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第一部)+番外 作者:孔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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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之下,丢盔弃甲,四散溃逃,有如丧家之狗……”
他说到这摧枯拉朽的一战,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御剑扫了一眼,他这才擦了擦
唾沫星子,摸了摸后脑,咧嘴笑道:“管不住嘴,莫怪莫怪。小锡尔,将军对你寄予
厚望,此弓在你手中,必能再续辉煌。那五虎将也还没有杀完,甚么黄惟松、徐广、
纪伯昭,将来你一箭一个,不在话下。”
屈方宁深深躬身,低声道:“多谢巫侍卫长……吉言。”
御剑在旁道:“你要谢他最简单。打二斤白酒来,就能哄得他不知东南西北了!
”见天色已晚,便唤人送屈方宁出城。
巫木旗立刻忠心耿耿地表明:“将军,你珍藏的十八年江南春,绝不是老巫偷偷
喝了!”
御剑懒得理他。屈方宁此时已经上马,靠着那名传令兵斜坐着,向他道:“秋场
大会我会赢的!”又做个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脸,意思是:“跟我的约定不要忘了!
”
御剑只觉他孩子气重,一笑点头,道:“不会忘的。”屈方宁心满意足,抱着他
的宝贝弓箭绝尘而去。
巫木旗立刻来探口风:“什么事什么事?你又允诺什么啦?”
御剑瞥他道:“小事而已。你大惊小怪什么?”
巫木旗嘿笑道:“还以为你终于忍不住,要收人家小孩儿进家门了。”
御剑也笑了一声:“那也得别人乐意!他连当我徒弟都不肯,还能给我当儿子么
?”
巫木旗倒也狠狠吃了一惊:“当真?那可真是其志不小!”
御剑看着远方黑影,淡淡道:“只要不是别有怀抱,怕他何来?”一揽他肩头,
叹道:“刚才听说了一件事,很是惆怅。来,陪我浇浇愁!”
巫木旗这下可乐意了,笑得没牙没眼的,跟他回帐去了。
今夜的年家铺子,也沉浸在美人如花、温酒软语的梦里。
两三角绿酒,给小火炉轻轻一焙,那香气闻在鼻中,人已经酥了一半。又有年韩
儿笑靥双开,雪白无瑕的十根手指给他捧到嘴边,另外那半边身子也立刻瘫成泥,化
为面糊,年婶手起刀落,宰得再狠,也没有知觉了。
在这热烈迷离的气氛里,偏偏有一桌无趣的客人,在一张台子上大眼对小眼,隔
空对望。
老哈拍桌道:“额尔古,你敢不敢比!”
额尔古闲适地扭了扭颈,松了松手腕,斜睨着他:“你没输够,我可赢够了!”
老哈面红耳赤,跳起来叫道:“谁说我一定又……一定就输了!来比啊!”
额尔古抄起酒碗,把下注的瓷碗滴溜溜一转,再也不跟他搭话。车卞倒是很感兴
趣,忙窜起道:“老哈,你又有什么宝贝?车二哥我要的不多,像上次那样的珠子,
再来个十颗八颗的就行了!”
老哈呸了一声,骂道:“珠你娘个屁,你当有捡吗?”四面看一眼,从怀中小心
取出一枚殷红的大珊瑚珠。车卞长长“噢”了一声,喜道:“好老哈,亲爱的老哈,
你真有门道。我爱死你了!”
老哈也憨憨一笑,道:“这彩头怎么样,不错吧?”
车卞喜心翻倒,连声夸道:“不错不错,再对也没有了。”伸手便去摸那颗珊瑚
珠子,想瞧瞧成色如何。
老哈笑眯眯地将珊瑚珠揣入怀里:“我老哈哥要的也不多,把上次那珠子押过来
,便差不多了!”
车卞一听,那脸跟被扇了一巴掌似的,瞬间就垮了。那枚夜光珠他早就转手卖到
了爪哇国,哪里还能寻回?
额尔古也知道他的脾性,挥手道:“卖啦!没得比!”
老哈面部扭曲,心痛得差点掉泪。见车卞满脸痛悔,多少有了点安慰,龇牙道:
“押不上,就算老子赢了!”
额尔古浑不在意:“你赢就你赢啊。反正也是个空头。”
老哈放声大笑,得寸进尺,凑近道:“干脆秋场大会你也别去了,‘哈那克’的
名号归我算了!”
哈那克意为“善于搏斗”,谓之摔跤比赛第一名者。
额尔古皱眉道:“可没说赌这个!”
老哈立刻把珊瑚珠子推过来:“那你押上!韩儿,你赌谁赢?”
年韩儿正得了一丝空隙,在狮骨台上涂着手指甲,随口道:“赌你!”
老哈仰天吐气,正要得意狂笑一番,后腰给一件硬物戳了戳,眼一花,一把银光
流动、冷如霜月的弓已经正正地摆在了台子上。一个带着笑、又有点耳熟的声音说道
:“我跟你赌了!”
老哈倒也有点识货,眼睛沾着这把弓,立刻哆哆嗦嗦跳了起来:“这这这……怕
不是……御……那把‘天绝地灭闪电’……”
屈方宁“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是么?不是‘月下霜’么?算了,名字无
关紧要的,多半将军自己也不记得了。”
这下连额尔古也跳起来了:“方、方宁弟弟,你这……这……难道是将军亲手所
赐……?”
屈方宁满脸不解,道:“是啊。很稀奇么?”
车卞整个人发亮,颤道:“我的好弟弟,小祖宗!”
如换了其他宝贝,他一早就扑了上去。这把弓摆在眼前,他却凑近都不敢,手指
哆嗦半天,才颤巍巍地碰了一下弓臂鳞片,立刻被烫伤般缩了回去,叫道:“好冰!
”
连老哈都不比甚么彩头了,趴在一边,撅着腚看了起来。铺子里其他酒客立刻也
被吸引,呼啦啦地围了好几圈,啧啧赞叹,近距离瞻仰这件传说中能呼风唤雨、惊天
灭地的神物。
屈方宁环顾四周,却径直向狮骨台走去,紧紧靠着年韩儿坐着,笑道:“年小妹
,你运气不太好啊。沾着谁,谁就衰,这可是性命攸关,大大的不妙。”
年韩儿冷笑一声,目光依然看着人群簇拥之处,道:“我是个老实人,不靠赌运
吃饭,也没你那么多曲里拐弯的肚肠。”
屈方宁低声一笑,一手揽住他柔软的腰肢,道:“这年头,就是要哥哥这么舍得
孤注一掷的人,才能赌运昌隆,手到擒来。”凑近他耳边,吹了一口气,道:“我说
过,我是个猎人。”
年韩儿一双秀媚眼儿冷冷扫他一眼,忽然也笑了:“认贼作父,你很得意?”
屈方宁毫不在意:“总比一天到晚凄凄惨惨,摸着定情信物掉眼泪的强。”
年韩儿眉尖一动,仰脸向他,笑得极其甜美,道:“小屈哥哥这样逸兴遄飞,我
又岂能不感同身受?趁你高兴,我特别送给你一道绝密的情报。”
屈方宁见他眼底全无笑意,倒也不惧,将他的头按在肩窝上,笑吟吟道:“来,
有甚么象牙,吐出来听听。”
年韩儿靠着他耳边,吐气如兰,轻轻地说:“你知不知道御剑天荒的儿子怎么死
的?”
他喉咙中笑了一声,在屈方宁耳后吐着热气,缓缓道:
“永乐七年,御剑天荒率领百万铁骑,踏破冰河,一路长驱直入,兵临定州城下
。定州位属要扼,是贵国最要紧的一道防线。当时贵国人心惶惶,阵脚大乱,几乎要
跪地痛哭求饶。彷徨无计之中,忽然传来一条天大的好消息。雅尔都城哗变,一队护
送小主逃亡的守城卫兵为贵国所掳,其中就包括御剑天荒那个九岁的哑巴儿子。”
“这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你想想,是不是天大的筹码?贵国喜不自胜,甚么宰
相啦,大司徒啦,总督啦,天下兵马大元帅啦,都乐坏了!于是大家高高兴兴地设下
宴席,想请这位英明的将领、慈爱的父亲、恐怖的敌人,来吃吃饭,喝喝酒,顺便谈
一谈人质和退兵的事情。”
“这大战在即,千钧一发,贵国用甚么法子私下见面,我肯定是想不到的。不过
贵国都是一群七窍玲珑的聪明人,找的地方肯定也是很聪明的。发出邀约之后,御剑
天荒真的答允赴约了。”
“席间宾主尽欢,御剑天荒对于贵国各项事约无不一口答允,爽快非常。还与贵
国诚心实意地订下血之盟约,说是今日之事,属于绝顶机密,绝不外泄。他只有一个
要求,就是看看儿子是否安好。”
“贵国捧着刚出炉的盟约,喜得合不拢嘴,一口答应了。父亲要看看儿子,那有
甚么话说?只听脚步齐整,千余精兵披坚执锐,带着这位价值连城的人质,远远地出
现在天边。”
“御剑天荒一见儿子,眼神一变,缓缓站了起来。贵国的王侯将相,可吓得不轻
,立刻退出好几丈远,生怕他暴起抓人。不过说实话,当此之时,除了皇帝,甚么人
质也比不上这小哑巴的宝贵。”
“幸而贵国准备周全,小哑巴给人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御剑天荒单刀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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