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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第一部)+番外 作者:孔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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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怅然若失

 
“明天见啊?约会呢?”
    御剑抄起马鞭就打。虽然是草原上最叫人闻风丧胆的鞭子,巫木旗侍卫长也毫不
 
畏惧,还拿面饼往越影嘴里丢着,一边还要笑:“这才教了一会儿,有没有那么忘我
 
,连阵阅都去迟了!看得那么重,带回来不就完了!”
    御剑都给他气笑了:“怎么没带了?老沙不是没给我吗!”
    巫木旗立刻谆谆教导、怒其不争:“你抢啊!”
    御剑道:“不急。让他们再帮我养两年!”
    巫木旗啧啧了一长串,道:“那咱们这两年,都得明天见啊?”
    御剑怪道:“我又没叫你,你大可以不来!”
    巫木旗嘿嘿笑道:“我偏偏要来!我好奇得很!这孩子是有多好,给你喜欢成这
 
样?”
    御剑眼中也露出笑意,道:“浑金璞玉,美质良材,生平仅见。你以后就知道了
 
!”
    越影吃了一个饼,也非常开心,甩甩头,高高嘶鸣了一声。巫木旗嫌弃似的捏着
 
它的缰绳,走向暮色中轮廓巍峨的鬼城。
    
    第9章 秋试
    
    第二天再见时,却见屈方宁十指划痕累累,胡乱绑了几条纱布。御剑一见便知:
 
“这孩子扣了一夜的空弦。”这一天屈方宁指法端正,比昨天精准了不知多少倍。只
 
是每一箭射出,嘴唇都要咬紧一次,到得后来,创口破裂,纱布上全是斑斑血迹。御
 
剑临走特意叮嘱了一声,让他扳弦不可过度。屈方宁口上答应,夜里练得却更是变本
 
加厉。不几天,手上一块好皮肉也没有了。连巫木旗都忍不住感叹:“这么小小的一
 
个人,性子却如此要强,简直可以媲美将军当年了!”
    御剑走来饮水,闻言也回头看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目光中却流露出赞赏之意
 
    屈方宁练得入神,丝毫也没有察觉。他悟性本来就极高,手法一丝不苟,力道控
 
制自如,又领悟了“同调”之理,箭行几许、指向何方,心里皆是清清楚楚,所差只
 
在手上不足而已。初始之时,一箭放出, 往往要想上半刻,那都是心中筹谋演算所致
 
。如此一二月,逐渐上道,速度也愈来愈快。准头也是愈来愈佳,毋论远近动静,都
 
是一击即中。进步之神速,令人瞠目。
    御剑虽无一句夸赞,教习更是日渐严苛,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他成名多年,欲从
 
他习射者多如过江之鲫,无不乘兴而来,败在入门第一关下。因他目力天生殊异于常
 
人,不但可暗中视物、极目望远,更能从风吹草动中判断方向、痕迹、落处,分毫不
 
差。旁人无此异禀,任凭如何教导,始终学而不得其神。似屈方宁这般资质的,当真
 
是可遇而不可求!因是个彻头彻尾的初学者,姿态习惯,都由他一手执导,再正确完
 
美不过。且又极其勤奋,绝不恃才而骄,那成长真如拔节一般,简直清晰可见。他军
 
中事务繁杂,本来十天半月来教习一次,中间任他独自习练即可。但屈方宁这进步一
 
日千里,好似亲手种了一株花树,昼生夜长,一天长一个小叶片,一天又抽了一株新
 
芽。一眼不见,便偷偷地长得枝繁叶茂了!是以一天看不到,心中便十分牵念,第二
 
天格外要去得早些。屈方宁也来得早早的,将前一天的题目完成得十全十美,决不辜
 
负期待。师逢贤徒,将遇良才,不过如此!巫木旗本来每天在旁插科打诨,见他们两
 
个越来越忘我,有什么话,也是二人之间喁喁细语,自觉多余,索性也乐得不来了。
    如此数月,黄昏日暮,天气已是秋凉,草木摇落,枯叶飘零。妺水由深转浅,渐
 
至干涸。屈方宁射习手法亦渐入佳境,说要一个草尖儿,便打碎一个草尖儿,其他部
 
分纹丝不动。御剑给他在河床上画了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总共不过一个手掌大小
 
,半里之外,命他击打星位。屈方宁这下可给他难住了,咬着手指想了半天。他手上
 
缠满绷带,这么一咬,纱布松脱,在风中飘起长长一截。御剑瞧得有意思,正好喉咙
 
有些干渴,一边走回越影旁取下水袋,顺便想给他找一卷绷带。他行军多年,大小征
 
战一马当先,刀伤箭创都是家常便饭,按理说,所携包扎伤药应该再齐全不过。谁知
 
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在革囊底翻出几条丝带,色泽淡紫,质料细腻,翻转过来一
 
看,果然印着各色家徽,都是千叶赫赫有名的贵族世家。
    他心中明了,暗笑一声巫木旗多事。屈方宁此时却到了他背后,似乎要跟他说一
 
句什么话,叫了一声“将军”,没有回应。心里一急,又催促了一声:“诶!”
    这么大不敬的称呼,御剑也是头一遭听见,忍不住心中好笑,故作不悦道:“诶
 
什么?也不叫声好听的!老子教了你这么久,快叫声师父来听听!”
    屈方宁一听他这语气,估量了一下真假,眼角一挑,很大胆地觑着他,说:“不
 
叫!”
    这声音又憨又软,跟平时他专注入神、严谨恭顺的“是,将军”“我明白了”之
 
类截然不同,一点儿也不像个规范自律的乖学生了。御剑又新鲜了,板着脸坐了下来
 
,道:“那怎么的?连拜师酒都喝过你的了,不叫可不行!”只是语气中笑意更深,
 
已经瞒也瞒不住了。
    屈方宁更不怕了,看着他道:“那才不算呢!要是我顶着这名分,以后无论做了
 
甚么了不得的事情,旁人也只会说:哇,快看,这就是那个谁,真不愧是御剑将军一
 
手教导出来的,果然与众不同!”说着,向天空中一排大雁一指,道:“我才不躲在
 
你翅膀下。我要在那云端之上,跟你同行并肩!”见他坐了,也随着坐在他面前。
    御剑从未听过这般新奇的言论,旁人跟他学了甚么物事,哪怕只有一天,无有不
 
兴奋万分、到处吹嘘的,恨不得把他徒弟的名分刻在脸上,让千万人都来观瞻。他绝
 
少欣赏甚么人,此时也不禁暗赞:‘好高的心气!”拉过他的手,给他一圈圈拆下绷
 
带。
    屈方宁见他不予评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向他道:“将军,我也就这么
 
随口一吹。其实能当你的学生,我不知有多么高兴,做梦都要笑出来了!”
    御剑见他一双手疤痕堆积,右手食指、中指竟已微微变形,一怔之下,才取丝带
 
给他包扎。闻言一笑,又道:“那你叫声师父!”
    屈方宁一个小小的手掌放在他宽大的手里,亲密无间,越发有恃无恐:“不叫!
 
    这一声软软腻腻的,咬字都不准,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撒娇之意。御剑心里也是一
 
软,在他脸颊上拍了拍,笑道:“胆子很大了啊!”
    屈方宁在他手上偏一下头,好像很以自己的胆大为荣似的,嘻嘻地笑了起来。
    等他十根手指全裹成淡紫色,御剑才想起问:“你刚才找我做甚么?”
    屈方宁这才记起来,“啊”了一声,道:“我力道拿不准,想请将军示范。”
    御剑心情正好,道了声:“来!”单手把他一抱,飞身上马,纵驰一里有余。回
 
头一看,别说甚么棋盘星位,连河床也望不见了。
    这匹越影四蹄极长,奔跑起来疾若狂风,屈方宁只觉颠簸甚剧,头昏眼花。正想
 
开口询问,御剑一伸手,挽过他手中短弓,奔马未停,反手搭箭,倏然射出。
    屈方宁骇然望去,只见五道长长黑光,从下而上,直划上河床之上的苍空,又从
 
正上方垂直坠落,毫无声息地落入河岸之下。
    他心中犹自不信,待越影奔回河岸,俯身一看,但见棋盘纵横如故,五枝箭笔挺
 
地分列四角、中心,半寸尖尖的箭头插入土坯,丝毫没有牵连其他星位。
    屈方宁深吸一口气,在他怀中仰脸道:“我也能练成这样么?”
    御剑只觉他背心热热的,眼神殷切,笑道:“能的。怎么不可以?以你的资质,
 
十年足矣!”
    屈方宁复又望着那五支箭,轻轻地说:“我要在十年前遇见你就好了。不知道五
 
岁的学生,将军收不收?”
    御剑笑了出来,道:“我二十岁时,不见得有空教你。”交过弓箭,给他讲说这
 
一箭举重若轻、均匀力道的道理。
    忽闻身后窸窣有声,还道是巫木旗到了,回头一看,却大出意料。只见一个背心
 
微微佝偻、脸有苦相的中年汉子,正无措地站在草丛外,见了他,更是手脚都不知往
 
哪儿放。
    屈方宁一见,也十分惊讶,叫了声:“回伯!”单臂一旋,极其利落漂亮地下马
 
,叮铃叮铃地飞奔过去。
    回伯满脸惊惶,连打手势。屈方宁转头看一眼御剑,很慷慨大方地回了个手势。
 
配合他的神情,大概就是“没要紧,不碍的”的意思了。回伯也瑟瑟地看了一眼,神
 
色满是敬畏,连连行礼,又把屈方宁拉到一边,才飞快地打起手势来。
    屈方宁看得专注,不时也以手语作答。他的手缠了厚厚的一层,动作依然流畅,
 
那手掌儿飞得两只小蝴蝶似的,叫人眼花缭乱。御剑远远地看着这安静的画面,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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