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时的我只顾着逃命生产,并没有关心战况。
所有人都加入了战斗,马车中只剩下了我、蝶衣和车夫三人。
我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马车往哪里去,完全被一阵又一阵的痛楚搅乱了思绪。
我不知在马车中待了多久,但每一刻都如坐针毡,痛得想要死去。
虽早有准备,但万万没想到生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尤其是在还没生出来的情况下。
渐渐地已听不到外界的打闹声,我只能猜测此刻我们已身处贺山深处,具体哪个位置却不知道了。
贺山乃三国交界山脉的一部分,连绵不绝。而一旦通过贺山进入主山脉,李振睿即便是要搜捕我,没有个把月也是不能够的,而我完全有机会在他搜捕的时候逃之夭夭,这也是我最终选择这里作为隐匿之处的原因。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身体真的已经无法再承受攀山越岭的煎熬,马车的每一次颠簸都让我分外不适。
这种情况实在没办法生产。
我压住内心的不安和焦虑,翻了个身,“蝶衣。”
蝶衣一直守在我身边,此刻听见我叫她,连忙探过身子问道,“公子,怎么了?”
我自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到她的手中,轻声道,“这枚玉佩是我的信物,带着它可以自由出入缥缈轩和无欢楼,你收好。”
“公子,你……什么意思?”蝶衣似乎预感到什么,摇摇头推开了我的手。
我微微笑了下,尽量用放松地语气道,“你不必想太多,我只是放在身上不方便才交给你。”
蝶衣这才松了口气,接过我的玉佩放进怀中。
“蝶衣,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也是时候锻炼一下了,在我如今这个状况,一切只能靠你了。” 我诚恳地对她道。
“公子放心。”蝶衣握住我的手对我点头道,“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我笑着摇摇头,“不是照顾好我,是照顾好你自己。”
“公子,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蝶衣眼圈有些发红,紧张道。
“没什么。”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此行前途凶险……”
话尚未说完,又是一次阵痛袭来,让我皱紧了双眉。蝶衣在一边看着我,万分着急却无济于事,只能不住地提醒车夫小心行车。
阵痛过去,我扯出一丝微笑对蝶衣道,“后不后悔与我出来?”
蝶衣摇摇头,“不后悔。”
“以后再也不能回宫了,从此以后颠沛流离,孤苦一人,这样也不后悔吗?”我问。
“与公子一道,怎么会孤苦一人呢”蝶衣不解地问。
“世上之事变化莫测,我也不可能在你身边一辈子。”我感叹道。
“公子,求你别这么说。”蝶衣跪倒在我身边,眼中有了盈盈泪光。
“好了,傻蝶衣,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必当真。”我只好无奈地笑道。
“公子,你以后千万别再说这种话吓我了,好不好?”蝶衣恳求道。
“好。”我笑着点点头。
见蝶衣依然在抹泪,只好转移话题道,“现在到哪儿?”
蝶衣问了下车夫,然后道,“我们已进了贺山山腰,再往里走就是主山脉。”
我推算了一下,以这个速度,要完全跨过界山,恐怕还要一天一夜。
但是我这孩子等不了一天一夜,看来只能在这山林中生产了。
孩儿早产虽不在我意料之中,但当下也只能先放弃逃跑,找一处僻静适合生产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才最为要紧。
想到此处,我提醒车夫改变方向,找寻适合生产的僻静之地,最好有人家为宜。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渐暗。
我虽然胃口不好,但想到接下来还需要耗费大量体力,不得不打起精神吃了些东西。
我一边吃,一边掀开轿帘,看到车夫驾着车正行在一条羊肠小道上,其中一边靠着山,另一边则是悬崖,可以看到崖下有一户户零散的人家。
这个地方应该是我第一次来吧?上次与李振睿一道走的并非这个方向,但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
脑中仔细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祥的预感渐渐扩大。
“停车……”我叫了声车夫,但无人回应。
蝶衣疑惑地看着我道,也叫了声车夫,依然没有回应。
心下疑窦,蝶衣掀开帘子,顿时惊得面如土色。
车夫依然在车上,只是他的脖中插了支短箭,已气绝身亡。
“蝶衣,快去驾马,别再让它跑了。”我赶紧道。
若不是我此刻身怀有孕,体形笨重,本应我第一时间去拉缰绳。
“公……公子,我不会驾马……”蝶衣脸色苍白,手还未碰到缰绳已不停地哆嗦。
“别怕,这马现在还未发狂,不会伤害你我,若不赶紧控制它,一不小心我们便会掉下悬崖。”我安慰道。
在我的鼓励下,蝶衣终于大着胆子去拉扯缰绳。
然而她还未控制住马匹,车顶突然跃过一道影子,然后以非常快的速度夺过了缰绳,扼住了马脖子。
马车在那个人的控制下渐渐地停了下来。然后立刻便有一群人围了上来,每人手中拿着各种武器,面容凶煞。
“奶奶的,今天终于干了一票。”
“是啊,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山上山下出现了好些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害得我们东躲西藏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别又像上次一样翻跟头就好。”
“也不知道这车上的人油水多不多,可别让我们白忙一场。”
“哼,有没有油水,看了不就知道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暗道不好,恐怕外面的正是山中的劫匪。
“这小娘们儿模样很精致嘛!哈哈,老子好几天没开荤了,今天正好尝一尝这小娘们儿的滋味。”
“公子……”
我听到蝶衣在外面的声音,看来已被她们抓住了。
伸手一摸,我偷偷将一个小包裹藏进怀里。又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灰,混着本就一脸的汗,样子便难看了许多。
我掀起轿帘看向来人,冷声道,“银钱都给你们,放了她。”
“哟呵。”为首的劫匪上前一步,看了眼我的肚子,又看了看我的脸,嘲弄道,“原来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他身边的人也歪着头看了我半天,“这男人也能生小孩,哈哈,真是有趣。”
“你懂什么。”另一个人拍了下他的头,“我好像听寨主说过,有一种男人可以生小孩……好像叫什么来着……”那个人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神情万分苦恼。
“好了好了,不要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为首的劫匪摆摆手制止他们,又重新看向我道,“哼,银钱我们自然是要的,不过……”
他走到一边,摸了把蝶衣的脸,“这小娘们儿老子也要。”
蝶衣嫌恶地想避开他的手,但却被制住,只能生生地被他乱摸。
“你……”我气得欲起身,腹间立时一阵钻心似的疼痛,让我的痛得只能靠在轿沿上。
额头的汗流下来湿了眼睛,我痛得没有一丝力气,感觉每一秒都分外煎熬。
“公子……你别管我了。”蝶衣哭着求我道。
为首的劫匪绕着我转了一圈,“看这样子是要生了啊。”转过头跟左右的人对视了一眼“还要不要带他回去?”
左边的那个人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太麻烦。”
“是啊,而且这样子带回去难不成要我们帮他接生么?”
为首的劫匪一想也对,便对左右两人使了使眼色,硬是将我从车上拉了下来。
我双腿发软,一离开了马车,便倒在了地上。
“公子……”蝶衣哭喊一声,大力地挣开了钳制住他的劫匪,跑向我,将我扶起来。
“蝶衣,别哭,要坚强。”我对她笑笑。
“好,我不哭。”蝶衣抹了把眼泪,将我扶到了靠山的那一处。
我背靠着山,缓缓坐在地上,终于好受了些。
匪首见我们没有跑,便也不再来抓我们,只派了个人盯着我们,其他人则开始往马车里搬运东西。
我不知道这群劫匪与上次抓我的劫匪是不是一路的。若是上次抓我的劫匪,少说不下数百人,那我们两人被抓住,怕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我不应该让蝶衣被劫匪抓到寨子里,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抵抗那些似虎豺狼的贼匪。可是,若我与她一道被抓,只会成为她的累赘,反而让她失去了逃脱的希望。
我仔细分析着各种可能性,发现一起逃脱的机会实在太小,尤其是我现在大腹便便即将生产,别说跑,连走都有困难。
我趁着其他人未曾留意,我自怀中包裹里取出一把小刀偷偷塞到蝶衣的袖中,附在她耳边道,“藏好了,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用到它。”
蝶衣暗暗点头。
我又将一个信号筒放到他手中,“在万分危急之时再使用。”
蝶衣疑惑地看着我,“这是什么?”
“信号筒。”我看了眼盯梢的人,确认他没看到我们的异样才轻声道,“这是我派来接应我们的人。”
“但是一旦你发射了信号,其他人也会看到,所以一定要慎重……切记。”我不由又在她耳边叮嘱。
“不行。”蝶衣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公子把它给了我,你怎么办?你马上就要生产了,若没有接应的人可如何是好!”
“没关系。我自有安排。”我对她微笑道。
其实只有这一个信号筒,我也只安排了这一批接应的人,但为了让蝶衣收下,我只能撒谎了。
然而蝶衣却依然不肯收下,只不住摇头。
许是声音太大,吸引了匪首的注意,“你们在干什么?”
被匪首一问,蝶衣只得连忙将信号筒藏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