着唱了起来。
柳卿歌家境贫寒,旧屋低矮又漏风,只有一棵桃树种于院中,可这桃树在当初自己离家之时便一夜枯萎,只剩光秃秃的树干,皱巴巴的毫无生气,也似有不舍情缘一般。
“这么多年也没人给你浇水施肥吧?当初把你捡回来却没能悉心照料,你可怨我?”柳卿歌愧疚的抚着布满褶皱的树皮。
那桃树一刹那朽木逢春,干枯的枝条以超乎常理的速度抽芽,转眼一片新绿,朵朵粉嫩娇艳的桃花布满枝头,花开即谢,层层叠叠,似用尽了一生的气力只等待这一场盛放。
粉红开尽,满树透红如火,随风飒飒似声声悲叹,纷纷扬扬如滴滴血泪,他仿佛看到了凤冠霞帔下温柔的眉眼,终不离兮的誓言,柳卿歌蓦然湿了眼眶。
情难自禁,拥抱着一棵桃树的柳卿歌泣不成声:“溪澈?”飞舞的花瓣温柔的拂过他的脸颊,轮回不灭,落英如雪。
“卿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作者有话要说: ?会一直记得更新千江月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