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第一部)+番外 作者:孔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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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她那些缠缠绵绵的心思?她最后一病不起,郁郁而终,那也怪不得别人!”
屈方宁心道:“原来如此。”即叩首告辞。
丹姬懒懒地挥了挥手,又道:“听说上次大王送的美人,他留下侍寝了?他喜欢
丰腴的还是细腰的?喜好哪一种长相妆容?你常在城中走动的,多替我留意留意。少
不了你的好处!”
屈方宁满口答应,暗笑一声:“他喜欢的模样就在你眼前,只怕你没本事学得。
”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转身出帐。
如此半月有余,风平浪静。昭云儿满心期许,要为情郎生一个大胖小子。因而一
反常态,敛气养身,连心爱的鞭子也少有拾起。不料一日一日,胃口愈佳,精神愈旺
,唤人一探脉象,竟是不曾有孕。这一下大失所望,砸了无数物事。屈林也大出意料
,哄了半天,心中起疑:“我算得清清楚楚,怎会失手?这婆娘八成是故意的。”召
来巫医药师数名,会诊一堂。人人均道郡主身子壮健,绝无不孕之虞,请小王爷放心
云云。独有绰尔济眼中微露疑色,指她胸口一个葵纹锦囊问道:“请问郡主,此物从
何而来?”昭云儿不解道:“天叔送我的,叫我一直带在身边。”绰尔济疑色更重,
还待开口,屈方宁牵了牵他的衣衫,低声唤道:“爷爷,跟我出来一下。”
绰尔济一见他,笑得牙都快掉了:“哎呀,孙婿……咳咳,小达慕!桑舌天天惦
记你呢!”
屈方宁笑道:“我明天就去看她。”二人出帐,扯了几句家常,屈方宁问道:“
爷爷,郡主戴的那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绰尔济两条花白的眉毛蹙起:“我正奇怪呢!那锦囊内藏有异种冰麝,女子贴身
而放,永远都怀不上小孩。”
屈方宁心中雪亮,道:“想是将军心疼郡主,不愿她小小年纪就身为人母。爷爷
,你万万不能说出去,免得他们伤了和气。”见绰尔济应允去了,想到御剑手段之狠
辣,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距此事不过三五日,雅尔都城一纸书信传来,信中云:昭云儿外祖父病重不治,
危在旦夕。昭云儿父母闻讯,立即收拾行李,携爱女回城。昭云儿初尝爱恋,极不情
愿与情郎分开。其父忽道:“爱婿何不一同前往,正好见见老祖宗?”昭云儿一听,
正中下怀,立即催人给屈林备车。屈林只得答应,临行之际,却见屈方宁捧着那柄“
易水寒”,珍重异常地给他系在腰间,低声道:“主人,早日回来。”屈林满腹狐疑
,打量他几眼,登车而去。
屈沙尔吾心思深沉,见这一病病得蹊跷,暗中指派探子,飞马赶去雅尔都城。探
子尚未赶回,屈方宁却从鬼城截获一条绝密文书,通篇皆由密文写成。屈沙尔吾破译
之后,脸色煞白,从座椅中猛然弹起,嘶声叫道:“速速发兵,相救屈林!”
屈林这一次可称争气,不等他老子前来接应,当天夜里便带着昭云儿轻骑而归。
自称刚一上路,变故陡生,随行护卫一步也不许他外出,直如软禁。他心知不妙,命
一名身材与他相近的家奴扮成自己模样,称病装睡;又对昭云儿谎称坐车气闷,欲另
觅捷径,以便二人你侬我侬。昭云儿不知是计,欢天喜地,替情郎打了无数遮掩,瞒
过随行耳目,这才快马加鞭,赶回千叶。
父子相见,不及唏嘘,立即共商密文大计。屈林愈看愈惊,破口大骂。你道那密
文中所载何物?竟是安代王明年即将颁发的一条新律。其中规定:本国除军土之外,
任何人不得终身拥有土地,理应编算年份,由司宰规排之后,一一分配;奴隶私有财
物合法,可与平民通婚,契约满期之后,还可自由赎身!密文下方,明晃晃印着一道
朱玺,又有御剑天荒、郭兀良、那其居、的尔敦一众文武重臣印章,显是商议已定。
屈林齿根直响,道:“父亲,此律一旦颁下,我万奴之国,土崩瓦解,再无立足
之地!”
屈沙尔吾一双鹰隼之眼亦露出啮人光芒:“御剑天荒欲以你为质,足见行迹已露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反了!”
永宁四年夏,屈沙尔吾直指安代王夺嫡不正、继位可疑,高举讨逆大旗,联合阿
日善、图尔乌斯等高级将领,悍然起兵。
闻此变故,朝野震惊!千叶鼓角响彻长夜,以什方、的尔敦、亭西三军为主力,
奉命平叛。叛军连夜纠集连云山下,安代王闻讯赶来,卸去甲胄,越众而出,痛心疾
首道:“王弟,你我虽非一母所生,从小亲厚,远逾亲生兄弟。寡人赐你牛羊、土地
,不计其数,何曾有一日负你?”
屈沙尔吾冷笑道:“你是没负我,却负了安明太子!当年他赐你兵权土地,许你
蓄奴置兵,你是怎么回报他的?他的头颅滚落王座之时,犹自死不瞑目!为一己私欲
,连兄长都可背弃!你这样残暴的君王,何德何能统领全族?”
安代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如此荒诞不经的谎话
,居然也编得出口!”
屈沙尔吾再不开言,开弓放箭,向安代王激射而去。安代王立在盾墙之后,目光
凛然:“王弟,你执意如此,休怪寡人无情——杀!”
屈沙尔吾临时起兵,军资不继,部署未定,暗中储备的数万兵力,远不足与训练
有素的三路精兵抗衡。一战之下,败走热罕城。热罕城是妺水北部要塞,原为屈沙尔
吾领土。城东三十里处,叛军与追兵相遇,因城中驻兵接应,大获全胜,歼灭什方军
八千有余。数名叛将喜不自胜,率众叩首,山呼万岁。屈沙尔吾执弓大笑,意气风发
。可惜不到三日,西军弩箭部队赶至,一轮强攻,破城而入。屈沙尔吾只得率部逃往
西北,所过之处,掠夺青壮,充实军队。一时人心惶惶,妺水旁皆是逃亡的牧民。但
这草草构建的队伍,战力一塌糊涂,何能与正规军比肩?自热罕城一役之后,直至扎
伊边境安吉斯城,叛军竟无一胜。
战事一起,昭云儿即被严加看管,随军转移。她初时尚不知夫家叛乱,大大的发
了一通脾气。闻讯之后,惊诧异常,却殊无惧怕之情,反而向屈林道:“你可真够糊
涂的!论打仗,谁也不是我天叔的对手!你赶紧乖乖儿投降认输,本郡主还可大开金
口,替你求一个人情。”
屈林连日败仗,早就一肚子无名火,听她一通言语,显然是笃定自己败北,怒向
胆边生,伸手便去拔腰上匕首。
却听昭云儿语气渐低,仰脸道:“屈林,我是你的妻子。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
要受什么惩罚,我都会爱着你,永永远远等着你。”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脸色微红
,道:“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是天叔,可我只愿意给你一个人生孩子!”
屈林听着她娇痴的话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在剑柄上缓缓松开,转头走了。
屈方宁戴着一副镣铐,手腕、足踝均牢牢嵌入枷板,枷板足足四尺见方,铁链拖
得老长,锈蚀沉重。走起路来,叮叮啷啷,半里之外都能听到。这却是开战之初,屈
沙尔吾命他带上的。他心知肚明:“他怕我做了可温儿。”因而坦然相受。此刻听到
昭云儿之言,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恶念:“她若是知晓那香料之事,不知会作何反应?
”
他眼见叛军一路溃退,心中对御剑天荒的战略筹谋,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这环环
相扣、臻于完美的计划中,唯一的纰漏只有屈林携昭云儿折返一事而已。他这么心机
深沉的人,怎么会没算到这一步呢?多半是昭云儿被爱恋冲昏了头脑,明知前途坎坷
,仍愿跟从情郎,无怨无悔。至于他自己,对昭云儿坏事的情意,定然大为不悦。屈
林若是落到他的手里,一定当场捅杀成灰,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眼前浮现屈林尸横就地、昭云儿哭成泪人的情景,不禁有些好笑,又隐隐觉得有
个极大的不安。这不安究竟是什么,一时却想不明白。
屈沙尔吾坐镇安吉斯城,运筹全局,与平叛大军苦苦周旋。然而无论如何布局谋
划,兵行险着,敌人无不先行一步,截断退路,宛如算准了一般。屈沙尔吾勃然大怒
,认定己方出了内女干,彻查之下,却是一无所获。未几,阿日善败退,驻扎城下。
当夜风声寂然,夜色之中,一只巨鹰斗然振翅,从城下营地扑棱棱飞起。这番动静着
实不小,城头守卫立即被惊动,飞箭击落。上前一检视,相顾骇然,紧急呈报屈沙尔
吾。屈沙尔吾攥着鹰爪下一纸密报,怒不可遏,勒令阿日善连夜审讯军中可疑之人。
阿日善也是个火爆脾性的,见审问无果,一连腰斩了七八名队长,一时人人自危。屈
沙尔吾极为不满,翡翠戒指在座椅上重重一敲,怒道:“此鹰振翅之声明显异常,那
女干细三番五次传递消息,怎会无人觉察?”阿日善咂摸了一下皮里阳秋,怒极而笑
:“王爷,属下从决定追随你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随时掉脑袋的准备。只是——宁
可被敌人一刀斩落,也不愿丧生于您的多疑!”袍袖一摔,竟是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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