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总在捅刀子 作者:撞死南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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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封珏开口:“在他们眼中,平日里嬉笑谈天,把酒念诗的友人到底算什么,为了保身立命,连亲血脉都见死不救。”
“那老夫人,是吗?”顾白问,他看着封珏:“难道老夫人也是吗?他对允儿也是,对兄长也是,对我也是吗?”
封珏一愣,垂下眼,靠在粗糙木壁上,布满血色的眼透着讥讽的光,紫色嘴唇上勾,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不是,她对爹,对大姐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幼年遭劫就可以完结了,后面就不会那么托了,因为是三大势力刚刚定力,两处在明,一处在暗呢!
第12章 十二、天道哀道无情道,生死有命人难为
马车急驶,穿过闹事,潜入小巷,往着南边官宅去。
“吁~”马车停止,外面的家奴道:“少爷,韩府已到。”
封珏两眼平静的看着隔住马车内外的黑布,顾白见他未有动作,便跟着静坐车内。封珏微微拉住顾白衣袖,轻轻摇了摇头:“你先等等。”
撩开黑布,神色如常看了眼外边,古朴大宅,灰墙石瓦,两边幽静,封珏取出一块碎银,递给车夫,嘱咐道:“马车留在此处,过两个时辰,你再来。”
车夫拿过碎银千恩万谢到别处候着。
小巷并无旁人经过,两人从下车,封珏领着顾白走至灰墙底下,拿出一方白纸交予顾白,封珏道:“子歇,我同你兄长暗中通信,为今之计只有求助谏官韩大人,方有一线生计,你同我来。”
顾白摊开白纸,上边有着些许污渍,上面书写道,若要求生计只有寻谏官直言,而京中谏官敢直达天听的只有韩大人。白纸黑字,顾白清白分辨兄长字迹,胸中嗡嗡发闷,“不是三审过后,我父兄便能放出?他们本就是无辜入狱,难道皇帝便记不住了吗?分明……分明……就是冤枉啊”。
封珏暗吐一口气,心道眼前这二侄定不知朝中分派,外有镇远大元帅对京城虎视眈眈,内里文相操天子之权,各人为着自己利益,谁还能在乎小小两个考生安危。
“子歇,你同你一样恨,可是这是无法,除了求人相救,除了叫人知道你兄长有用武之处,否则没有人愿意出手相救,你且看着,朝中安定,百姓乐业,可你知道皇帝几岁?朝中的奏折是谁批的?今日的安生,说不定明日便要大军压城。我们能做的只有保住重要之人,好在韩大人素来有贤名,可以一用。”
顾白脑中如同浆糊般混乱,这半个月来的努力,就要功亏一篑,为什么要出个何魏,年纪尚幼,他不解朝廷局势,不懂人情世故,只能分得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文相门生养出一个科考泄题的学识,这下梁歪了上梁岂能正?
“要是我是大官,就不用求人,我想救谁便救谁。”这话出口,眼睛便酸涩起来,心中却空荡,人生第一次,知道无奈是何滋味。
许是这话戳中了封珏的心,听了此言,封珏拉过顾白,直直瞧着顾白双眼,双目对视,两人皆是一愣,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坚韧和不屈,不再言语。
两人出封府乃是偷跑出来,为防着有人跟着,两人贴着墙根走,转了几圈,封珏带顾白穿过南边小巷,到了一处偏僻宅院,刷了一层新红漆,贴在墙上能摸出一道红印子。
“走,留了后门。”
韩府虽是新刷漆,进了宅门便见一棵歪脖子树,内墙的红漆已经斑驳,一碰便能掉下一块,再往里边,房屋亦是矮小,有些年久失修。
封珏见了却是开心:“韩大人清廉并非空穴来风,清廉之人,必定清高。”
听封珏所说,顾白亦是开心:“我们快去见韩大人。”
两人被领至书房,韩大人已在房中,两人进去,便见韩大人坐于文案,两只茶杯置于案上,上方淡淡白烟。
封珏不着痕迹皱眉,不动神色同韩大人寒暄。
韩大人唤来奴仆,换下茶盏,新沏一壶乌牛早,“方才有客,莫要见怪。”
顾白心中念念不忘那两杯热水,可见客人并未走远,那两杯热水无由来的叫他心神不宁。
封珏开门见山:“韩大人,晚生来见乃是有事相求,想必您有所耳闻,科考舞弊一案,如今事情牵扯朝廷命官,翰林大学士何魏。”又对着顾白道:“大人,您定是知道半月前丞相呈辨罪书于陛下,那是陛下亦是开口夸赞了的好文章,您瞧这孩子,便是我二侄写的辨罪书。”
顾白连忙乖巧道:“见过韩大人。”。
新茶冒着腾腾白烟,韩大人轻嘬一口浑茶,邀两人相品,端坐主位,看着两人,不紧不慢道:“二位莫急,先将杯中茶饮尽。”
封珏拿起茶杯,青瓷茶杯,有拳头大小,里面茶水三口便可饮尽,不知韩大人有何深意,封珏喝了一口,咽下,杯中茶下降,并未有何异事。
韩大人笑吟吟:“请饮尽。”又对着顾白道:“小友莫急,请客喝茶乃是待客之理。”摆了摆手,请顾白喝水。
两个压着心中疑惑,将水饮尽,并未出现山怪杂记中发生,世外高人请人喝茶,喝完水涨,永喝不尽一事。两人不解看向韩大人。
韩大人一笑,理了理衣衫正襟危坐:“既然已喝了茶,二位便可离开了。”
封珏面色一黑,连日来不善的面色更添阴郁,看向韩大人,“大人说笑了。”
韩大人摇头:“韩某并未说话,客人已喝茶,韩某待客之礼已尽,还请二位不要为难韩某人。”
顾白:“韩大人清廉,若是连韩大人都不愿救我父兄,真叫我看着他们斩手,或者……”
韩大人摇头止住顾白:“小友连文相都能找到求情,又何须韩某人区区五品小官上谏,二位不送。”
顾白心中巨震:“大人是因为我先求了文相再求你,您心中有芥蒂才不肯帮我?”
猛地想起水牢中兄长对他所言,当日兄长首要找的也是要找谏官,而非是找文相,那日兄长说的有着嫡亲祖父何必求着外人。
韩大人面露不虞,“小友,韩某人念你赤子之心,一心救亲,才允你进我韩家门,我韩家世代忠烈,即使到了韩某之辈,家道远不如从前,韩某也是读圣贤书,你既已投文相,又怎能来找我,请回吧!”
封珏阴沉着脸,强笑一声:“子歇,你过来。”
顾白愣愣的站在原地,仿若未听到封珏的叫唤,心中堵着一口气,害怕一松口,肚里翻涌的愤怒便要喷涌而出。
韩大人:“你还不……”
猛地,顾白两膝着地,只听一声沉闷的咚!
顾白摈弃尊严,跪在韩大人脚下。
封珏愣住了,韩大人一霎间慌了神。
“大人,求文相是我自作主张,求你救救我父兄,他们一身洁身自好,没有做过舞弊之事,您真的忍心叫两个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我顾白年纪虽小,也是读书之人,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正在牢中,只有您能救他们。”
“我兄长顾明,十四进士,天才绝伦,他原是叫我找谏官,是我一心求得文相,大人,以情动请,设身处地,求您动一动慈悲心,只要您站出来,同百官说,科考舞弊中那些无辜考生便可让他们有一条生路。”
韩大人眯起眼睛,仔细的瞧着地上的孩子,在官场摸爬打滚多年,一颗心早已麻木,他碎清正,也不过是守着心中一片清明。
叹口气,韩大人蹲下扶起顾白:“你的事,我确实无权干涉,你可知,科考舞弊,涉及何人?天下最了不得的三人要拿他们做文章,你回去吧!”
第13章 十三、得心得情无得道,此去经年永无期
天底下最了不得的三个人。
顾白浑浑噩噩从韩府出来,那三个人一直不断撞击着顾白灵魂深处。
“你且回去,去求着老夫人。”见顾白失了魂魄的摸样,封珏瘦的只见骨节的手掌轻抚顾白头顶,细细摩挲着发丝,似有蛊惑的味道:“放心,我会想办法。”
两人回到马车停留处,两个时辰未到,车夫不在。
封珏放下帘子:“你在车上等着,车夫来了直接回府,我不能回去,你放宽心,我会救他的。”
“能救吗?”顾白唇齿间吐出含糊的字,真的能救吗?谁在乎了,两个考生的命……
封府宅院已闹翻了天,封老爷到处派人寻封珏下落,封老夫人由张妈妈伺候着,唉声叹气,封太太端坐,已是气急,面目忍不住扭曲,歪着嘴,哼着气。
顾白一进封府,车夫便被扣押,领事的主管对顾白道:“顾二爷,大人请你。”
第二次见着封太太,封太太已没了第一次端庄,封太太一见到顾白便是冷哼,站起身来,竖起两根手指,指着顾白:“说,你们去哪儿,你是要害死我儿子啊!”
闻言,老夫人沉下脸,连连冷笑,封老爷不动神色,老夫人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管不了,不管了,张妈妈咱们回去!”
封太太像只红了眼的豹子,拦住老夫人:“老夫人慢走,你还要护着他?他都要把我儿子给害死了,他们顾家算什么东西,您可别忘了封珏才是嫡子嫡孙,您眼里只有一个外姓的孙女!”
老夫人身形一顿,抬眼看向封太太,那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当家多年那盛气凌人的气势不减,她直直盯着封太太,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封太太心里不由发虚,十几年的怨愤一触即发,强压怒气:“老夫人知道厉害,还是请您让外孙把封珏找出来,封珏性子太直,一定要叫他和顾家一起陪葬!”
不甘示弱回视封老夫人,这对婆媳争锋相对,封太太是浓浓恨意,老夫人眼神则是冷似冰渣,恨不得在封太太身上戳出窟窿。
“当年就该休了你!”老夫人咬牙,孱弱的身体因情绪激动而剧烈摇动,便是这样,老夫人仍是大声道:“狐狸精,早就该休了你,要不是为了珏哥儿,我封家不会留你。”
封老爷不快,眯起眼看向顾白,刚毅的脸一片阴郁:“回院子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出封府,你的父亲和兄长,定不会丧命,给我回去呆着。”
出了院子,还能听见老夫人凄厉的嘶吼,封太太的冷笑。
明明是九月初,秋色未填,日头高挂,那在天头的红日刺得晃眼,我怎么那么冷?
好冷……
封老夫人在乎的,是儿子和孙女;封太太在乎的,是封珏。在乎的父亲兄长的,只有我……
彻骨的寒意,几乎吞噬顾白灵魂,只想好好抱着允儿,现今只有允儿才能给他温暖。
走至后院花园,便看见一抹白影,顾白停下脚步,白影倩倩,不折花问柳,不戏水泛舟,凤眼圆额,皙素肤脂,宛若谪仙,偏偏形单影只,斜靠凉亭,眼中波澜不起,又清丽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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