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夏至过天气已转凉,暑气却还未过,王伯用过饭支了把摇椅,拿着蒲扇悠闲的晃着。顾白走近王伯没有反应,顾白也没叫唤,用手推了推王伯,王伯才发觉二少爷叫他。
王伯说话声音洪亮:“二少爷,什么事?”
顾白拍了拍他手,走进王伯屋子,顾家供人住的房间多,仆人少,住处不会亏待王伯,里面摆设干净素雅,内堂有一间书房,桌上整齐摆放着普通草纸笔墨,顾白已认得不少字,提笔别扭的将下学遇见皂役一事悉数写来。父亲对他严厉,每日清晨早起便要练字养神,几年下来,顾白年纪不大,字却已经能入眼了。
王伯从前当过顾白父亲的书童,识字也惜字,看了顾白所写微微一愣,只见那笔锋外放,刚劲虽不算有力,却也有了自己的笔法。不过待王伯看了纸上内容,犹如五雷轰顶。
“这绝对不可能!”
顾白焦急写道:“你是我除父亲兄长最亲近长辈,我不该要做什么。”顾白终究只是个十岁幼子,虽读了几本子书,到底心智不成熟,父兄被下水牢,主心骨一下便没了,能想到的便是见他长大的王伯。
王伯不可置信将顾白写的第一张字又看了一遍,确认没看错,心里愁绪婉转,也是急得不行,嘴里劝慰顾白:“二少爷,你别急,明天我去探望老爷,先把事情问清楚。”
顾白一想也是,写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心中仍是惴惴不安,总觉着发虚。
王伯:“明*你还有上学堂,老奴去便成,少爷你莫急。”
“上学还能比看父亲还有重要,王伯,你不懂。”家中出了这事,王伯竟还惦念着上学之事,话已出口,顾白觉着有些不敬,转而想起王伯耳鸣,撇了撇嘴,支吾过去,万幸万幸,若是父亲听到他对老者如此说话定有一通教训。
王伯怕顾白多想,一直同顾白讲老爷是无辜牵连,过两日便可放回,声音实在太大刺耳,顾白知王伯好心,撑着笑,要回屋歇息,王伯定要送出门。
一出门便见做饭大娘站在门口愣神,顾白心一跳,也不知听了多少。大娘一见顾白王伯回神,尴尬的笑:“二少爷,小姐入睡了,老,老婆子先回家了……”做饭大娘同丈夫住在外边,每日都要回去。
王伯像是没发现大娘尴尬,如往常一般嘱咐:“路上当心啊。”
做饭大娘两手擦了擦衣服,对着顾白二人笑,脚步急切走出后门。
等做饭大娘出远,王伯拉下脸,压低声音:“她明日是不会来了。”
听王伯这么一说,顾白觉着有些不好受,他不想让大娘知道一是为读书人傲气,父兄下了牢,不论清白与否出来定要遭人口舌,二便是不是如王伯这般亲近之人,遇到东家遭祸,定会拍拍屁股走人。
王伯年老,有些远见,对顾老进士忠心耿耿,老家下狱,他很着急,到底多长了年岁心里想的只是早些探望老爷,将事情弄个明白,看了顾白伤神并不细想。
王伯:“二少爷,你还记得老爷被带进哪处官衙牢狱。”““是水牢。”京都大小官府不一,各有自己的大牢官衙犯人,顾白闻皂役所言,只记得水牢,又不知大牢也分数种,听了水牢觉得不同于从前听得大牢,年纪幼小根本没有询问。顾白知道自己耽误了事,急迫道:“我,我不清楚。”
王伯听不到顾白所说,瞧顾白焦急又委屈的神情,便知问十岁幼童是我无用的,“明日记着带些银两。”
顾白委屈:“恩!”兄长给的铜板倒还有几枚。
“老爷藏了些银子在书房,今日借用,老爷定不会怪罪。”王伯悄悄道。
夜晚和王伯掌了灯在父亲书房中翻找,在放画轴的青瓷瓶中摸出几两碎银子。
顾白早眠,回屋睡觉,允儿睡不安稳,踢了被子,索性同允儿同榻而卧,碎银放在枕头下,顾白抱着小妹圆滚的腰圈,紧了紧手臂,含糊不清道:“允儿,二哥好害怕,若是,若是父亲,兄长一直在水牢中我们怎么办?”眼角湿润:“王伯说,大娘不会来了,允儿……”
允儿无意识嘟囔了一声,不停翻身要挣开顾白手臂,顾白将手松开些,看着怀中妹妹:“二哥定会问清楚,把父亲大哥接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存稿君 被撞死的南墙
今天好短小,因为太晚啦,明天一定好好写。
第3章 三、一招破落知人心,峰回路转见外母
睡的迷迷糊糊,脸一些疼痛,窝火的睁开眼,入眼是王伯满是褶皱的脸,空气中带着生冷的寒气,顾白一下子就清醒了。
王伯拍了拍顾白脸,压低声音说:“早些起,去市集里打听一下,二少爷,您先洗漱,热水放桌上了。”
窗头外边还是一片漆黑,顾白在心里嘀咕。麻利穿上衣服,用白巾浸湿擦脸。
王伯抱着熟睡的允儿,顾白跟在王伯身后,夜空中没有星辰,一弯残月独挂,散着淡淡薄光,顾白几乎瞧不见路,王伯一手抱着允儿一手拉顾白:“少爷,跟着老奴走,不会摔了,别怕。”
随着王伯摸出后门,王伯弯弯转转,顾白开始还能分辨这条路去哪儿,这条路穿过小巷能回家,后来认不出也不留心去记。
允儿睡的不安稳,带着哭腔嘤嘤叫了几声,王伯不会哄孩子,走的更快,最后走上几节台阶停下:“二少爷,小姐先托养在李秀才家中,晚时回来再接。”
做饭大娘不来,允儿无人照看,允儿只能拖给关系较好的李秀才家。
门敲了三声,过了还一会儿才远远听到一道女声在里面问:“谁在敲门。”
王伯没有听见,继续敲门:“李夫人,我是顾家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时天亮了不少,没一会儿,门微微打开,里面出来一个端庄微胖的女子,两腿浑圆,流畅的长裙撑的肥大,额头高出显得眼睛圆小。
顾白赶紧叫了声婶子,李夫人笑盈盈应了,看了眼三人,并未踏出门,声色不动:“王伯,有事啊?”
王伯赔笑脸:“李夫人,今天四小姐在你家玩一日可好?”
李夫人眸中闪过一丝不情愿,像是才瞧见允儿,笑道:“说什么见外话,都是街里街坊的,来来来,刚才黑没看见允儿,让婶子抱一下,我家丫头一直吵着要个妹妹玩。”
对着顾白道:“子歇啊,听老大说你家昨日来了几名皂役,可是出了什么事?”她知晓王伯听不见,顾白年幼说话口不遮拦:“我可听说昨日有二十几个考生被下狱了,你父亲……”
顾白脸色一白,紧紧咬着唇。
王伯:“谢谢李夫人了。”带着顾白便要走。
李夫人连忙掐了允儿一下,允儿正迷糊着,这一掐直接醒了,嚎啕大哭。顾白回头安抚小妹,只见允儿哭着,李夫人冷冷看着自己,犹如看一只爬虫,顾白一下就懵了。王伯拽着顾白,几乎是将顾白托走。
李夫人:“呸!还以为自己是一门二进士,科考都敢作弊,活该被抓。”
“你放手!”顾白挣扎,手用力掰手腕上的手指,王伯的手就像铁箍紧紧扣着顾白手腕,把他往前面拽。
王伯仿佛没感觉到顾白的挣扎,把他拖到一处转角,天几乎大亮,巷子口有几个卖早饭的小摊:“二少爷,李夫人势力,李秀才是好人,只是一日无碍的。”
顾白撇过头不理王伯,脑子里浮现允儿大哭的模样。
两人无言,沉默的用了早时,王伯买了些饭菜,雇了辆牛车到水牢去。顾白牛车斗的厉害,下车时顾白脸色都白了,强忍着没将早饭吐出来。牛车停在一处偏僻屋从前,门口站着十几个红衣侍卫,如一根根挺拔松木,聚精会神。
两人走到水牢大门,侍卫都未出来阻拦,一名身穿蓝色牢狱小个子狱衙挡在他们前面,眯着眼打量王伯和顾白,不耐烦将两人推出:“去去去,干什么!”
王伯弯着身子,不着痕迹从袖子中掏出几颗碎银子偷偷放在牢狱手中:“我来看人,还请行个方便。”
狱衙轻轻掂量了下分量,面色和缓不少,不再拦在牢狱大门:“给你们一炷香时间,看完就早点走。”率先走进去,顾白一进去便闻到一股酸腐臭味,熏得他立马趴在门上吐了出来,哗啦的声响,狱衙嫌恶捂住鼻子:“你小孩上吃的还挺好,对了你们是来看谁的?这水牢里关的可都是重犯。”
“看我父亲和大哥,”王伯听不见,顾白把嘴里的酸液吐掉,又道:“昨日进来的,我和王伯来父亲,叔叔,父亲和大哥都到了水牢,我和小妹都很想他们。”顾白可怜兮兮,他自小聪明,喜欢用小聪明讨人欢心。
“昨日被抓的考生?”狱衙面一沉:“你要见的人叫什么名字?”
顾白心一咯喽,呐呐道:“顾,顾……”
不待顾白说完,狱衙一挥手:“滚滚滚滚,皇帝陛下亲自下旨抓的人,谁也不能见,快滚!”
顾白急了:“你都收了银子,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小兔崽子胡说八道,”瘦小的狱衙冷笑一声,叫了几个人出来:“把他们赶出去。”
狱衙拿起佩刀,抵住顾白,恶狠狠道:“快走,否则就不客气了。”
顾白害怕,但心里堵着一口气就是不动,王伯连忙把他抱起来抗在肩上:“少爷,我们先走。”
顾白:“王伯你放我下来吧”。下面是粗糙的地面,两边是尽忠守卫的侍卫,腰背□□ ,看守牢中囚犯,而父亲和兄长就在牢中,眼泪滴在地面,染出淡淡水韵,“王伯,你说父亲还会出来吗?是皇上把父亲和大哥抓起来的。”
王伯脚步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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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府
顾白忐忑不安的坐在侧厅,封府是四品命官府邸,内院外院住的是大宅院,引路的丫头头上戴的钗环是银做的,候人的侧厅挂着前朝忠将笔墨,连顾白起身能碰到的汝窑烧的冰裂摆瓷。王伯一言不发的站在身后,若不是毫无办法,顾白绝不会道封府求救。
侧门走进一个小厮,“顾少爷,我家少爷不在,您看你是再等等还是先回去?”
顾白似是早已料到,面上没有丝毫痕迹:“我先回去,改日再来。”
小厮躬身,要送顾白出门。这时传来一道铃音:“慢着慢着,方才我在你身后唤了半晌都不停下,顾二爷慢走,老封君请你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那种写书啰嗦到死的人
第4章 四、顾白懵懂见祖亲,母氏一族渗心机
内门走出一名妙龄少女,十五六上下年纪,一袭绿衣,腰间别了紫金香囊,发髻间插着素白玉簪,纤瘦素雅,脚步轻挪,依着内院小门笑吟吟骂道:“那处的小厮,你可知我叫了你多久,是赶着投胎去?”又远远对顾白弯了弯身子,“顾二爷见笑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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